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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始調查之前，我首先需要知道，你們之前說，雨果和這起案件存在著某種聯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羽棲邸寬敞的客廳之內，碧藍站立在一張巨大的飛雲市地圖前麵，朝著警官小姐問道。
“正如我的副手之前告訴過你的，那並不是什麼多麼可靠的聯係，不過是一些牽強附會。我們也隻是借著這個名頭自由行動罷了。有著這層關係，事後的報告多半能好寫一些。”
獨自進入事務所的君莎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裡，隨手把摘下的白手套放在沙發扶手上，拿起自己用水壺和茶葉沏的熱茶，無比疲憊地靠在靠墊裡說道——
“至於所謂的聯係嘛，其實和毒藥的來源有關。警方化驗了有毒傷藥裡的剩餘液體，經過幾次比對之後，目前已經可以確定毒藥的大致成分了。”
“哦？那還挺能乾的嘛，能就此調查出毒藥的來源嗎？”碧藍問。
“能，但也不能。”
君莎喝了口茶水，坐正了身子，態度也隨之變得嚴肅起來。
“凶手下在傷藥裡的毒既不是毒係寶可夢分泌的毒液，也不是謀殺電視劇裡那種，隻要一點點就足以奪人性命的管製類化合物。恰恰相反，這些汙染成分的毒性實際上也就那麼回事，隻不過因為被直接下在了受傷精靈的傷口部位，才由此引發了嚴重的感染。”
“嗯，的確。遭遇投毒的精靈們全都沒有立即死亡，大概也是因為這一點吧。”
代理所長小心思索著，認可地點了點頭。
君莎放下茶杯，正色道：“那些被下在傷藥裡的所謂毒藥，其實全都來自一種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日常獲取的普通道具——除蟲噴霧劑。不是有那麼一句老話嗎？‘劑量決定毒性’。凶手就是把那些原本用來驅趕精靈的藥液提煉濃縮之後，摻雜進了被人們廢棄的傷藥餘液裡麵，就此製成充滿惡意的有害劇毒。”
“除蟲噴霧劑？”
碧藍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毛。
“那種東西原來是帶毒的嗎？我記得雨果說過，除蟲噴霧隻是通過模仿強大寶可夢們的氣味，借此來驅趕野生精靈來著，那種藥液濃縮之後，居然會有致死性嗎？而且，如果使用的傷藥摻有噴霧的話，那些寶可夢在使用後的第一時間，就應該會表現出極度激烈的抵抗反應吧？怎麼會任由治療完成，令傷口陷入難以挽回的嚴重感染呢？”
“你聽到的原理並沒有錯。但正是為了在液體中，留存住那些模仿強大寶可夢的氣味，製作除蟲噴霧劑的工廠才會在噴霧劑內，加入了能降低物質活性的某種抑製劑。”
君莎回答——
“而這種抑製劑一旦達到一定劑量，就會產生毒性，令攝入抑製劑的精靈陷入昏迷，阻礙傷口愈合，並降低其體內屬性能量的活性。不過，由於這種毒性在一般情況下，完全不會對精靈造成生命威脅，所以在此次案件之前，根本不會有人把除蟲噴霧劑當做一種潛在毒藥來看待。”
“這麼說來，那個犯罪者很可能掌握著某種程度的生化學知識咯？”
“的確。”警官小姐利落地點頭。
“不管是從除蟲噴霧劑的成分表裡發覺到潛藏的毒性，還是在保留抑製劑成分的同時大量提煉藥液，都需要相當高超的醫學素養。而至於除蟲噴霧的異味，那些實際上早在提煉有毒物質的過程中，就早被犯人排除乾淨了。”
“這樣說來……犯人提煉噴霧劑的地方，豈不是會散發出巨量令寶可夢厭惡的氣體？警方完全可以從這方麵開展調查啊。不止如此，我們還可以從除蟲噴霧的來源下手，調查一下過去幾年裡各種銷售渠道的噴霧劑消費記錄，查看是否曾有人大批量地購置過除蟲噴霧……這些警方都調查過了嗎？”
