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在《勸學畫冊》裡的沉香著實很辛苦,他必須不斷記憶、背誦聖賢書籍,背不好就是一頓毒打。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趙以孚教會了他什麼叫做謙遜,什麼叫做仁恕,什麼叫做君子。
而趙以孚能夠做到這一點,其實光靠封印術和書畫幻術是做不到的,隻因為他已經能夠用黑暗源力融入其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用黑暗源力來填充自己構建的法術框架內。
而這個法術還是需要中轉載體的,也就是靈墨。
利用靈墨,趙以孚竟然是突破了黑暗靈力與靈氣之間的阻隔,將之粘合到了一起!
當然,這也是趙以孚完成了內世界的構架進入金仙境界之後的全新進展,他的法術也有了獨屬於自己的特殊構架。
正常的法術,可絕不會考慮到黑暗源力的存在……
他從未欺騙李文清,自己教導給沉香的就是他最為精華的黑暗源力運用之法,隻是這已經是融入了他整個施法體係的東西了,沉香若想要學會就得要按照他的路子從頭開始修煉一遍。
沉香可慘了,每天不是在挨揍就是等著去挨揍。
就算他好不容易背誦出了一篇經典,立刻就會換一篇新的上來,讓他欲仙欲死。
不過好在沉香本身人很聰慧,在前期吃足了苦頭將那習文根基補足了以後,就輕鬆許多了。
等到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年的時間,沉香從那‘勸學圖冊’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是能夠將四書五經以及各個儒家經典注釋都給倒背如流。
甚至光是他所掌握的儒道經典,已經堪比大儒了。
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速成的大儒。
不過他出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抄起斧子朝趙以孚就是一通劈。
整整一年啊,被關在那個幻術空間裡日夜折磨,他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然而,他的斧子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落到趙以孚的身前……
這是因為,他與趙以孚之間的空間在不斷地拉長,這拉長的速度比他突進的速度要快得多,自然也就讓的每一次攻擊都落在了實質上的空處。
這又是沉香從未體會過的棘手,他發現自己完全搞不懂趙以孚是究竟如何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的。
這些年他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戰鬥風格,那就是憑借自身學習的武藝以及在夢境中獲得的曆練經驗來進行搏殺。
卻從未想過一個真正的高階修士,能夠展現出多麼神奇的能力,可以輕易抹平這些他自覺強大的戰鬥能力。
趙以孚淡淡地說:“看起來乾坤感應對於你來說也是一個弱項。”
這時沉香消停了下來,他畢恭畢敬地抱拳作揖道:“對不起兄長,我方才太衝動了。”
趙以孚笑著頷首道:“不錯,至少明知不敵的時候知道低頭了。”
他笑著走過來說:“一年的時間,有點長進,但長進不大。”
沉香欲言又止。
趙以孚道:“你想說什麼?”
沉香道:“兄長,小弟已經能夠背誦那些經典了,請兄長教我如何真正運用黑暗源力吧!”
趙以孚說:“其實你可以再花費一些功夫,好好地雕琢一下自己的書法畫技,然後自然而然地就能以靈墨為載體施展黑暗源力了。”
沉香問:“那要多少時間?”
趙以孚說:“少說,還要十年吧。”
沉香搖頭道:“對不起兄長,小弟已經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趙以孚奇怪地問:“為何?”
沉香道:“因為我的母親已經被鎮壓二十年了。”
趙以孚道:“對於華嶽神女來說,二十年不算長。”
沉香卻說:“原本我是心憂母親受苦,這才急躁修行想要劈山救母。”
“可是現在我知道,對於母親來說被鎮壓在華山之下未必是多麼嚴厲的懲罰……我現在隻是想要在老父劉彥昌尚在之時,一家團圓。”
“在兄長這裡的一年時間,我仿佛背誦這些聖賢經典,卻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父親劉彥昌朗誦聖賢書的情形……這才驚覺,母親固然可憐,可我也已經離開父親十二年了!”
