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年,曆經十年,高考再度恢複,各大學爭相開始招生,軋鋼廠裡的生產也逐漸恢複了正常,工人們也不用成日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就被李懷德手底下那些如狼似虎的‘鷹犬’找上自己。老廠長楊建國早已過了退休的年齡,而隨著七六年的過去,原本正當權的李懷德也被逐漸邊緣化,上邊空降下來一個新的廠長,不過四十來歲,正當壯年,當兵出身,果敢乾練,頗有魄力。新廠長上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王重這個技術科長提拔為副廠長,仍舊讓王重負責技術方麵的工作,同時將廠裡一直跟機械分廠那邊合作的農機項目還有油煙機項目,列為廠裡的重點項目。再然後就是一連串的調查、洗牌,從小組長到車間主任,從科長到分管各個部門的副廠長,或是調離,或是降職,或是如王重這般被直接提拔重用。隨著廠裡一眾領導班子的更換,那些個成日隻知道拖後腿的所謂領導被邊緣化,一個個實乾型的人手被提拔起來,整個紅星軋鋼廠的風氣頓時為之一變。尤其是王重領導的技術部門,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將剛剛嘗試開始研發的抽油煙機,完成了從實驗到出廠的階段,最開始配備自家廠裡出產的油煙機的,還是軋鋼廠跟一乾兄弟廠的食堂。新廠長更是帶著王重,抱著一套剛剛生產的出來的油煙機,去找了軋鋼廠的直屬領導,讓王重親自把油煙機安在了領導家的廚房裡。據新廠長所說,領導夫人對軋鋼廠送過去的這款油煙機很是喜歡,逢人便誇,搞得好些個領導紛紛打電話找到廠裡,問油煙機的事兒。物以稀為貴,如今國內還沒有開始做油煙機的,油煙機的市場一片空白,軋鋼廠的油煙機一經推出,雖未鬨出太大的動靜,但口碑卻在某個小圈子裡頭慢慢發酵起來。這天下午,傻柱蹬著個三輪車,帶著剛買的油煙機,停在了大院門口。“喲,這不是傻柱嗎!怎麼,換車了?”許大茂提著瓶二鍋頭,拎著個油紙包,邁著八字步,晃晃悠悠的從外頭回來,見著傻柱停車,不由得笑著調侃起來。“跟你有關係嗎!”要是彆人,傻柱未必會這麼嗆,但許大茂不同,兩人的關係從來就沒緩和過。許大茂卻好像沒聽見傻柱的話一樣,湊過去一瞧,頓時便發出一聲驚呼“喲!這不是抽油煙機嗎!傻柱你可以啊,這玩意兒可不便宜。”王重家裝了抽油煙機的事情老早就在院裡傳遍了,王重家的廚房,也成了院裡家庭婦女們羨慕的對象。“羨慕?”傻柱停下手裡的動作,抬眼看著許大茂,沒等許大茂開口,就率先嗆道:“羨慕你自己也買一個去!”“實話告訴你吧,哥們早就買好了!就等著人送貨上門呢!”許大茂洋洋得意的道。傻柱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你也買了?”許大茂道:“實話告訴你吧,哥們兒不僅買了抽油煙機,還要把廚房也給改造了,改成跟王重家裡那廚房一樣,王重親自給我量的尺寸,畫的設計圖。”說完便把手裡的酒跟油紙包往背後一甩,仰著頭,邁著八字步,嘴裡哼著小曲,趾高氣揚的上了台階,徑直進了院裡。倒是傻柱,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鎮住了,等他回過神來,許大茂已經進了前院。“許大茂要建廚房了?還是王重給他畫的圖紙?”許大茂是什麼人傻柱再清楚不過,那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主,十句話裡頭能有一句真的就不錯了,傻柱迫不及待想要去找王重驗證一番。可傻柱左等右等也不見王重回來,心裡那叫一個不得勁兒,直到晚上八點半多,天都黑了,王重才推著自行車回到院裡。