“這些調查方向自然早就在警局裡被提到過了，目前正在多管齊下地進行調查呢。不過，除蟲噴霧劑畢竟是公開售賣的普通商品，若是有人想不為人知地囤積起一大批貨來，其實也並不困難。至於你說的，除蟲噴霧銷售記錄嘛。”
君莎小姐忽然露出玩味的微笑——
“你知道去年曾有人在飛雲市精靈中心裡，一口氣購置了十箱黃金除蟲噴霧的這件事嗎？”
碧藍不知所以地搖頭：“沒聽說過。那個人現在身上的嫌疑應該很重吧？”
“對，此人現在自然是我們的重點調查對象之一。也正是為了這個原因，儘管我和塞拉手上都有著雨果那家夥的電話號碼，卻沒有與你們進行任何事前聯絡，就這樣勞心勞力地親自跑來這座羽棲邸一趟。”
“等等，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就是……”
某個白外套偵探一手揮舞著金屬甩棍，一手噴灑著除蟲噴霧，狼狽驅趕著野生精靈的畫麵，登時如走馬燈般浮現在偵探小姐眼前。
此刻終於弄明白事情原委的她忍不住汗顏——
“該不會就是雨果吧？”
“不錯，正是你們雨果偵探事務所的所長。雨果偵探先生。”
刑警小姐伸手指向代理所長的鼻尖，氣勢洶洶道——
“雖然我是知道，那個偵探不可能涉及如此惡劣的犯罪活動。不過形式上的調查在警局可是必不可少的，至少也要查明羽棲邸如今還有多少除蟲噴霧劑的庫存，是否符合一個普通人一年以來的用量。”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代理所長露出了然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麼我也沒有理由阻止你們的例行公事了。讓我想想，雨果的出門裝備好像都收集在……”
“長官，警局在城市郊外的調查有初步成果了。”
正在碧藍偵探翻箱倒櫃之時，先前在客廳外負責與警方聯絡的塞拉跑來彙報結果。
“那邊的進展這麼迅速嗎？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正在用手機裡的資料比對飛雲市地圖的君莎回過頭來，朝副手問道。
“警局請來了專精毒物分析的喬伊小姐配合搜查，她那隻「危險預知」特性的毒骷蛙主動幫忙試毒，大大提高了警方對有毒傷藥的化驗效率。”
塞拉認真地解釋道——
“以下是警方在飛雲市鄰近區域回收傷藥行動的初步結果——他們在飛雲市北部的4號道路附近發現到了新的有毒傷藥，而且數量不止一支。”
君莎點點頭：“意料之中，具體地點在哪？”
“4號道路與城市相接的南端部分。位置比之前幾個受害者撿拾傷藥的地方，更靠近城市中心一些。警局在回收到的121支傷藥裡化驗出了5支含毒傷藥。”
“嘶，比百分之五還小的概率麼，真是微妙的數字……但若是隻考慮投毒區域的話，僅僅在剛開始搜索的範圍裡，就找到了五處被放置毒藥。看來那個投毒犯投放的傷藥數量，至少是兩位數起步啊。”
“對有毒傷藥進行進一步化驗之後，檢驗員認定，那些傷藥裡的毒和被害者們使用的傷藥內汙染物確實是同一種，都出自除蟲噴霧劑的提煉物。除此之外，新發現的五支有毒傷藥的毒素劑量相同，凶手貌似不會因為傷藥裡剩餘液體的多寡來改變下毒劑量來著。”
塞拉繼續報告道——
“現場搜查官還檢查了傷藥包裝的密閉情況，並沒有發現針孔痕跡，應該和之前的情況一樣，是從傷藥的常規開口處直接注入。”
“這是自然，廢棄的傷藥全都是開封過的，犯人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君莎焦慮地撓著頭發，又問道——
“那些調查員們檢查過傷藥瓶罐上的指紋嗎？是否有擦拭過的痕跡？”
