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誌剛倒是沒說什麼。
周蓉和馮化成兩口子也都是行動派,說乾就乾,初三下午就和吉春大學聯係上了,第二天上午,兩口子就急匆匆的坐上了回燕京的火車。
周蓉兩口子一走,馮玥就嚷著要回小舅舅家去,周誌剛沉默了,下意識就要反對的話到了嗓子眼,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家裡就剩他們老兩口和馮玥了,原本熱熱鬨鬨的家裡,頓時就變得冷冷清清,空空蕩蕩。
尤其是那天孩子們來過之後,和孫子孫女們待了一天,有過兒孫承歡膝下那種感覺,周誌剛心底對孩子們的思念,便如潮水一樣湧來。
「老頭子,要不咱一塊兒去秉昆家?」李素華見周誌剛沉默,便試探性的問道。
話剛出口,周誌剛的臉色瞬間就黑了,斬釘截鐵的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說你這是乾啥。」李素華心裡一直盼著父子兩能夠冰釋前嫌,和好如初,「父子間哪有隔夜仇的。」
「***啥,你咋不問問你那個寶貝兒子,都到家門口了,不說進門坐坐,和自家爸媽打個招呼總可以吧!可他是怎麼做的?」
說起這個周誌剛就來氣,想讓他向王重低頭,那絕對不可能。
「那還不是你,當初非說什麼讓秉昆永遠也彆踏進這個家門,你說你個做爹的,怎麼就這麼狠心,這麼犟。」
周誌剛被李素華說的一愣,細細一想,當初他好像還真說過這話。
「你給兒子服個軟能死嗎?」
「服什麼軟,我給他服什麼軟,我是他爹,要服軟那也是他跟我服軟。」可周誌剛仍舊半點都不肯鬆口,梗著脖子,老臉憋得通紅,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李素華氣得不行,趕緊深吸了兩口氣,耐下性子,腦子飛速轉動:「行行行,不服軟就不服軟,那咱們去看看孫女孫女兒們總可以吧!」
這話一出,周誌剛卻沒有像方才一樣開口反駁。
「當然了,你要是不想孩子們那也行,反正我是想的不行。」
甚至於周誌剛還悄悄在心底比較了一下,相比於能和孫子孫女們待在一塊兒,和兒子之間的那點矛盾,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旁邊的馮玥看著被姥姥吃的死死的姥爺,心中一動,忙過去拉著周誌剛的手,搖搖晃晃的撒氣了嬌:「姥爺,咱們就去吧,表哥他們肯定也想你了,上回他們不是還邀您去家裡嗎!」
「姥爺!咱就去吧!」不得不說,馮玥的撒嬌攻勢非常有用,周誌剛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主。
「去不去,給句話!」李素華見狀,心底暗喜,臉上卻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同時也是實在懶得和這老頭子糾纏,他要是不肯去,李素華就自己去。
這幾天都待在光字片,好些天都沒能見著聰聰他們,尤其是平時最黏她的小尾巴,很多時候都是跟著李素華一起睡的,李素華心底的思念早已猶如泉湧,得虧是還有周蓉跟馮玥在身邊,大兒子兩口也在,不然的話,李素華早就待不住了。
尤其是鄭娟領著四個孩子來給他們拜年,把李素華給高興的,唯一遺憾的,就是小兒子心裡也有疙瘩,
可晚上鄭娟和孩子們一走,李素華心中的思念之情不但沒有絲毫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周誌剛很糾結。
要不去把,可心裡又非常想見幾個孫子孫女兒,尤其是最小的小尾巴,昨兒爺孫兩待了一天,在周誌剛的不懈努力下,和小尾巴的關係總算是親近了一點點,小尾巴也願意讓他抱了。
剛剛把小尾巴抱起來那時候,簡直都快把周誌剛的
心給暖化了,想起小尾巴和明明玲玲圍在身邊扯自己胡子的時候,想起自己給孩子們說其大三線工程的時候孩子們臉上的崇拜之色······
就連昨天晚上做夢,夢裡也全是自己和小尾巴還有其他幾個孫子孫女們一塊兒嬉戲的情形。
可要是去了,那豈不是說他這個做父親的先向那個不孝子服軟了?
