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曇自然接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見家長?”
周赦捉住紀曇作亂雙手的掌心不由得攥緊。
周赦走神地想,要是周文柏在這裡肯定能回答好紀曇這個問題。
“你又不說話?”紀曇不高興地撓周赦的手心,撒嬌的小動作。
綿軟的癢意透過皮肉延伸到骨髓深處,找不到落腳點。
周赦腳步遲緩下來,“不是每段婚姻都要得到家長認可的。”
周赦的話沒有問題,卻不適用於紀曇。
“不行。”紀曇堅定開口,“媽媽讓我和被對方家裡接受的人結婚。”
可是,鐘沛怡永遠不會接受紀曇和周文柏結婚。
周赦下意識收緊臂彎,用力抱了抱紀曇。
紀曇不適地掙動了下,奇怪道:“怎麼了?”
紀曇在紀瑗的安排安排中,就是要規規矩矩過完這一生。
不出格,不出挑,在她限製的方框裡逾越不出一步。
上學不逃課,戀愛找個好人,結婚要被對方家庭接納,思想古板又守舊,完全不給其他意外一點考慮機會。
紀曇一直乖乖地踐行著。
“沒事。”周赦終於停下腳步,將懷裡的紀曇放下來,音色很輕地詢問,“紀瑗想讓你做個什麼樣的人?”
紀瑗想要情感冷漠症的孩子成為什麼樣子呢?
紀曇想了很久沒想出答案,很輕地吸了下鼻子。
紀曇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
周赦想到這裡,從手帕紙掏出一張馨香柔軟的紙巾按在紀曇的小鼻子上,“擦擦。”
紀曇接過紙巾在發癢的鼻尖揉了揉,忽地摟抱住周赦的胳膊,細白的下巴抵在周赦胸膛,仰著明媚的小臉兒甜甜地看人。
“怎麼?”周赦沒碰他,也沒推開。
“像手帕紙,”紀曇宛若飴糖的瞳眸清清亮亮的,“方方正正、乾乾淨淨。”
這絕對是紀曇剛想出來的。
周赦喉結幅度很小地顫了下,發出幾不可聞地哼聲,像是笑。
紀曇察覺到對麵人態度軟和,無師自通地纏人纏更緊。
周赦這次卻握著紀曇綿綿的胳膊從自己的手臂拿下來。
紀曇懷抱驟然落空,窸窣的腳步聲亂了瞬,過於黑暗的環境使紀曇的心臟極速跳動幾下。
紀曇眨眨茫然的睫毛,不確定地小聲喊道:“周醫生?”
下一秒,紀曇被扯進溫暖可靠的懷抱。
“周醫生在這兒。”清醇的聲音在紀曇耳畔響起。
紀曇的心落到實處。
周文柏低頭在紀曇軟膩的頸窩嗅聞著,高挺的鼻梁蹭在紀曇柔嫩的皮肉上,嗓音含笑,“嗯,團團牌小手帕紙,香香的。”
紀曇被周文柏蹭得想笑,笑著往後躲,“周醫生也香香的。”
紀曇聞了下周文柏掠過鼻尖的發絲,“好像比剛才更香?”
周文柏抬起頭,揉了揉紀曇軟軟的小卷毛,“剛才是什麼香味,現在是什麼香味?”
紀曇彎著眼睛樂道:“剛才是阿彌陀佛,現在是哈利路亞。”
周赦是從周家過來的,染了一身鐘沛怡供奉神明的香火味。
周文柏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和木質香水味道混雜,也確實頗有些西方耶穌空遠的氣息。
周文柏被紀曇神奇的形容逗笑了。
“看來我們團團兩邊都有涉獵。”周文柏親了親紀曇軟嫩嫩的臉蛋,“都很了解呢。”
紀曇純粹信口胡說,察覺到臉頰上溫熱的觸感,小動物般親親捱捱去找周文柏的唇。
周文柏扶住紀曇軟韌的後腰,方便紀曇更好地動作。
紀曇蹭到周文柏的唇,張嘴含了含,又鬆開,“周醫生還沒回答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家長?”
