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遠琛靠邊停了車,眼神冷漠地看著溫黎。
而溫黎在接觸到他的眼神時,心臟不受控製地狠狠抽了下,疼得她險些沒緩過氣來。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霍遠琛對她的態度?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不是嗎?
可她來不及思考,隻是迎著霍遠琛冰冷的審視,機械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她說:“霍遠琛,你理智一點,我們剛才根本沒對安雯做什麼過分的事,她也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不會隨隨便便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
在她的認知裡,即便是再困難,隻要不是到了萬劫不複那一步,都不會輕易放棄生命的。
更何況安雯現在的處境離萬劫不複還遠呢。不過是讓她到學校領導麵前,承認下她做過的壞事而已。她有臉去害人,就沒臉去承認自己是個壞人嗎?
她依舊住著四室的高檔大平層,衣櫃裡掛滿了各種大牌衣服和包,還有海市大學這樣的名校光環傍身,已經比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要滋潤多了,她怎麼舍得去死?
她發那張照片過來,不過是為了讓霍遠琛心疼罷了。
溫黎在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沒什麼情緒地彎了彎唇角,笑得很諷刺。
這個笑容落在霍遠琛的眼裡,隻覺得她冷血得可怕。
他看著她,眼裡全是失望,語氣冰冷地指責她說:“不會拿生命開玩笑嗎?那照片怎麼解釋?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在看到那麼一張鮮血淋漓的照片的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安雯是在和我們開玩笑?”
他頓了頓,失望道:“溫黎,你的心,真冷。”
溫黎看著他,不願錯過他眼底一絲一毫的情緒。理智告訴她,她這時候最放霍遠琛回去看安雯,最好她還能跟著一起過去,路上再說幾句勸慰的話。
這樣她能成全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形象,二來安雯有沒有說謊,局麵都對她更有利。
可溫黎不願意。她一想到霍遠琛會因為安雯割腕,就原諒之前所有的壞事,以後還會一如既往地袒護安雯,她就覺得膈應。
她早就不想和霍遠琛糾纏了,可安雯卻不肯放過她,非要一次又一次挑戰她的忍耐力。
她不想再忍了。如果這時候放霍遠琛走,那以後安雯還會反複地用這一招。
狼來了的騙局又怎麼樣?霍遠琛可寶貝安雯了,一點險都不敢冒呢。
溫黎伸手,拽住了方向盤。
“霍遠琛,你要一味縱容安雯到什麼時候?你難道不知道照片可以P嗎?而且,像這樣的割腕妝,早幾年就有人在網上出教程了。你要實在擔心,完全可以幫她叫急救車,這比你跑回去可有用多了。”
霍遠琛緊緊抿著唇,好一會兒,點頭,拿起手機:“好,我幫她叫急救車。”
溫黎耐心等著他掛了電話,才說:“那你現在可以開車送我回家了吧。彆忘了,今晚是除夕,我爸媽,還有我奶奶他們,都在等著我們去吃圖團圓飯呢。”
她提到吃飯,也隻是想要緩和下車裡的氣氛。其實她這會兒挺擔心霍遠琛還要回去看安雯。
霍遠琛沒有回答她的話。他一直在看手機,完全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溫黎實在受不了了。她一覺得煩,就生出了許多無力的頹廢,也不明白自己剛才非要較真,不許霍遠琛回去,是怎麼想的。
大概隻是因為,她也不想安雯好受吧。
可她現在,卻被自己逼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說到底,她還是hold不住霍遠琛啊。他就像她掌心裡的砂子,越用力,越適得其反。
溫黎最後無力地歎了口氣,主動開口說:“霍遠琛,你走吧。既然放心不下,那就回去找你的好妹妹吧。”
霍遠琛的手放在手刹上了,又遲疑地看她:“你真同意我去找安雯?”
溫黎沒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已經開始拿手機給自己約車。
霍遠琛卻把手縮了回去。他問她:“你是不是已經在心裡想著,我要是回去找安雯了,那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見我了?”
溫黎沒說話。等同於默認了。
他等了一會兒,見她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便探身過來,幫她打開了車門。
他語氣涼薄地說:“溫黎,你真狠心。”
溫黎坐在車上,身側的車門敞開,冷風從那一側吹進來,裹挾著零星雪花。
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雪了,怪不得格外得冷。
她被風吹得打了個哆嗦,隨即沉默著解開安全帶。
下車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來有任何情緒了。
“車是我的,記得還我車。”
她語氣淡淡地提醒他,隨後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一個人走在覆蓋了薄雪的空曠街道上。
路麵上很滑,她穿著高跟鞋,走得十分艱難,有幾次都差點滑倒。她努力挺直了脊背,不讓自己顯得那麼狼狽,一直往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
霍遠琛跟著車窗玻璃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覺得很慌,咚咚咚地跳得異常厲害。
他甚至想,就這麼和她一起走吧。她還沒有走遠,現在開口的話,還有挽回的餘地。
如果真的放任她就這麼離開,他有預感,他一定會後悔的。
霍遠琛這麼想著,也這麼做了。他開著車,追上她,試圖和她商量。
“我就去醫院看一眼,不會耽誤很久的。我隻要確認她沒有生命危險就行,其他的事,我一概不會管。不管她之前做了什麼,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如果不去確認她沒事,我這輩子心都不會安的。”
溫黎繼續走她的路,並沒有理會他的話。
霍遠琛把車門打開:“溫黎,你上車好不好?你和我一起去醫院,我會向你證明,我真的什麼都不會管。等看完了她,我們一起回家,吃年夜飯,守歲,跨年,好不好?我保證,不會耽誤太久的。”
溫黎腳步沒停,隻扭頭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不好。”
她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