對於死要麵子的周誌剛而言,這可比讓他去死還難受。
馮玥也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姥爺,您真不和我們一塊兒去?」
周誌剛低著頭繼續沉默,抬手就想抽煙,可手都伸到嘴邊了,張嘴卻根本沒咬到煙。這才反應過來,自打玥玥搬回來之後,周誌剛怕熏著玥玥,抽煙都是出門到外頭抽的。
尤其是昨天,作為老煙槍的周誌剛,也隻是早上抽了一根,白天一整天真的就是一根煙都沒抽,直到晚上鄭娟帶著孩子們走了,才又跑到院子裡抽了兩根。
「不去算了!玥玥,咱們走!」
李素華不打算繼續慣著周誌剛的毛病,叫上馮玥就往外走。
「等等!」
就在兩人走到門口,收拾外衣的時候,周誌剛忽然起身叫住了他們。
「又乾啥?」李素華有些不耐煩的道。
周誌剛梗著脖子:「我也去!」
李素華轉身有些驚訝的上下打量著周誌剛,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啥?」
「姥姥!」馮玥搖了搖李素華的手,趕緊使眼色示意她彆說了。
周誌剛哼了一聲,沒搭理李素華,背著手,繞過李素華,徑直朝外走去。..
李素華看了看推門而去的周誌剛,又扭頭看了看旁邊的馮玥,還是不怎麼敢相信:「玥玥,姥姥這是在做夢吧!」
「姥姥!再晚點姥爺就走遠了。」馮玥拿好衣服,戴上帽子,拉上李素華就追了出去。
「先鎖門!」李素華還不忘回頭把門給鎖上,交代鄰居一聲,要是自己大兒子回來可,就告訴他自己和老頭子去小兒子家了。
四合院,正屋一樓,鄭娟和張巧兒手裡拿著大長針,身邊的籃子裡頭擺著柚子大小的毛線團,都在給孩子們織毛衣。
鄭娟織的是周聰的,張巧兒織的是小尾巴的,周明和玲玲的早就織好了,至於豆豆的,過年前鄭娟就織了一套送過去。
孩子們聚在電視機前頭,聚精會神的看著龍叔的《警察故事續集》,放得依舊是錄像帶,孩子們太過專注,甚至連零食都忘了吃。
正在這時,門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誰啊?」張巧兒下意識的問道。
鄭娟搖了搖頭,放下手裡的針線,疑惑的出了門,順著廂房前的連廊走至大門口,抽出門栓,拉開門,一道頗為激動的聲音就傳入鄭娟耳中。
「玥玥?」
「爸!媽!」
「嗯!」周誌剛嗯了一聲,李素華笑著道:「孩子們在家嗎?」
「都在呢!」鄭娟趕緊側開身子:「爸媽進來吧!孩子們都在正屋客廳裡看錄像帶呢。」
「錄像帶?」馮玥的眼睛立馬就亮了,抬腿朝著主屋飛奔而去。
老兩口進了門,鄭娟反手把門關上,也沒問周誌剛為什麼忽然過來,而是說道:「爸媽你們來的正好,今兒早上秉昆去小黑山村接光明他們的時候順道弄了隻羊回來,秉昆收拾了一上午,剛把羊蠍子和羊排燉上,晚上咱們吃羊肉,喝羊雜湯。」
「哎喲喲,正好還趕上了。」李素華掩著嘴偷笑,小老太太也是個吃貨,尤其喜歡吃肉。
以前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有肉要麼緊著兒女們吃,要麼就緊著周誌剛
這個頂梁柱吃,李素華自己都隻是喝湯,偶爾嘗嘗味。
可自打六九年之後,家裡王重當了家,三天兩頭就讓李素華做肉吃,每回還老往李素華碗裡夾,李素華不吃他也不吃,浪費就浪費了,把李素華氣得不行。
後頭家裡條件越來越好,天天都能吃上肉,而且量大管飽,起初李素華也不怎麼舍得吃,可當好幾回看著王重把剩下的飯菜肉直接倒到泔水桶裡之後,拿王重沒法子的李素華也就慢慢改掉了這個習慣。
尤其是最近幾年,家裡條件越來越好,山珍海味不說,但雞鴨魚肉卻是變著法的吃。
現在李素華就連做肉包子,也不用往裡頭拚命的加白菜了。
正屋裡頭,馮玥飛速推開門,把外衣和背包脫了放在玄關的櫃子上,換上拖鞋,直奔旁邊看電視的小廳而去,進門的時候順帶還和王重還有光明兩口子打了聲招呼。