周文柏追著紀曇香甜的唇瓣,親了又親。
“團團這麼想嫁給我啊?”周文柏摟抱著紀曇溫溫軟軟的小身體,身體隔著布料貼合,周文柏的心臟仿佛都得到填充。
“團團想要的都會得到。”周文柏的唇貼在紀曇額角許諾,“周醫生的家人也會喜歡團團的。”
“我跟團團的婚姻是被兩方家長都祝福的。”周文柏對紀曇保證道。
好像太容易了。
紀曇卷翹的睫毛顫了下,親上周文柏的唇角,窩在周文柏懷裡不動了。
“任務者解決掉周家,還有什麼不滿意嗎?”
紀曇沒有不滿意。
“還沒解決。”
“任務者不要憂思過度,主角受對主角攻告白失敗都能讓任務者高燒三天,任務者不調整心態,接下來的任務很難完成。”
“…我知道。”
周文柏帶紀曇離開鬼屋就被告知紀恩誼心臟病突發已經緊急送往急診。
“我帶你過去看看?”周文柏攬著紀曇的肩膀,環視周圍,沒看到一起來的紀雲薪以及後到的周赦。
應該都去醫院了。
紀曇不太想去。
周文柏摸了摸紀曇微微汗濕的額頭,有些涼,“團團跟我去醫院量個體溫,我擔心團團複燒,順便看看紀恩誼行不行?”
紀曇點點頭。
醫院很近,周文柏帶紀曇檢查完,時間就有些遲了。
紀恩誼的病房裡狼藉遍地,花瓶、枕頭、不知名的液體散在地板上,甚至還有幾滴鮮紅的血漬。
護士正在給拔了針的紀恩誼,換手重新紮針、輸液。
紀恩誼的臉比醫院的枕頭還要蒼白沒有血色。
如同了無生氣的木偶。
“紀曇,病房裡有些亂,你就不要進來了,小心傷到。”紀雲薪對佇立在病房門口猶豫進不進來的紀曇道。
紀曇聞言皺眉退了一步,抬眼時,紀恩誼不知何時睜開眼睛,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他。
“進來。”紀恩誼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過般沙啞。
紀曇避開地上的障礙物,一走到紀恩誼病床邊,就被紀恩誼伸手死死抓住腕部。
紀曇覺得紀恩誼抓他抓得太緊,有些勒,不舒服地掙了掙。
紀恩誼抓紀曇的手是被他拔掉針頭的手,紀曇略微動動,紀恩誼的手背就暈開一片血跡。
即使是這樣,紀恩誼的力氣都沒鬆動片刻。
“都出去。”紀恩誼對著病房其餘三個人說道。
周文柏見紀曇看到紀恩誼手背滲出的血液霎時馴服下來的樣子,依言走出了紀恩誼的病房。
緊接著是周赦。
紀雲薪腳步踟躕了下,紀恩誼立馬擲出手邊的杯子,“滾出去。”
玻璃杯碎在紀雲薪腳邊,殘渣濺落在紀雲薪褲腳。
紀雲薪也走了出去。
紀雲薪離開紀恩誼病房前,他聽見紀恩誼偏執地對紀曇低吼道:“我是你親弟弟,你要聽我的。”
紀雲薪手指神經質地抖了抖。
病房門關合。
“學校還有事,有空再會。”紀雲薪掃過周赦,對周文柏微微點頭,離開了醫院。
周文柏問道:“先前程嘉妍來過?”
周赦“嗯”了聲,“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好消息是紀雲薪同意合作,壞消息是紀恩誼聽到了?”周文柏按了按自己的頸骨。
“對。”周赦頓了下,“紀恩誼還聽到我和紀雲薪談論八歲那年發生的事。”
周文柏手指動作凝住。
“紀雲薪為什麼會知道?”
周赦眼眸半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聽起來對我也不是壞事。”周文柏開口,表情卻不像他的聲音那樣風輕雲淡。
周赦抬眼,“如果你認為的話。”
周文柏唇邊的弧度收斂,“我去趟周家,幫我照顧團團兩天。”
“我…”周赦罕見地麵露遲疑。
周文柏神情徹底淡了下去,“周赦你知道的,我隻有團團了,我不能沒有他。”
周赦薄唇微動,終究沒再拒絕,偏開視線,“你儘快回來,他特彆難伺候。”
周文柏忽爾笑出聲。
周赦蹙眉,分不清周文柏是嘲笑還是什麼。
“他還小嘛。”周文柏清清嗓子,將笑意壓下去,決定不再觸親弟弟黴頭,“你不也給他起外號,就當是扯平了。”
周赦眉心的褶皺更深,“…我沒有。”
紀曇那些小脾氣、小性子以及紀曇無數次認錯人,是他起個外號抱怨一次紀曇就能扯平的嗎?