副手小姐搖了搖頭：“並沒有擦拭的痕跡。剩下的指紋還在比對之中，目前還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看來犯人大概率是戴著手套進行投毒呢，還真是謹慎。”
碧藍偵探的聲音傳入兩位警官耳中，她的手裡拿著一罐剛剛找到的黃金除蟲噴霧。
“喏，雨果剩下的除蟲噴霧全在這裡了。十箱噴霧劑還剩下一半，雖然確實用得狠了一點，不過他那邊的情況你們應該也能理解，但凡是出遠門，除蟲噴霧都是必不可少的。剩下僅僅五箱的規模，應該也不夠煉製用來大規模投毒的藥品——這下你們應該滿意了吧？”
君莎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拍照留個證據就行。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個可惡投毒者的蹤跡。碧藍，既然如今的你以偵探自居，那麼有什麼可以找出犯罪者蹤跡的頭緒嗎？”
“這個嘛，我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碧藍在手裡旋轉著除蟲噴霧劑，一邊說道——
“那些有毒傷藥的生產日期分彆在什麼時候？降解情況如何？大概被遺棄在野外多久了？我們能不能據此，為投毒者的作案時間框定出一個大致的範圍？”
“可以是可以啦。”
君莎立刻用事務所內的便簽紙抄錄數據。不隻是傷藥的生產日期，就連裡麵剩餘藥液的容量、毒液的濃度、傷藥的具體品類，也一起寫在了上麵。這在警方共享的資料裡並不是什麼秘密。
她一邊抄錄一邊質疑道——
“但是啊，犯人是隨機選擇野外的廢棄傷藥下毒，就算總結出範圍，也隻能得到一個橫跨許多年的模糊範圍吧？而且，中毒事件是直到最近幾天才集中爆發的，就此應該已經能大致推斷出，投毒時間大約是發生在一個月前的了吧？”
“這種純靠直覺推測出的界限，往往就是推理失敗的源頭哦。”碧藍晃動腦袋，否定君莎的說法。
“而且以飛雲市每天那過分龐大的人口出入量而言，就算把時間限定到一個月之內，警方也不可能有足夠的人手，對案發地的每個人開展身份調查吧？”
塞拉無聲地點了點頭，顯然她也認同碧藍的說法。
“這麼說，你靠著這些生產日期，就可以鎖定犯罪者投毒的具體時間了麼？”
君莎把最後一張便簽中的數據書寫完畢，用大頭釘固定在牆上的飛雲市地圖裡的對應位置，揚起手來朝碧藍問道。
“我不確定，但這是一個值得嘗試的方向……咦？”
碧藍凝視著牆上的地圖，突然陷入沉默。
“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嗎？”
看到偵探小姐愣神的樣子，君莎有些好奇。
“為什麼會這樣？太奇怪了。”碧藍反複端詳著連同四位受害者在內，九處便簽的內容和位置，口中喃喃低語。
“君莎小姐，你能把那些被發現的無毒傷藥的各項數據，也一起張貼在地圖上麵嗎？”
“剩下有121罐傷藥啊？這可是項大工程啊。”
“我也會幫忙的，先不用記錄詳細數據，隻要標明位置就行。其中或許隱藏著某些極其重要的線索。”
看到碧藍的態度這麼堅決，君莎和塞拉也不敢耽誤。三人齊心協力，又過了十分鐘，121張與先前顏色不同的黃色便簽也全部被貼上了地圖。
由於警方的搜查目前隻推進到了4號道路的南端，因此在偌大的飛雲市地圖中，唯獨城市北端與道路相接的一小塊部分被標注得密密麻麻。剛剛發現的五罐有毒傷藥混在其中，雖然使用了紅色便簽標注，卻顯得十分不起眼。
而原本四個被害者撿拾到傷藥的地方，則遠遠散落在城郊的更遠處。看起來，警方的搜查工作此刻依然任重道遠。
“嗯，傷藥的遺棄地點基本都在道路附近的草叢邊上，符合訓練家正常丟棄傷藥的規律，看上去也不像被人移動過位置。傷藥種類也是什麼都有，完全找不到任何規律……”
君莎從眼前的便簽牆中抽出視線，轉向偵探事務所的代理所長——
