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邊吃一邊聊,氣氛輕鬆而愉快。段嶽雖然平日裡對著士兵嚴肅,但格外喜歡薑葉,他時不時地逗薑葉幾句,惹得他生氣跟段嶽打作一團,這可算是讓薑白知道段嶽是怎麼帶自己弟弟的了。
段景小心的看著兩邊,想讓段嶽收手,彆在人家家長麵前這麼玩人家孩子,又忍不住想把薑白的眼睛給遮上,忽悠她一切都是幻覺,最後想想還是繼續吃飯吧,眼不見為淨。
飯後,薑葉拉著段嶽、段景和薑白一起到院子裡賞月。夜空中,一輪明月高掛,清冷的月光灑在四人身上,映出淡淡的銀輝。
“哇,有星隕!”薑葉看著天空中劃過的流星,指著讓眾人看。
“好多星隕。”段景下意識想找人占卜一下這是吉不是凶。
“快許願!”薑葉還記得姐姐說過,遇到流星許願容易成真。
“嗯?”段嶽段景二人有點愣怔。
“快點,哥哥,要不流星就過去了。”薑葉催促道,這麼難得的可不能讓段哥哥他們錯過。
兩人也就沒再多說,學著薑葉這眼睛雙手合十的樣子,許了個願。
“行止,為什麼對著流星許願啊?”等到許完願,段嶽好奇的問。
“姐姐告訴我的,晚上對著流星許願,會成真哦。”薑葉沒想到段嶽他們竟然不清楚流星能許願,就對他們仔細解釋了一遍。
段嶽他們也沒有多想,以為是薑白逗孩子的招數,“那行止許了什麼願啊?”
“我希望可以儘快上學。”薑葉已經三個月沒有去書院,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家,雖然很開心能有大量的時間跟姐姐粘在一塊兒,但是他同樣也希望能去書院讀書。
段景段嶽都沉默了下來,因為薑葉不能讀書這事,確實跟他們有直接的關係。
安靜了片刻,段景眼中閃過一絲思索,開口道,“薑白,我有個提議,不知你意下如何。”
薑白一愣,覺得這事八成跟薑葉關係,“軍師請說。”
段景正色道:“我們那裡有幾位幕僚,學識淵博,其中有一位甚至是京城有名的夫子。如今眼瞅著馬上要入冬了,等到冬天後,不管是軍隊裡還是他們都沒什麼事了。如果薑大夫不介意,可以讓薑葉到那些幕僚那裡,跟著讀書。”
薑白聞言,眼中頓時閃過驚喜,隨即又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麻煩他們了?”
段嶽聽見段景提出來的想法,也是非常讚同,他不在意的揮揮手,“不麻煩。薑大夫醫術高明,多次救治我軍將士,理應得到特殊待遇,但軍中確實貧窮,做不到特殊對待,還算是委屈了薑大夫了,今天能幫薑大夫解決問題,我高興還來不及。”
“是啊,不說彆的,就憑我們三兄弟都被你救過,我都恨不得親自來教行止。隻是我確實不善教學,沒法親自教導行止,隻能就讓他到幕僚那裡,也算是我們能幫上點小忙,還請薑大夫不要拒絕。”段景接著說。
這話說得段嶽都有些側目,自家這弟弟什麼時候說過這麼好聽的話,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薑白聽到段嶽兄弟倆的話,心中既感激又有些不安,她深知段景因自己的親自照顧,一直想報答自己,而段嶽又為人豪爽,對這些事不太在乎,肯定會同意。但讓薑葉去讀書,終究是件大事。她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將軍、軍師厚愛,薑白感激不儘。隻是行止年紀尚小,性子頑劣,恐怕會給你們添麻煩。”
段嶽哈哈一笑,“薑大夫不必多慮。那幾個幕僚,閒得很,正愁沒人陪他們解悶。行止這孩子討喜又伶俐,去了正好讓他們教教,也算是給他們找點事做。”
薑白見段嶽段景都如此堅持,心中也漸漸放下顧慮。她點了點頭,鄭重道:“既然得將軍、軍師如此厚愛,那薑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隻是行止若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段嶽擺了擺手,笑道:“薑大夫放心,他們都知道行止是你弟弟,自然會好好照顧他。再說了,那孩子我會看著的,定不會讓他受任何委屈。”
薑白聞言,心中大定,連忙起身向段嶽、段景深深一揖,“多謝將軍!”
