握住這口斷刀的刹那,陳休仿佛置身於深山幽穀,空曠久遠!
那半卷的殘幅在他的眼前,徐徐展開,無儘妖異的星辰閃爍於遠方,壓抑而詭譎。
無儘的記憶,此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散碎而雜亂,眼花繚亂。
紛雜的記憶如走馬燈一般回溯流轉。
雙眸之中光影變換。
陳休的眸子,逐漸清明。
【貢品:染血的斬首刀】
【評定:一品(中)】
【點評:殺人過百的精鐵鋼刀,經過三人數十年之手,飲過人血,自有一股煞氣縈繞。】
【恩賜:十都之靈(下)】
【是否煉化?】
十都之靈,代指武神典中位階為“十都”的真靈。
每一道真靈,都蘊藏著一尊武道宗師畢生的典藏!
陳休消化著龐大的信息,蒼白的臉上湧現一抹病態的血色。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氣血如虹的武道宗師,亦有神通玄妙的修道之人。
他想要活下去,隻有修行一條路!
壯氣血,養神魂,祛煞逐陰。
但法不傳六耳,無論是武者,還是修道之人,對他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如今,他終於有修行的可能了!!
“煉化!!”
轟——
語落如閃崩,天傾地倒。
漆黑的古刀化作點點暗芒,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巨口所吞噬。
這一刻,陳休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尊三首八臂的獠牙魔神。
雙翼牛身,俯瞰天地!
一枚妖異的星辰落下,隱約間可見一位麵目猙獰的皂衣老者,白發長髯,長袍紋蟒。
於陳休的掌心,星光黯淡,留下一紅一黑兩枚圓潤如玉的丹丸。
“神龍教主,洪安通。”
陳休追憶著腦海中的信息,目光落在了丹丸之上:“豹胎易筋丸,以及它的解藥!”
近乎同時,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
他的武神典,是殘卷,為陰森九幽之卷。
因此,蘊含的真靈不是大奸大惡的魔道魁首,便是邪道一方,喜怒無常的狂徒梟雄!
一旦動用力量,很有可能墮入魔道!
再度睜開眼時,已然是深夜時分。
孤身一人站在落寞的楊府門前,月光下形單影隻。
陳休感受手中那光滑如玉的丹丸,輕聲自語道:“魔道的功法,又如何?我隻想活下去!許大哥,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我!”
......
陳休拄著拐杖,剛剛推開家門。
一道纖細的身影徑直抱住了他,略有幾分哽咽的哭泣聲響起:“小休,你去哪裡了啊?我,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陳休略帶歉意地寬慰道:“姐姐,讓你費心了。不要緊的,稍微出了點事,路上耽擱了。”
說著,他環視了家中,微微皺眉:“大哥,今天也沒回來嗎?”
陳玥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珠,有些不安地輕聲道:“據說,是給知府大人押送貨物去了......”
“或許,是長途吧。姐姐,你先去休息吧。”
陳休寬慰了兩句姐姐,掩上門時,麵容之上有著一抹冷冽湧現。
自家兄長,不過是尋常衙役,不是吏。
甚至,可以說算是徭役的一種,與勞役、兵役並無區彆,實實在在的苦差事。
給知府辦事,這可是天大的肥差,怎麼著也輪不得他。
大哥,怕是已經不在人間了。
“若是大哥真的出了事,許大哥又遭此不幸,那就必須由我來保護姐姐了。”
血緣什麼的,他不在乎!
但多年照顧,這份情,必須得還!
我,需要力量!
入魔,又如何?
吃人的亂世,怕是隻有魔頭,才可以活下去!
陳休深吸一口氣,猛地一口吞下了赤豔如血的豹胎易筋丸!!
丹丸吞入腹中,灼熱無比,伴隨著微弱燙傷般的隱痛。
這豹胎易筋丸分為紅黑兩丹,一毒一解。
紅丹是以豹胎、百年老山參、鹿胎、紫河車、海狗腎等大補大發的珍奇藥材製煉而成,雖是藥力剛猛霸道,但卻是劇毒之物,暗藏熱毒!
吞服之後,有淬血煉體,凝練四肢經絡的霸道功效!
很快,陳休便覺腹中有股熱烘烘的灼熱氣息升將上來。
隨著血行,那股熱流散入四肢百骸之中,說不出的滾燙和刺激!
灼熱!
翻湧!
膨脹!
一瞬間,陳休隻覺得七竅蘊熱,眼眸之中彌漫著微紅。
強忍著撕裂般的痛苦,猙獰扭曲的臉上,寫滿了瘋狂之色。
偌大的身軀,仿佛在一瞬間化作了烘爐!
鮮紅的血氣,蒼白的蒸氣,靛青的煞氣,如同脫韁的野馬,湧出體魄!
陳休強忍著劇痛,止不住的冰冷淤血從嘴角低落,濁臭無比。
滴答滴答——
夜半時分,寂靜中有著清脆的水滴聲響起!
陳休蜷曲著從濁臭的積水之中起身,緩緩鬆開了手中的拐杖。
啪嗒!
實木的拐杖靜靜地倒了血泊中。
陳休享受著腳下的力量感,那種自由站立的痛快感,忍不住發出了無聲的狂笑!
終於,站起來了!
感受著體內逐漸恢複的力量,陳休一口吞下黑丹。
頓時,一陣溫和之感通達周身。
徹骨的寒意,似乎在這一刻,也黯淡了些許。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掌心有了溫度。
血,是溫的了。
晨輝破曉。
一輪紅日自東而起,光巡四方,照亮天地,掃清陰霾。
“按照大師的命批,我還有最後的一年壽命。想要活下去,必須抓緊時間練武了。如今的天業府,擁有武學功法的,我該選擇哪個?”
“武館、幫派、無生教會,還是官府?”
“武神典,是我的立世之基。它的啟動,到底需要的是什麼?蘊含煞氣的刀刃?還是有著靈性的非凡之物?”
“大哥到底是真的外出公乾,還是遇到了麻煩......”
陳休梳理著接下來的計劃,分析著當前的局勢!
啪!
陡地,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驀然響起!
隱約間,有著哭聲響起。
陳休的眸子瞬間紅了!
咄咄逼人的咆哮聲,徹底打破了院內的平靜:
“你算什麼東西?一介偏房,女流之輩,也敢質疑老夫?”
一席長衫的老者自顧自地開口,把玩著手中的一枚玉鐲!
那玉鐲晶瑩剔透,似乎有些年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的身旁,是兩位麵目倨傲的大漢。
頗為珍貴的茶盞,被砸的稀碎,散了一地!
這是陳休家中,唯一的一套茶具!
“三爺爺,我真的沒有.....”
陳玥眼含淚珠,捂著紅腫的臉蛋,委屈無比。
“你居然還敢反抗老夫?”
老者攆著胡須的手驀然一頓,滿麵陰沉,狠狠一腳踩住了陳玥的手指:
“偏房就是偏房,賤骨頭就是賤骨頭!家族的安排,也容得你拒絕?今天,就讓老夫來教教你,應該怎麼和長輩說話......”
砰!
低沉的推門聲,大廳為之一顫。
老者緩緩抬眼,一道少年身影勁直朝他走來!
衣衫之上沾滿汙濁的鮮血,麵目陰冷,紅著眸子。
映入他眸子的,是一把明晃晃的樸刀,以及漫天的血跡!
冰冷的聲音陡然響起:
“老雜毛,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