顯然周文柏偏袒紀曇偏袒到沒有底線。
周文柏根本沒有覺得紀曇麻煩精的性子給周赦的生活帶去什麼苦惱。
周文柏私心覺得紀曇又甜又招人愛,麻煩也是甜蜜的苦惱。
“對,你沒有。”周文柏挑眉,笑了下,“團團給你起了,你可以給他起一個當是報複他。”
周赦的表情跟吞了蒼蠅似的,偏偏張不開口,配合他那張冷硬的臉,有些滑稽。
周文柏卻不繼續說了。
周赦還是沒忍住問道:“他給我起什麼外號?”
“抱歉。”周文柏恰到好處露出個歉疚的表情,在小愛人和親弟弟兩者中間選擇了前者,“團團不讓我告訴你,說這是我跟他的小秘密。”
周赦的臉色更難看了。
周文柏好整以暇拍拍周赦的肩膀,一副拿紀曇沒辦法的樣子,“你知道的,小孩子總是有很多小秘密。”
周赦撣開周文柏的手,冷哼,“小秘密?是你們兩個的小情趣吧。”
還要拉無辜的第三者入局。
周文柏但笑不語。
周赦準備離開,病房門發出輕微響動,在紀恩誼病房待了差不多十分鐘的紀曇走了出來。
周赦正對著紀恩誼病房門口,紀曇一出來看到的就是他。
紀曇清潤的淺色眸子看向周赦,目光純淨。
沒有什麼彆樣的情緒,或許有探究和好奇,可能又在分辨他是周文柏還是周赦。
周赦這次卻匆匆移開視線,“律所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
“彆看了。”周文柏走上前摸了摸紀曇的臉,“跟團團商量件事?”
紀曇收回眸光放在周文柏臉上,“什麼事?”
“我要出幾天差,團團讓周赦照顧幾天,好不好?”周文柏詢問紀曇的意見。
紀曇如往常般,乖乖答應,“好。”
周文柏卻不太滿意地捏了捏紀曇軟軟臉頰肉,“答應這麼快?不怕我吃醋?”
紀曇仰起雪白的小臉兒去親周文柏的下巴,“周醫生吃醋了嗎?”
周文柏感受著紀曇落在自己下頜的軟糯的輕吻,狐狸似地眯了眯眼睛,故意道:“有點。”
紀曇親上周文柏的唇角,“那這樣呢?”
周文柏攬住紀曇輕薄的肩背,唇角翹起,“好像還有點。”
紀曇親上周文柏的唇,親了好幾口,最後還咬了下,眼尾彎起,“這樣呢?”
周文柏抱起紀曇,頂著被紀曇咬出牙印的唇,親了親紀曇笑盈盈的眼睛,陣地淪陷,“團團乖得讓人吃不起來醋。”
“有什麼可吃醋的呢?”紀曇不理解,“周赦跟周醫生長得一樣。”
紀曇猶豫了下,“就是名字不一樣。”
周文柏好笑地反問紀曇,“合著我們雙胞胎還得名字一樣?”
紀曇樂了下,“不是,就是彆的雙胞胎的名字很相近。周赦不應該叫周赦,他應該叫一個跟周醫生類似的名字,他得叫…”
周文柏捂住紀曇即將脫口而出的三個字,嚇唬紀曇,“不許給周赦起外號,小心被他聽到。”
紀曇眼眸滴溜溜看向周文柏,噤聲。
周文柏放下手。
紀曇小聲嘀咕,“也不算給他起外號吧,我就是覺得他的名字應該得跟周醫生搭配著來。”
“所以你給周赦起名叫周武鬆?”周文柏挑眉,戳破紀曇小腦袋裡打轉的壞主意。
紀曇又咯吱咯吱樂起來。
周文柏板著臉看他,眉眼卻依舊溫雋。
紀曇忍不住笑,又貼上去討好地親周文柏的臉,“周醫生,你幫我保密,你彆告訴他。”
周文柏眼底蘊笑,“團團給我封口費,我就幫團團保密。”
紀曇“啵”在周文柏唇上,“周醫生跟我是一夥的,對不對?”
周文柏還能怎麼辦?隻能叛變周赦,舉起名叫團團的大旗。
“嗯,我跟團團是一夥的。”周文柏應和著紀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