說話間,聲音漸漸悲切。
沉香的確不一樣了。
他原本一直都是站在一個孩子的視角想要救母親脫離苦海,讓母親回到自己的身邊。
這說穿了隻是孩子心性,隻是因為他本身出身非凡並且脾氣執拗,這才顯得不凡來。
可本質上,他依然隻是個顧此失彼的熊孩子。
但現在不一樣了,夢境的曆練,以及此次在趙以孚這裡的‘靜修’終於令他醒悟了……他意識到了自己錯過了些什麼。
趙以孚頷首道:“你能想到這些就已經很好了,所以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沉香道:“當然是劈山救母了!”
他似乎與最初沒有任何區彆。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誌向又怎麼可能一成不變?
他這是已經曆儘千帆,明白了許多事理之後,帶著更多的感悟更全麵的認知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這不正是一個人生的‘圓’?
至少在這一刻,沉香的心境才是真的圓滿了。
趙以孚認真地點點頭道:“好,既然你堅持,那麼就我就給你量身定做一套發揮力量的法門吧。”
沉香沉聲應道:“多謝兄長。”
趙以孚道:“你的兵器是這開山斧對吧?”
沉香道:“是的。”
趙以孚道:“拿來給我看看。”
沉香沒有猶豫,也沒想著要不要趁機砍一下試試之類的……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敵人,誰又是真有本事的。
趙以孚將斧子握在手裡感受了一下,隨後真氣注入感應其結構。
這斧子似乎有靈,抗拒了那麼一下子。
但趙以孚沒在意,很快就以一股黑暗源力將之填充覆蓋,然後再以自身真氣進行強製掃描。
很快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然後頓了頓,在沉香麵前展現出了一個斧子形態的靈氣幻影。
他說:“按照這裡的真氣圖在你的斧子裡完成構造,然後再注入黑暗源力會有奇效的。”
沉香看了這個圖譜心頭驚訝,隨後連忙嘗試照做。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斧子開始嗡嗡作響……
隻是以真氣完成了圖譜中的構圖,竟然就令這斧頭發揮出了更強的靈性,並且開始與外界天地溝通自動吸納天地靈氣。
沉香沒有急著繼續加持黑暗源力,而是反手一斧頭劈在麵前的空地上……
下一刻,他的麵前出現一片激流水波,竟然是將麵前大片森林以及部分山體都給切得崩碎。
沉香驚喜極了,隻是這一下就已經比他自己先前強多了。
他正要再試一斧頭,趙以孚已經黑著臉單手捏住了斧刃道:“你要試離了燎山再試,我這地方好不容易有這番好景色,可容不得你在這撒野破壞。”
沉香連忙住手,心虛地說:“對不起兄長,是我不好。”
他現在怕極了趙以孚,因為趙以孚足夠強大還願意幫他變強。
趙以孚道:“罷了,你也是無心之失。”
沉香這時問:“那兄長,您教我的斧法就已經這麼強了,若是再配合黑暗源力會如何?”
趙以孚道:“左右就是更強吧,反正不許在我這裡試。”
沉香無奈地點頭,隻覺得心裡頭癢癢極了。
可是沒辦法,身邊有個能夠徒手接斧子的猛人,他實在是不敢多說廢話。
不過很快他想到了什麼,心頭激動起來地問:“兄長,你與二郎神比起來如何?”
趙以孚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他這時候必須要加強沉香的信心,於是道:“不知道。”
沉香皺眉問:“兄長怎麼會不知道?是了,應該是沒打過……”
他有些失望。
可下一刻趙以孚又道:“我們打過。”
沉香一下子驚訝地抬起頭來道:“那勝負如何?”
他心中充滿了期待,可是隨後又感覺奇怪地多問了一句:“那為何兄長先前說‘不知道’?”
趙以孚道:“因為我還是天仙修為的時候和他打了一場,沒分勝負。現在情況已經不一樣了,你問我自然也隻能答不知道。”
這回沉香可是真的驚了,他震撼地說:“兄長在天仙時候就能與楊戩不分勝負了?那現在兄長是什麼修為?”
