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素芹到底還是沒有繼續在外頭工作,隨著改革開放的開始,外頭的工作機會雖然逐漸多了起來,但競爭也愈發激烈。
而且七七的身體不怎麼好,經常生病,可七七的年齡又太小了,身邊離不開人。
馬素芹的公子早就是每個月三十塊了,吃住都在王重家裡,一年多功夫,馬素芹已經攢了四五百塊錢。
不過王重沒有提,馬素芹自己也沒說什麼時候出去找工作。
南京位於長江中下遊,數朝古都,自古便是繁華之所,貿易往來之樞紐。
雖然才八零年,不似那些沿海的經濟特區那樣飛速發展,一天一個模樣,但也在有條不紊的發生著改變。
剛剛開春沒多久,天氣逐漸回暖,積雪消融,萬物複蘇。
四月初,王重就跟廠裡提了辭職。
儘管車間主任和廠領導再三挽留,可王重卻始終堅持。
晚上,飯桌上,桌上擺著三菜一湯,菜的分量都很足,用大碗裝著,還在往外散發著熱氣,馬素芹身上的圍裙還沒解下來,已經三歲的七七,終於不用繼續坐在王重給他定製的小車裡頭吃飯了。
五個孩子圍坐在兩邊,王重的對麵還留著一個空位,那是特意給馬素芹留的。
“素芹姐,趕緊先坐下來,我有事兒要宣布!”王重笑著對馬素芹道。
“一成,你也坐!”碗快都是一成拿過來的。
馬素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問道:“什麼事兒呀,還搞得這麼隆重?”
當著五個孩子和馬素芹的麵,王重澹定的笑著道:“從今天下班之後開始,我就正式從育紅機械廠離職了。”
“啊?”馬素芹背著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愣住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一成皺起眉頭,有些不大敢相信的問:“小舅?你真離職了?”
“半個月前提交的申請,今天是最後一天上班,所有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王重道。
“小舅,那我們以後是不是都沒飯吃了?”傻乎乎的二強傻乎乎的問道。
“你個傻瓜!”話音剛落,就被一成敲了一下:“小舅現在可是雜誌社有名的作家,每個月光是稿費都是工資的十幾倍呢。”
自打王重往雜誌社投稿之後,家裡的生活水平就蹭蹭蹭的往上漲。
往日跟著喬祖望的時候,一個月能見一回肉星,那就是燒高香了。
可自打每天跟著王重一塊兒吃飯之後,一開始每個星期能吃上一回肉,後來逐漸發展成了現在兩三天就開一回葷。
家裡的桃酥,奶糖,還有各類當季的水果基本上也不缺了。
不說七七,光是前頭的四個小的,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裡,一個個就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尤其是三麗和四美這兩個小丫頭,老娘去的早,老爹是個沒心肝的,自私自利隻顧自己,兩個小丫頭長得瘦瘦小小的,就跟兩根小豆芽菜一樣,幾乎風一吹就倒的那種。
….可這才一年多的功夫,兩個小丫頭乾癟的身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原先滿是菜色的小臉蛋上,也多了幾分血色,逐漸變的圓潤起來。
但要說變化最大的,還是要數一成,本就剛好處於發育階段的青少年時期,有了充足的營養補充,再加上王重要求的日日堅持鍛煉,身高一下子往上竄了二十多公分,都有一米六了。
這要是再長兩年,說不定有機會竄到一米八呢。
“辭了也好,還能專心在家寫書創作,不用那麼辛苦!”
看著王重每天白天去機械廠上班,晚上回到家之後,還要坐在書桌前進行兩三個小時的伏桉創作,一天下來,基本上就沒見過王重有閒著的時候,馬素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王重卻搖了搖頭,說道:“寫書創作這種事情,是要講靈感的,靈感來了,奮筆疾書,頃刻就成,要是文思堵塞,那就是在書桌前乾坐一整天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來。”
聽出了王重話中的意思,馬素芹好奇的問道:“那你打算乾什麼?”
