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遠琛看著溫黎，表情明顯是在糾結。
他擔心安雯，也擔心溫黎，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兩者兼顧，兩全其美。
他能想到的最佳辦法，就是讓溫黎上車，和他一起去醫院確認安雯沒事。
可溫黎不肯，她那麼倔，一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他留，斬釘截鐵的態度，讓他不免有些寒心。
他還是問了句：“你確定不去？”
溫黎這次都懶得回答他了，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而她身後，在她走出去大概五十米之後，響起了汽車加速聲。僅僅從聲音就能聽出來，霍遠琛把油門踩到了底，開足了馬力，隻為遠離她，去見安雯。
就算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可還是在聽到汽車遠去的聲音時，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好涼。原來在下雪的時候哭泣，眼淚也會和雪一樣冰。
溫黎抹了把眼淚，不停地刷新著約車軟件。可惡，隻是除夕夜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為什麼就一直沒有人接單呢？
她一個字在覆滿薄雪的路上走了很久，好似這條路一直也走不完似的，始終沒有人肯來接她，仿佛一瞬間，她就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溫黎閉了閉眼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倒黴？她從小到大都沒做過什麼壞事，也就是今天，會用惡毒的心思去揣測安雯，所以，這就是她得到的報應嗎？
憑什麼？
安雯做了那麼多壞事，卻依舊能夠得到霍遠琛的偏愛。她隻是惡意地揣測了下安雯，就要得到這麼嚴重的報應。
溫黎頭一次感覺，這個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
她心裡難受，腳下沒有留意，鞋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異常地滑。她崴了腳，疼得走不了路。
胡慧芬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不用猜，是催她快點回家吃年夜飯的。
溫黎毫無形象地坐在路邊台階上，看著屏幕上“媽媽”，腳腕上是鑽心的疼。
她沒有勇氣接這通電話，她怕她一開口，會忍不住哭出來。
那樣的話，太讓媽媽擔心了。
她選擇讓手機自動掛斷胡慧芬的電話。
她拿著手機，一遍一遍地翻通訊錄，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找誰才好。奇怪，她一個從小生活在海市的本地人，在除夕夜裡，卻找不到一個能出來載她一程的人。
溫黎最後，還是打給了陸柯。她挺不好意思的，似乎每次主動找他，都是因為她遇到了麻煩。
可她實在找不到彆人了。
電話很快接通，陸柯語氣裡帶著笑意地和她問好：“這麼早就來祝我新年快樂了？挺好的，你是第一個給我祝福的人。”
溫黎卻在聽到他的聲音那一刻，再也克製不了情緒，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陸柯哥。”她哭得挺沒形象的。這種時候，她什麼也顧不上了，隻想找個人載她一程，讓她回家，讓她能坐在暖氣房裡，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
“陸柯哥，你能來，能來接我一下嗎？我想回家，我回不了家了，我爸媽都在等我回去吃飯，可沒有人載我回去。”
她的話毫無邏輯可言，中間還不斷被哭泣聲打斷。可心裡的憋屈，卻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地發泄出來了。
陸柯沒有追問她原因，隻是問了句：“你在哪兒？發給我定位，我現在就過去。”
溫黎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她把定位發給陸柯以後，挺惴惴不安的。
她不知道這裡離陸柯有多遠，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更不知道在這期間，她還會不會遇到其他意外。
這樣的處境，她以前也經曆過一次。那是讀書的時候，爸媽不知道為什麼，執意要讓她出國。她一個人去了陌生的國度，語言不通，前途未卜，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
溫黎陷入對過往的回憶裡，一個人在路邊坐了很久。
陸柯開車找到她的時候，就看到空曠的街道上，坐著一個小小的人。路燈從她頭頂照射下來，雪花在光線裡翩翩起舞，最後紛紛落在她身上。
她美麗得像一尊雕像，不知寒冷，沒有感知，始終保持著一個動作。
可憐得讓人心疼。
陸柯忽然很想狠狠抱住她。她太讓人心疼了。像她這麼乖巧又漂亮的女孩子，就該有個溫柔的人寵著她才對。
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他從車裡出來，三兩步走到她麵前，借著拉她起來的機會，把她往懷裡按了按。
很冷。她渾身上下都涼透了，甚至因為太冷，動作僵硬，並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
可他也不敢抱得太久了，怕她覺得他唐突，討厭了他。
陸柯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裹在溫黎身上，遲疑著朝她伸出了手，借口說：“路有點滑，要不，你扶一下？”
溫黎點頭，扶住了他，還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我的腳崴了。”
陸柯挺擔心的，立刻就要蹲下去看她的腳踝。
溫黎製止了他，冰涼的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陸柯哥，你先扶我去車裡吧。我好冷。”
陸柯心疼地點頭，扶著她走。
她早就凍僵了，腳上木木的，邁出步子的時候幾乎沒有知覺，差點又摔了一跤。
陸柯歎了口氣，把她像抱小孩一樣抱起來了。
“我抱著你走。”
他以為溫黎會拒絕，至少也會掙紮幾下。可她沒有，她表現得很安靜，默不作聲地任由他抱著。
直到進了車裡，被車裡的暖氣暖和過來，她才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陸柯看著她，幾次都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她明顯是一副什麼也不想說的樣子。
這隻能說明一點，她受了很大的委屈，以至於連提也不想提了。
陸柯又覺得一陣心疼，終究是選擇了什麼也不問，老老實實給她當司機，送她回家。
半小時後，車開到溫黎父母家樓下，陸柯給她解開安全帶，挺不放心地問了句：“能走嗎？要不然，讓誰來接下你？”
溫黎搖頭，卻在開車門的時候，問他：“陸柯哥，你是不是要一個人守歲過年？你吃年夜飯了沒有？不嫌棄的話，來我家裡吃吧。”
陸柯抿了抿唇，遲疑道：“不太方便吧？”
溫黎說：“方便的。你來我家過年，我爸媽肯定會更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