“如何？可以從中看出那個犯罪者選擇投毒目標的規律嗎？哪怕是投毒時大致的行動路線也行。在我看來，凶手投毒的選擇應該是完全隨機的才對吧？”
“不，在我看來，投毒者根本沒有選擇目標。”
後退一步，再次從整體觀察整張地圖的碧藍從正麵迎上警官小姐的目光，充滿確信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犯罪者並沒有‘選擇’給其中某一部分傷藥添加毒液。那人的犯罪行為實際上更加喪心病狂——此人給飛雲市周邊所有的廢棄傷藥，無一例外地全都上了毒。”
偵探小姐手指地圖，語氣分外堅定——
“隻不過那些‘毒’並不能將精靈們置於死地。正如君莎小姐先前說的，‘劑量決定毒性’，除蟲噴霧的提煉物在劑量並不充足的情況下，並不會讓寶可夢產生通常意義上的中毒反應。也正是因此，那部分傷藥才逃過了試毒專家毒骷蛙的檢測。
“而警方目前所找的所謂‘有毒傷藥’，實際上並不是凶手刻意為之的危險陷阱，而是大範圍投毒的過程中無法避免的誤差。
“請看，4號道路上的這些紅色的便簽，無一例外全都位於林間小路的分叉口或交彙之處對吧？而在道路的中段，卻是連一個有毒傷藥都沒有。這明顯是凶手反複經過相同地點之後，由於忘記自己先前已經投放過毒藥，因此才在原來的基礎上再次添加了一份。此時的這些毒藥劑量與濃度翻倍，開始真正具有了致命性，這才觸發了毒骷蛙的「危險預知」警報。”
“可是……你這說法會不會太牽強了？”
碧藍的分析如同天方夜譚，君莎下意識地提出反駁——
“郊外小路的分叉口本來就多，隻是五個孤例的話，也並非沒有巧合的可能性的啊。而且凶手為什麼非要那麼大範圍地集體下毒不可呢？警察僅僅回收傷藥就要付出如此大量的人力，凶手一個人下毒作案，豈不是要更加辛苦百倍……”
正忘情忘我地說著，這位刑警忽然一個急刹車，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腦袋——
“不，與其和你在這邊辯論，直接讓警局那邊化驗一兩支傷藥還要來得更快一些。塞拉！”
“我已經通知警局了，長官。”
副手小姐推了推眼鏡架，向長官展示剛剛結束聯絡的手機屏幕，冷靜地說道——
“那邊說三十分鐘之內會告訴我們結果。”
仿佛一個無形的倒計時鐘驟然出現在眼前。事務所內的氣氛頓時被一片無言的緊張籠罩。
“如果我的推論是真的。”碧藍偵探打破沉默，再次指了指牆上的地圖。
“到時候，4號道路的區域會從現在的樣子變成一片紅色，而剩下那些黃色的部分，則就是凶手進行投毒之後，其他訓練師後來丟棄在那裡的廢棄傷藥。兩相對照、再問詢一下最近有在飛雲市近郊鍛煉精靈的訓練家們的話，應該就能把時間壓縮到一個極度精確的範圍。”
“前提是你的理論必須要是對的。”君莎表情嚴格地瞪著偵探，“而我對此深感懷疑。”
“我其實是稍微有點把握的。”
代理所長靠坐在沙發扶手上，耐心地朝君莎解釋——
“訓練家們撿到廢棄傷藥之後，是會把它們收集起來存放在一起的。我認為凶手正是瞄準了這一點，把製作毒藥的最後一個部分轉交給了撿起傷藥的訓練家，讓他們自己把毒素的劑量提升到足以致命的程度，借此把整個投毒詭計偽裝成一個動機不明的隨機傷害事件。這樣一來，其人真正的目的便能夠得以隱藏。”
“這麼說，你連犯人的最終目的都已經看穿了嗎？”
君莎抱著雙臂，用顯然並不相信的語氣問道。
“不，關於案件動機的部分，我交給草苗龜他們負責了。也不知道它們進展得怎麼樣了……”
代理所長的話音未落，連接羽棲邸二層的樓梯傳來腳步聲，記者瑪莉的聲音遠遠響起——
“碧藍偵探，草苗龜老師它好像有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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