秦京茹正在給孩子喂奶,“回來了,粥跟饅頭都在鍋裡,你自己拿一下!”自打王重當上副廠長之後,這工作就忙了起來,尤其是現在油煙機和農機的項目同時展開,廠裡暫時又沒有跟王重一樣能夠獨當一麵的,王重也隻能自己挑大梁了,幾乎每天都是**點才回來。不得不說,秦京茹還算是個稱職的媳婦,要是放到現實社會,似王重這般成日忙於工作,疏於陪伴家人的,估計很大可能還會遭到埋怨,被指責,甚至還有可能會導致離婚,理由也僅僅隻是因為沒能滿足女人要的陪伴。“辛夷呢!”王重端著一碟還冒著熱氣兒的饅頭和一大碗小米粥自廚房裡徑直走到餐桌邊上,揭開罩子,便吃了起來。秦京茹道:“中院何師傅家跟冉老爺子下棋去了!”“這丫頭!”王重搖了搖頭,繼續吃著。“對了,剛才何師傅來找你好幾次了,好像有事兒,但我問他他又說沒什麼!”秦京茹想起剛才傻柱過來找王重的事兒。“找我?”王重道:“估摸著是因為許大茂的事兒。”秦京茹道:“許大茂家要改廚房的事兒?”“應該是。”秦京茹放下衣襟,已經吃飽了的小王恒已然進入了夢鄉,秦京茹徐徐起身走進裡屋,將小王恒小心翼翼放進搖床裡,蓋上小被子,然後才又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吃過飯我過去看看,順道把辛夷叫回來!”秦京茹應了一聲,從靠牆的櫃子裡取出酒壺酒杯,酒壺裡還有大半壺喝剩下的楊梅酒,秦京茹拿著酒杯鑽進廚房,用熱水把杯子燙了兩遍,才拿出來,替王重滿上一杯。“彆喝太多了!”秦京茹知道王重在廠裡忙活一天肯定累了,回到家裡喝上幾杯小酒,晚上就是睡覺都舒服些。王重笑著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秦京茹也沒再多說什麼,又鑽進廚房,把爐子上已經燒開了的水壺提起,將開水倒進暖水瓶裡,又添上一壺涼水,放回爐子上。“對了,今兒個我姐過來,邀我這個周末一塊兒回趟鄉下!”秦京茹的聲音突然從廚房裡傳了出來。王重也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最近廠裡工作比較忙,我估計是去不了了,你把王恒帶上,讓辛夷自己待家裡,到時候你想多住幾天也行。”“也好!”“對了,到時候彆忘了割兩斤肉帶回去!給你爸媽還有侄兒們開開葷。”“兩斤?太多了吧?這天吃不完又放不住。”“你自己看著辦,彆忘了就成!”“······”這樣的對話,在這十年間,不知發生過多少回。王重邊吃邊跟秦京茹說話,不一會兒,幾個白麵饅頭就都進了王重的肚子,桌上的幾個盤子也跟被掃蕩過了一樣,什麼都沒剩下。吃過飯,王重就去了傻柱家裡,也從傻柱口中得知了他找自己的原因,王重也沒瞞著傻柱,直接如實相告。“前兩天大茂哥過來找我,說是見我家廚房收拾的乾淨整潔美觀漂亮,也想弄個一樣的,我就把當初我家廚房的設計圖給了他。”傻柱倒也沒覺著奇怪,許大茂的尿性他實在太清楚不過了,吹牛不打草稿那是常有的事兒。傻柱腆著笑臉道:“我這油煙機都買回來了,這廚房你不幫我弄弄?”王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最近忙成什麼樣,彆人不知道,你這個食堂主任難道還不知道嗎?”最近王重領著技術科跟幾個車間的人加班加點,每天晚飯都是在廠裡解決,怎麼可能繞過傻柱這個食堂主任的眼睛。“你家廚房的圖紙總有吧?”傻柱道。“你家這情況跟我家不同!”王重道:“你要真想弄,我倒是建議你在廚房頂上再弄個閣樓,給你幾個兒子住。”傻柱家是中院正房,不論是寬敞還是高度,都要超過王重家所在的前院廂房,像王重家廚房上邊隻能做成雜物間,可傻柱家裡,卻能改個閣樓出來,給三個兒子住。“弄個閣樓?”傻柱目光上下打量著東屋道。王重道:“你家西屋現在是炕,擺個炕桌,平時要是客人來了,可以坐在炕上啊,就是吃飯,冬天也能在炕上,再加上中間這麼大一間堂屋,待客完全夠了。”