數量的拿起抱枕摟在懷裡,一屁股坐在周玲邊上,咦了一聲:「新電影?」
幾個小的都專心致誌的看電影呢,哪有空搭理她,還是周聰給她解釋:「何伯伯前兩天托人帶回來的,龍叔新出來的《警察故事續集》。」
「看了多少了?」
「差不多一半了吧。」
「何伯伯就寄了這一部?」
「肯定不止啊!還有好多呢,都是今年新出的。」
「不管了,先看再說。」
電影和殿試對小孩子的吸引力,堪比後世網絡遊戲剛剛出現的那幾年對孩子們的吸引力。
那邊的話音剛落,這邊鄭娟就領著老兩口進屋了。
看著李素華身後的周誌剛,王重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但也僅僅如此,並沒有其他反應。
於王重而言,周誌剛隻能算一個和身體有著血脈聯係,但並無感情的人而已。
「媽!」王重起身走過來,扶著李素華換了棉鞋,鄭娟從鞋櫃裡取出一雙嶄新的棉鞋,正好是周誌剛的尺寸。
周誌剛見王重隻喊李素華,不和自己打招呼,頓時氣就上來了,臉也一下子就黑了。
正欲扭頭就走,忽然小廳那邊傳來馮玥的聲音:「姥姥姥爺,你們快來,這電影可好看了。」
「爺爺奶奶來了?」周聰愣了一下,趕緊拿起遙控摁了暫停,把弟弟妹妹都帶了過來,齊聲給老兩口打招呼,主動拉上老兩口的手,徑直去了小廳,讓他們坐在正對著彩電的位置上,五個坐邊上的坐邊上,坐地上的坐地上,周聰還懂事的替老兩口一人倒了一缸熱茶水,把電影調到開頭,又從頭開始放。
至於弟弟妹妹們,雖然看過一遍,可看的還是嘎嘎起勁兒。
至於王重,在孫子孫女們的熱情之下,周誌剛下意識就選擇了忽視。
王重也沒說什麼,回到沙發邊上,繼續和光明商討老年活動中心的事兒。
本來王重早就打算弄了的,沒成想陰差陽錯的先給鄭娟弄了個私房菜館,當時手裡的閒錢雖然夠了,但弄了之後,可能就剩不了多少,王重並不喜歡口袋空空的感覺,就暫時擱置了。
現如今再提,自然是打算落實了。
小廳裡,李素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手裡拿著花生瓜子,身前的茶幾上擺著搪瓷茶缸,一副影迷模樣。
周誌剛倒是看過電影,可那是在大屏幕上,而且基本上都是單位組織一起看的,而且都是些紅***,自己去電影院看,周誌剛可舍不得那些錢。
看著電影裡頭龍叔拚命的情景,瞧著電視機裡那精彩激烈,極具美感令人震撼的打鬥,一時之間,腦子竟有些宕機。
祖孫幾個在電視機前頭一坐就是一下午,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孩子
們還談論著電影裡的情節。
周聰和周玲喜歡龍叔,可馮玥和周明卻喜歡發哥,下午看得最後一卷錄像帶,就是發哥的《義膽紅唇》。
吃過晚飯,周誌剛就準備回光字片,可周聰幾個卻極力的挽留,最小的小尾巴直接抱著周誌剛的大腿,玲玲直接撲到周誌剛懷裡撒起了嬌,一副你走我就哭給你看的模樣。
鄭娟和李素華還有光明張巧兒也一個勁兒的勸周誌剛住下。
至於王重,吃過晚飯,散了會兒步就回二樓的小書房去了,那是王重畫圖寫的書房,一樓底下的大書房,現在已經成了平時孩子們做作業的地方。
周誌剛的倔驢脾氣終究還是拗不過孩子們的熱情,尤其是小尾巴和周明周玲還吵著要和爺爺奶奶奶一起睡,聽到這話的周誌剛,雖然還是很不滿王重的態度,可腳底下卻跟灌了鉛似的,怎麼也抬不動腿,邁不動步子了。
晚上,周聰從倉庫裡取出鄭娟給他們買的煙花,幾個小的合力搬到院外,把煙花堆在街邊,還拉著周誌剛和李素華一起看。
一直鬨到晚上十點鐘,孩子們才消停下來,洗漱過後就陸續回了房間,孩子們都住在東廂,周聰和周明一個房間,馮玥和周玲一個房間。