老喬家的幾個孩子們也跟馬素芹一樣,紛紛抬頭,好奇的看著王重,尤其是一成,最是關心。
“現在不是改革開放了嗎!政府呢,也允許個體戶經營了。”
“我打算開個藥鋪,給街坊鄰居們治治跌打損傷,頭疼腦熱啥的小毛病,這樣的話,在時間上會自由一些,不用處處受人管製,也能有更多的空閒用來寫書。”
其實如果要賺錢的話,開飯店,或者去鼓搗房地產,再或者,像以前一樣,乾脆自己弄個雜誌社,這些都比開藥鋪要賺錢。
可王重曆經了這麼多個副本世界,對於錢的執念,早已不似最開始的時候那麼深了。
錢是個好東西,這東西要沒了的話,生活困難不說,在社會上行走也會變得寸步難行。
可這東西要是太多了,放在銀行裡,那就是一堆數字,就跟房子是一個道理,夠住就行了,幾套,十幾套那麼買,除了放著,也就是拿去出租了。
可租出去過的房子,自己再住進去,心裡真的就一點兒都不介意嗎?
“開藥鋪也不錯,小舅醫術這麼厲害,肯定能掙錢!”一成緊皺著的眉頭鬆緩下來,臉上露出淺笑。
“你想好了?”馬素芹注視著王重,語氣頗為嚴肅的問道:“開藥鋪的話,可要投不少錢呢!”
隨即話音一變,壓低了聲音說道:“現在說是改革開放,可誰知道以後的風向還會不會變!”
這也不怪馬素芹會有這樣的想法,都是底層的小老百姓,對於上麵那些大人物們作出的決策,想來都是隻有聽從執行的份。
現在說的好,要搞改革開放,可將來會變成什麼樣,除了王重之外,又有誰知道。
“朝令夕改,這不僅僅是當權者最忌諱的事情之一,也是一個國家最忌諱的事情之一。”
….“眼下改革開放已經是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在大勢民心麵前,一切魑魅魍魎都將被粉碎。”
“從包產到戶那時起,從幾個經濟特區的陸續成立的時候開始,改革開放的大勢就已經成了。”
一成倒是能聽明白,三麗也若有所思,二強跟四美都跟七七一樣,恍若未聞。
馬素芹雖然能理解,但心底總覺得有些不大敢相信,可王重說的又是那樣篤定,卻又下意識的想要相信。
一時之間,心裡竟覺得有些矛盾。
“小舅,那我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一成問道。
王重笑著道:“你呀,現在就給我專心讀書,好好的迎接馬上就要到來的中考,藥鋪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你呀,就彆操心了。”
雖然有了王重幫襯,但早熟的一成,卻還是和原著裡的一樣,凡事都喜歡操心。
不對,這個喜歡應該要打上引號才行。
“小舅,到時候等我放學了,就去藥鋪給你幫忙!”二強馬上也要進初中了,不過小學的課程,就算是快升初中了,也沒法和課程繁多的初中相比。
“你呀,不給我添亂就行了,我可不敢指著你給我幫忙。”王重開著玩笑。
二強一臉委屈:“小舅,我什麼時候給你添亂了?”
王重道:“二強,你這話問的不對,你應該問你那回沒給我添過亂!”
二強苦著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委屈和困惑:“啊?”
“好了!”一成揉了揉二強的肩膀,笑著道:“沒聽出來呀,小舅逗你呢!”
“啊?”二強看著臉上帶笑的大哥一眼,隨即扭頭看著滿臉笑意,正偷著笑的王重,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小舅,你真壞!”