“樓梯就擺到東屋北邊0,用木板做,做個拐角,到時候底下還能擺點雜物,要是再折騰點,還能在底下擺張床,睡個人肯定不成問題。”“你給我仔細說說!”傻柱頓時就來了興致,捉著王重就問了起來。王重也沒藏著掖著,一邊比劃著,一邊替傻柱勾勒未來東屋的藍圖。這兩年傻柱可沒少在外頭接宴席的活兒,錢掙了可不少,冉父冉母兩人也踏踏實實的住在了後院聾老太太留下的屋子裡,也免得冉秋葉跟傻柱兩口子成日兩頭跑,耽誤時間。傻柱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當天晚上就拉著冉秋葉琢磨起來。夜裡,大炕上,緊挨著的兩口子小聲的說著悄悄話,冉秋葉道:“爸今兒還說了,讓老大老二搬到後院跟他們一塊兒住去!”傻柱道:“咱爸年紀大了,覺淺,老大老二睡覺是個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嗎,彆吵了爸跟媽的清淨,我覺著今兒個王重說的那法子就挺不錯的。”“要不少錢呢!”冉秋葉道。雖說學校早就複課了,但冉家的問題還沒得到解決,冉秋葉在學校裡還是乾著清潔工的活兒,工資自然也不高,家裡主要還是靠傻柱頂著。好在傻柱除了食堂主任的工資和補貼之外,還時不時出門接點零散的活兒,掙點外快,家裡日子過得倒也不算拮據。“過日子確實要講究勤儉節約,可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這叫好鋼用到刀刃上。”“我看你是想跟許大茂彆苗頭吧!”冉秋葉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單純的二十幾歲的大姑娘,社會的現實已經教會了她許多東西,而且兩人結婚都十幾年了,朝夕相處,同床共枕,連彼此身上哪裡長了個痣,哪裡長了蹙毛都清清楚楚,傻柱那點小心思,哪裡瞞得過冉秋葉。傻柱嘿嘿一笑,輕聲道:“雖然我是有一點那麼個意思,但這絕對不是主要的!我這主要還是為了咱們跟孩子好!”說著說著,傻柱拜年湊到了冉秋葉耳畔,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孩子們一天天大了起來,老大都十一了,總跟咱們睡一張炕上,難免有些不大方便。”“有時候咱們想親熱親熱,也得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一樣!”略有些粗重的氣息噴至冉秋葉的耳朵,臉頰還有脖子裡。冉秋葉呼吸明顯一滯,推了傻柱一下,說道:“反正怎麼說你都有理,你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傻柱當即一喜,臉上露出笑容,厚著臉皮再度貼了上去,手也不老實探了過去。“彆!”冉秋葉警惕的看向一櫃之隔的南邊,生怕孩子們還沒睡著。傻柱知道冉秋葉擔心什麼,忙低聲道:“都這麼晚了,他們肯定都睡了!”“要是沒睡呢?”冉秋葉道。傻柱道:“咱們小點聲就行了!”冉秋葉拗不過傻柱,而且她自己本身確實也有些意動,黑暗中,淅淅索索的聲音響起,兩口子怕吵醒了兒子,自然不敢弄出聲音,隻是這樣一來,累的就是他們自己了。**過後,二人儘皆大汗淋漓,冉秋葉胸膛起伏著,口中喘著粗氣,道:“改!西屋必須得改!”傻柱的呼吸也很急促,隻是兩人都很默契的刻意控製著呼吸的頻率和聲音,“明兒我再去找一趟王重,找他要份詳細的圖紙。”要不說這倆人是死對頭,這不,啥也沒乾,就又對上了,許大茂剛剛請了木工跟泥瓦匠回來,動工不過小半天,傻柱那邊就把磚頭跟木料運了回來。許大茂家隻是小改,加個油煙機,打幾個櫥櫃而已,而傻柱家卻是大動,光是磚頭水泥就花了不少,樓梯跟欄杆的進度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