不過周明和周玲還有小尾巴卻都吵著要和爺爺奶奶睡,洗完澡就跟著李素華上了二樓,床隻有兩米寬,自然睡不下五個人,正發愁呢。
周誌剛就把木床搬起來往牆上一靠,屋子一下子就寬敞起來,李素華從櫃子裡報出被子直接打起了地鋪,兩床棉被往地上一鋪,和老屋的火炕一樣寬敞,不說三個孩子了,就是周聰和馮玥都過來也睡得下。
幾個孩子們看著李素華把床鋪好,立馬高興圍在周誌剛身邊鼓起掌,說著「爺爺好厲害。」把周誌剛高興地尾巴差點翹起來。
許是玩累了,沒一會兒三個孩子就都睡著了,李素華也有些累,側著身子就睡著了,周誌剛穿著睡衣,給孩子們掖好被子,房間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周誌剛看了看外頭,又看了看熟睡中的三個孩子,起身走了出去,看著仍舊有亮光透出的書房,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推開房門。
正伏在案前奮筆疾書的王重太過投入,根本沒聽到開門的聲音,看著王重專注的背影,不知怎的,周誌剛忽然心底湧出許多莫名的情緒來。
好奇的走到王重身後,探出身子眯著眼睛瞧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鄭娟走到門口,正打算喊王重休息,還沒進門就看到了站在王重身後的周誌剛,當即止住腳步,悄無聲息的又退了回去。
屋裡,王重畫上句號,放下筆,十指交錯,雙手往前推,急而又往兩邊劃,伸了伸腰背,拿起桌上的搪瓷水缸掀開蓋子喝了一口,水有些涼,王重站了起來,打算去兌些熱水,一轉身正好和周誌剛四目相對。
父子二人對視片刻,誰都沒有料到這一情形,都有些驚訝。
還是王重先開了口:「爸!」到底是這句身體的父親,血脈相連,喊一聲不吃虧,而且承自原身那十多年的記憶力,這個稱呼早已根植在這具身體的血脈之中。
「怎麼還沒睡?」
周誌剛沒想到王重竟然能這麼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睡不著,看這兒還亮著燈,就過來瞧瞧。」
「你這是在寫?」周誌剛語氣有些怪。
王重道:「這不是要開雜誌社了嗎,正好這幾天也沒事兒,多備點稿子,有備無患,免得以後忙起來顧不上!」
周誌剛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王重看著周誌剛,心中到底還是起了波瀾:「這兒地方小,要不咱們樓下坐會兒?」
周誌剛這才認真的打量起這個小
書房,屋子不大,也就十二三個平方左右,除了挨著窗戶的一張大書桌,一個凳子之外,旁邊就全是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
父子倆下了樓,坐在沙發上,王重給缸裡續了熱水,又給周誌剛倒了一杯。
「其實咱們早該坐下來好好聊聊了。」王重淡淡的道。
周誌剛仍舊意外,王重現在的表現,和他這些天的態度截然不同。
可一想起原先的事兒,周誌剛心裡就不舒服,皺著眉頭,說道:「有啥好聊的?」
嘴還是一如既往的犟。
王重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說道:「父母和兒女之間,需要的不僅僅隻是養育,很多時候,也需要溝通。」
「時代是在不停變化的。」
周誌剛的心情較之先前已有不同,皺著眉頭,耐著性子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或許在你看來,我應該記恨你,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沒有,真的一點兒都沒有。」
「雖然在我看來,你是個偏心的父親,從小到大都那麼偏心,對大哥和周蓉有求必應,對我······」王重搖頭乾笑一聲。