說著還氣鼓鼓的衝王重瞪了瞪眼。
這一舉動,直接把一成和弟弟妹妹都給逗笑了,連馬素芹也沒能例外,抬手輕掩紅唇,小聲的噗嗤笑著。
王重的動作很快,地方是早就已經看好了的,隻是先前一直沒有機會,現如今改革開放都一年多了,尤其是靠近東南沿海的南京,很多大方向的政策要比大部分的內陸城市要更加開放一些。
隻兩天功夫,甜水巷前頭那處臨街的二層小樓的鋪子產權已經歸了王重。
兩層小樓房,磚木結構,後頭還帶一個寬敞的小院,建國以前本是個小飯館,可惜前主人是個不爭氣的,要回了鋪子之後,一開始倒也安分,可最近不知怎麼的,忽然說要去深城闖蕩,卻苦於沒有本錢,於是乎就打上了這座先輩們留下的鋪子的主意。
正好遇上王重這個豪爽的買家,花了一千六百塊錢買了下來。
辦完手續之後,原房主帶著錢迫不及待的去了深城。
….房子不算太大,可以不算小,
一樓二樓加起來,能有三百多平。
一樓前頭是藥房,裡頭就是王重坐診的地方。
二樓有兩個房間,一個小廳,是以前的房主們自家住的地方。
王重暫時把其中一個拿來當儲存藥材的倉庫,還有一個,則當做是休息室。
鋪上床和被褥,不管是平時午休,還是過夜都可以。
至於醫館的名字,王重也早就想好了,就叫善芝堂。
可開醫館的話,除了必要的醫術之外,進貨的渠道也是重中之重。
各類中草藥材,中成藥,常用的那些都不能缺了。
而且王重目前打算主營的,是跌打損傷這一方麵。
要治跌打損傷,當然就少不了藥酒和膏藥。
藥酒自己泡,膏藥也自己調配熬製。
在知道自家師傅要開醫館之後,項北方還主動請纓,攬下了藥材渠道這樁子事兒。
而且速度很快,都不用王重自己出去找,供貨的人就自己找上門來了,省了王重不知道多少事。
四月二十三日,善芝堂之正式開業。
王重讓一成去買了掛鞭炮放了,橫幅沒啦,酒也沒擺。
鋪子就在甜水巷附近,靠近諸路的方向走上兩百多步,就是善芝堂了。
街坊鄰居們見王重年紀輕輕的就開醫館,多少都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在他們眼中,王重就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屁股上有沒有痣他們都一清二楚,更彆說瞧病的本事了。
醫館一開業,王重反倒是閒了下來,除了最開始來道賀的街坊四鄰,竟然連一個登門看病的人都沒有。
一成和二強還有三麗白天要去上學,可四美年紀還小,隻能呆在家裡,老喬家空蕩蕩的,四美一個人呆著既無聊,又害怕。
正好馬素芹成天呆著七七在家也沒事兒乾,於是乎把七七還有四美,都帶到了王重的醫館裡照看。
馬素芹兼起了前台接待還有收銀的工作。
眼瞅著醫館一個患者都沒有,王重人就每日優哉遊哉的在裡屋教四美啟蒙認字。
半點都不帶著急的,馬素芹倒是擔心的不行。
“小重,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著急?”開業都好幾天了,連個生意也沒有,馬素芹都開始替王重捏起了汗。
“沒生意還不好,大家的身體都健健康康的,無病無災,那不比我這裡門口羅雀強得多。”王重笑著道。
其實早在開店之前,王重就早有預料了,這又不是後世那會兒,有個啥病啥痛的,都得上醫院,再不齊,怎麼也得吃吃藥。
現在的經濟才剛剛開始複蘇,大家的生活雖然得了改善,但絕沒有多誇張,而且絕大多數人對於一些小病小通根本就不在意,還有一些大眾化的法子,偏方這些在老百姓們中間本就是一個傳一個。
馬素芹有些意外王重的回答,最開始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隨即就斜了王重一眼:“怎麼說你都有理。”
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她的態度,還有她和王重之間相處的模式,已經不僅僅隻限於雇主和保姆,也不僅僅限於朋友之間那種程度。
隻是這一點,馬素芹自己根本就沒有發現,或者說,她其實早就已經發現了,但卻在自我催眠,裝作沒有發現,故意不去點破,甚至於還有些享受和王重相處時的感覺。
那是以前和任何一個男人在一塊兒都從未有過的輕鬆和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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