嗯
段景趕忙扶起薑白,“薑大夫不必如此客氣。你我之間,不必講究這些虛禮。”
段嶽他們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臨走前,段景叮囑薑白,“明日一早,我派人來接行止。薑白你不必擔心,我那一切都會安排妥當。”
薑白沒有立刻回去,站在屋外望著段琦和段景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輕輕歎了口氣,和薑葉回到各自的屋裡。
薑白她沒有想到,段景他們竟然會幫忙給薑葉安排幕僚來教學,說實在的因為這幾次的意外,她本身想等冬天過了,便帶著薑葉離開這個軍隊的。也不知道是軍隊太弱,還是和他倆八字不合,到這裡後軍竟然頻發事故。
不行,她不能一個人決定走不走這個事情,薑白走去找薑葉。薑白來時薑葉正坐在床邊,手裡捧著她給的書看,見她進來,抬起頭,“姐姐,你來了。”
薑白應了聲,走到他身邊坐下,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在看什麼?”
“你送的書啊。”薑葉狐疑,合上書輕輕放在一旁,“姐姐,你看起來有心事。”
薑白捋順他的頭發,沒有吭聲。薑葉看著薑白的神情就明白薑白在思考問題,也不出聲,就支著腦袋讓她摸,希望能幫自家姐姐捋清思路。
“行止,你想留在這裡嗎?”薑白詢問。
今天的姐姐下手有些重,頭頂有些疼。薑葉從頭上摘下薑白的手,輕聲道:“姐姐為什麼這麼問?是出事了嗎?”
薑白沒有回答薑葉的話,“姐姐在問行止,我想知道行止心裡是怎麼想的。”
薑葉點點頭,“行止挺喜歡這裡的,這裡段哥哥也好,段景哥哥也很好,而且他們很有可能是我們的親戚哎,姐姐,我問到了,當年他們家中確實有一隻旁支搬離了,咱們家很可能就是當年那一支呢。”
“所以行止想留下?”薑白愈發糾結了。
“也沒有,如果姐姐不想在這裡待了,那麼咱們就走。”薑葉還不至於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親戚關係,就阻礙薑白的決定,反正對他來說,姐姐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薑白聽了薑葉的話,心中安穩了不少,但眉間的愁緒並未散去。她輕輕拍了拍薑葉的手背,低聲道:“行止,姐姐不清楚該不該留在這裡,自打姐姐來了之後,這裡就頻出意外,你段景哥哥受傷,糧草被燒,段校尉又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克這裡。”
薑葉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讚同,“姐姐說的哪兒的話?什麼克不克的,這邊常常出狀況,還不如說完全是軍隊剛建立導致的,這個軍隊太過年輕,年輕到在攻打咱們城之前,完全沒人聽過赤眉軍的名號,它這麼新,總會出現問題的。”
“那你說,咱們是不是離開這裡更好?這裡不算很安定。”薑白也同意薑葉的說法,當時樂意加入這個軍隊,就是因為沒有進城搜刮或者屠城,誤以為這個軍隊軍紀嚴明,還有一點就是平城肯定會落在他們手裡,與其想著帶著薑葉逃出去再找地方生活,還不如背靠大樹好乘涼。
“確實不太安定。可是,如果我們離開,現在又能去哪裡呢?外麵兵荒馬亂的,咱們倆,恐怕更難找到安身之處。”薑葉眼中迷茫,他雖然聰慧過人對很多事有自己的見解,但畢竟還是十歲的小孩,要需要不確定的事情還是會下意識慌亂起來。
看著薑葉的神情,薑白有些心疼,這個軍隊弱,但是暫時的還隻能靠它,隻是哪怕來一個類似於江暉的人,段嶽和段景都不一定應付的來。不知道會不會來了一個更強大的軍隊,更不清楚這個城池會不會再次迎來打擊。
薑白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心中思緒萬千。她何嘗不知道外麵的世道艱難,但留在這裡,似乎也並非長久之計,除非這個軍隊徹底改革,否則最後這個軍隊也是會走向滅亡的。
不過這幾個月也可以不想這些,她努力寬慰薑葉,“行止,姐姐也在想這個問題。或許我們可以再等等,看看情況會不會好轉。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再做打算。”
