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嫿暫且放心了,這一晚上一聲不吭給她叫出來,又帶她走暗道,還不讓夜冥跟著,就他倆來。
等一出來就到郊區了,而且表情還有些……陰沉?連平日裡常年掛在嘴邊的笑都消失了。
也不怪她懷疑有人冒充。
元清嫿確認眼前這人就是元明逸之後,走到他麵前,收起臉上的笑容,抬眸認真的看著元明逸:“這幾天你到底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
元明逸僵立在原地,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沒了兩人的交流聲,周邊變得更加安靜,草叢處小蟲的叫聲,在這夜裡越發吵鬨嘈雜。
元明逸動了,他走上前伸手拉住元清嫿,他專門挑晚上去找元清嫿來,便是想談一談他這次的事情,可在帶著她穿過暗道時,他後悔了。
元清嫿自出生以來,在他看來時而是淘氣的孩子,她也會搞惡作劇,也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碰到不好的人,會在心裡痛罵一通。
她有時卻聰明的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好些事情若沒有她,他們一家可能早已不似如今這般。
因此父皇母後還有他,都儘可能地寵著嫿兒。
剛剛在暗道裡,元清嫿始終身子緊繃,時不時回頭看向後方,又飛速地轉過頭,一副想看又害怕的樣子。
他將元清嫿想得太過強大了,她也會怕。
偏生被她看出來了。
元明逸帶著元清嫿來到屋裡,屋裡被收拾得很乾淨,裡頭的物件不多不少,和尋常人家的布局差不多。
普通到就算有人懷疑到這,也隻會認為這是一處尋常老百姓的住所。
元明逸給元清嫿倒了杯水,放置她麵前,他手上的儲君扳指在跳動的燭火下熠熠生輝。
元清嫿無聲地看著他,沒有去接那杯水,一副要解釋的樣子。
元明逸無奈地歎口氣:“嫿兒真的想知道?”
他沒等元清嫿回答接著說道:“嫿兒,你如今還小,以後日子還很長,可以選擇躲在哥哥身後,平安度過這一世的,一些事就交由哥哥處理。”
元明逸說完眼底的冷意再也藏不住,眸子冷若冰霜,陰鷙的可怕,身上的氣息也讓人有些不敢接近。
但元清嫿不怕,這是能為她豁出性命的哥哥,這世上誰都有可能傷害她,但哥哥不會,爹娘亦不會。
元清嫿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詞彙“這一世”?
元清嫿眸底變得有些複雜:“哥哥,你……”
元明逸仔細觀察著元清嫿的表情,瞧見元清嫿的反應,他眼睛閃過一抹痛色:“原來你早就知道啊。”
元清嫿沉默了,她的事情比較複雜,不知從何解釋。
好在元明逸沒有多問,下一秒便緩緩道來:“上一次我出宮碰到了逃出來的曲婉,她告訴我曾經她去寺廟裡祈福,曾碰到一個大師,給了她那個神物。”
“我回宮後便和父皇稟明此事,父皇聽聞後便派我去那寺廟探個究竟,我們的人經過幾日的排查,查出給曲婉神物的並不是什麼大師,而是皇叔身邊的侍從。”
“我便去查他們一行人的行蹤,可誰知,在路上碰到了元嬌嬌。”
元明逸講到這猛地閉上眼睛,身子略微顫抖,雙手驟然攥緊,用力的骨節發白。
元清嫿聽著眉頭緊蹙,看著哥哥這個樣子,她沉默著輕輕握住元明逸,以示安慰。
元明逸察覺到睜開眼睛,疲憊地衝著她勾起唇角:“秋獵時我曾去搜過皇叔一家,元嬌嬌身上貼身的錦囊不見了,當時是被嫿兒拿走了,我也見過那東西的神通。”
他說到這,垂眸隱晦不明地看著元清嫿。
“這次元嬌嬌對我說,你不是我妹妹,這世界不該是這樣的,並且分析了一係列的事情,連時疫的事情她也供認不諱,並且告知我,若我相信你,早晚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元清嫿氣死了,什麼鬼?趁著她不在挑撥離間啊?自己哥哥沒了,就得給她們兄妹倆搞得心散?
“我不信,當時便派人想要殺了他們,然而他們身邊有高手相護,一個沒留意便讓他們逃了。”
元清嫿點點頭表示理解,從小相處看到大的妹妹突然被彆人說成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誰都會亂,而且天道不會讓元嬌嬌死。
她沒有回答,因為她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元明逸有些頹廢,突然呼吸急促,眉頭緊緊皺起,好像在忍耐什麼,極其痛苦的樣子。
元清嫿見他這樣,心底隱隱有個猜測,可她卻極其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元明逸身子猛地一僵,眼睛緩緩睜開,眼底卻是猩紅的,他聲音帶著悲傷又夾雜著心疼:“我當天晚上派人出去繼續追查之後,回去便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元明逸夢到的很多,包括元嬌嬌如何一步步架空父皇的皇權,並且如何逼迫他讓位,又是如何侮辱他的,他全都在夢裡看見的。
而最痛的,莫過於……
“夢裡的嫿兒,我的嫿兒,被遠嫁大漠,年僅二十歲就……”在夢裡見到時,元明逸那個時候早就死了,不過他不知為何沒有消散,而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一直陪伴在元清嫿身邊。
元清嫿難過想家哭泣時,元明逸便上前陪在她麵前,與她說話,像小時候那樣跟她講故事。
元清嫿被新可汗侮辱的時候,元明逸恨自己,恨自己的身子為什麼不爭氣!為什麼不能活得久一些,恨自己為什麼護不住嫿兒!
元清嫿聞言猛地站起身,動靜有些大凳子也倒在地上,她無暇顧及,連忙問道:“你看到我死了?”
怎麼可能!就算元明逸能記起來上一世的事情,也定不可能看見元清嫿死前的樣子!元明逸早在原主遠嫁前就已經……
元明逸眼角處流淌下一滴淚珠,滴落在肩膀處,將衣服浸濕出一個圓圓的印記。
他沉痛地點點頭,眸中滿是心疼和懊悔:“你早就記起來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