趙以孚道:“現在已經是金仙了。”
沉香激動地‘哇哇’大叫,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對的人’。
天仙就能和楊戩戰平了,那現在金仙境界豈不是可以把那所謂三界戰神吊起來打?
他可不知道,趙以孚是因為對黑暗源力的運用強行拔高了自己的上限,因而境界提升隻是提升他的下限,戰力上限卻沒怎麼……哦,戰力上限其實也是提升了的,隻是那和金仙境界無關。
趙以孚心裡琢磨著如果他掏出現在的太虛禁書,是否能夠一個照麵把楊戩給捆住?
嘖嘖,想想就很刺激。
沉香道:“那我現在可以去救母親了嗎?”
仿佛又有了些孩子氣。
趙以孚點點頭說:“應該是沒問題了,不過你得知道,救出你母親從來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那意味著……”
沉香沉默了一下,隨後道:“我知道,這意味著我將徹底站到天庭所代表的天道規則的對立麵,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他很確定地說道。
因為趙以孚是一個他夢境中沒有出現過的大能,他也掌握了夢境中從未有過的力量……他相信有了這一切,他能夠把事情做得更好,做得更圓滿。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那持續了三年的夢境其實就是趙以孚整出來的啊!
趙以孚點點頭道:“也好,那就隨你吧。”
“我這樣也算是完成了尊者的交代了。”
沉香有些好奇地問:“兄長,我感覺你與幽泉師尊的關係似乎並沒有那麼……”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語句。
趙以孚反問:“你覺得我不像是那種對祂唯命是從的手下?”
沉香點點頭。
趙以孚道:“那是自然,因為祂一直試圖控製我,而我也一直抗拒著這種事情的發生。”
沉香聽了頗為驚駭,他問:“既然如此,兄長又為何還要聽從幽泉師尊的吩咐呢?”
趙以孚道:“因為無論如何,尊者給了我全新的力量,還有另一個超然的視角,我還是很尊重祂的。”
沉香或許聽懂了,又或許隻是一知半解,隻是默默點頭。
他說:“兄長,我要去救母親了。”
趙以孚道:“去吧。”
沉香又說:“那……以後還能再見嗎?”
趙以孚失笑道:“你可是幽泉尊者挑選的進攻天庭的統帥,而我則是那個為你鋪平道路的人,會見麵的。”
沉香深吸一口氣,隨後重重點頭轉身離去,總算是要去麵對自己的命運了。
而當他走了以後,趙以孚才悠然道:“師伯,你該去準備一下了。”
楊戩從後頭的一棵大樹後轉了出來,他說:“不著急,這小子修煉隻求武力而忽略了其他,猴子的筋鬥雲和穿梭之術是一點都沒有學去,我還有時間。”
趙以孚點點頭,這沉香的確是偏科得厲害。
不過他說:“單人鬥法的確會很容易被針對,但他以後會統帥幽泉的大軍,這點缺陷可以忽略不計了。”
楊戩撇撇嘴道:“他還嫩得很。”
趙以孚道:“所以他還需要一些幫助……嗯,我那允正兄也該行動起來了吧?”
楊戩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起身飛縱,同時道:“屆時我們少不得要做過一場,這回我不會留手。”
趙以孚卻嬉笑道:“放心,我會留手的。”
楊戩哂笑一下,隨後消失在雲頭。
下方,沉香終於提著斧子再次來到了華山,而楊戩也恰到好處地進入了戰場。
沉香舉起斧子對著楊戩沉聲道:“沒什麼可多說的,手底下見真章吧。”
也是,三年的夢境,對著楊戩該鬨的也都鬨過,該憤怒的都已經憤怒完了,接下來就是命運一般必須要進行的一場戰鬥。
楊戩淡淡地說:“你看起來很有自信,那就來吧。”
這回他沒有托大地使用‘揮天披風’,而是直接以三尖兩刃刀應對。
看起來他也是知道這沉香已經是個‘威力加強版’,要拿出些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