說起這個,周誌剛麵色就變了,就連聲音也拔高甚多:「對!我是偏心,可我為什麼偏心,難道你心裡沒數嗎?」
「你們姐弟三個裡頭,你大哥從小聽話,懂事兒,你姐姐乖巧、聰明、伶俐,他們在學校的成績都很好,考試從來都是第一第二,可你呢?調皮搗蛋,成天四處惹禍,學習成績不是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二,你要是有你哥你姐一辦懂事聽話,我能偏心?」
王重搖了搖頭,把桌上的茶缸往周誌剛麵前推了推,道:「彆激動,先喝口水。」
「哼!」
「我不渴。」
說起這些周誌剛心裡就來氣。
王重臉上仍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孔聖人都說了,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小時候我調皮搗蛋,不知輕重,成天惹禍,那會兒確實欠揍,可哪個男孩子小時候不調皮搗蛋的,可長大以後呢?」
「大哥去了兵團,周蓉跑去了黔省,我留在了吉春,上班,寫,努力賺錢,用心照顧媽,不敢說做的有多好,但至少沒什麼毛病吧?」
周誌剛沒有接話。
周誌剛看著王重,沉聲問「你還在記恨我當初打你的事兒?」
王重道:「當爹的揍兒子,天經地義的事兒,我要是真的做錯了,你揍我,我沒話說,」
「剛才我就說了,我沒有記恨你,或許以前有過,但現在絕對沒有,現在的我,對你有的隻是單純的失望而已。」
「失望?」周誌剛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你對我失望?」
「彆急!」王重擺擺手道:「曾幾何時,在我心裡,你是個頑固不化,偏心過甚的父親,稍一動怒,對我就是拳腳相加,說實話,能全須全尾的長到那麼大,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周誌剛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有什麼話都說了吧,彆憋著了。」
「大哥瞞著你大嫂不能生育的事情,騙你和媽說是他自己不育,周蓉不顧家人的反對,寧願和家裡斷絕關係也要去黔省找馮化成。
可你是怎麼做的?你知道大哥的事情之後,第一反應不是質問大哥,不是想著把事情弄清楚,而是給我一腳,你知道嗎,那一腳我整整疼了三天,」王重豎起三根手指,語氣中滿是唏噓。
「你說我小時候不懂事兒,四處闖禍,讀書的成績不好,可那會兒我已經考上了水木,我也在全國頂尖名校裡學習。」
「打那以後,我對你就徹底失望了。」
「
我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我的孩子們知道了他們爺爺是怎麼對待他們父親的,他們會怎麼想?
我更加不敢想象,要是有朝一日,我也像你一樣,偏疼某個孩子,對某個孩子存有偏見,他們再經曆一遍曾經我經曆過的痛苦會是什麼樣子。」
「十指有長短,痛惜皆相似。」
「兒女眾多的人家,做父母的,最忌諱的就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古人尚且都有這種覺悟,更何況社會進步如斯的今天。」
說著說完,王重就站了起來,歎了口氣,從周誌剛身邊走過,瞥了周誌剛一眼,似是有感而發:「人非聖賢,孰能無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錯。」
說完王重就徑直上了樓,隻留下周誌剛一人坐在沙發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