薑葉點點頭,握緊了薑白的手,“姐姐,無論你做什麼決定,行止都會支持你。”
薑白看著自家永遠支持自己的弟弟,心情平穩了不少,“好,等姐姐決定了,第一時間就告訴行止。”
薑葉拉住薑白的手止不住的撒嬌,“姐姐,我長大了,以後你有事都可以直接跟我商量。”
“好,以後我們家都由行止做主,好不好?”薑白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行止和姐姐一起決定。”薑葉露出薑白最喜歡的笑容,又甜又乖。
次日一早,段景就派人來接薑葉。薑白親自送他到門口,目送他跟著人走了,心中既有不舍,又充滿了期待。
薑白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回屋。直到薑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轉身回到屋內,開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薑大夫來了,快幫我看看子陽的傷勢如何了?”段嶽招呼過來的薑白。
薑白走進屋裡的時候,看見前天已經蘇醒了的段琦正躺在床上,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精神明顯比之前好了許多。她輕輕行禮,起身走到床邊,伸手搭在段琦的脈搏上,細細感受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
“段校尉的傷勢恢複得不錯,脈象平穩,氣血也逐漸恢複了。”薑白收回手,轉頭對段嶽說道,“不過,他之前失血過多,身體虛弱,還需要繼續調養一段時間。我和陳大夫開的那藥方要繼續服用,不能中斷。”
段嶽聞言,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多謝薑軍醫,若不是你及時出手,段琦恐怕……”
薑白擺了擺手,打斷了段嶽的話:“將軍不必客氣,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的本分。況且,段琦年紀輕輕,天賦異稟,若是就此隕落,實在是可惜。”
段嶽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段琦,又看了看門口,想起那個聽說薑白要來,立刻閃身躲出去的段景,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最終還是沒有吭聲。
薑白察覺到段嶽的欲言又止,心中微微一動,但也沒有多問。這幅樣子,在她開始貼身照顧段景,就開始了,得虧她不是那種好奇心重的人,否則肯定想刨根問底。
薑白不多做搭理,轉身從藥箱中取出幾包藥,遞給段嶽:“這是新配的藥,每日三次,飯後服用。另外,段校尉的傷口還需要定期換藥,我會每隔三日過來一次。”
段嶽接過藥,鄭重地點了點頭:“有勞薑大夫了。”
“軍師呢?怎麼沒見著他?”薑白有些奇怪,這早早的出門了?
“額,軍中稍微有些急事。”段嶽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能開口含糊的說。
“這是給軍師配好的藥膏,每天早上空腹用開水衝開,喝一點。”薑白從藥箱裡拿出藥膏。上次上山采到合適的藥後,薑白就給配置了這養身體的藥膏給他衝水喝,力求把段景養的白白胖胖的。
“好的,我會囑咐仲軒的。”段嶽收下這珍貴的薑白手作版藥膏。
薑白也不多做停留去找陳捷討論醫術去了。
“哥,這薑大夫有什麼問題嗎?”段嶽聽見段琦這麼詢問,詫異的回頭看向他,見他正努力撐起身子,似乎想要坐起來。
段嶽快步上前,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你咋這麼莽啊,身上那麼重的傷,起來做什麼?”
“不疼的。”段琦說實在覺得挺奇怪的,這麼重的傷竟然沒有多少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