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薑瀛盤腿坐在榻上,默默回想白天的事情。
“如果你成仙的代價,是犧牲一座城,你會如何?”
換做彆人問這個問題,她可能會覺得隻是打個比方而已,類似那種經典的選擇題——殺一人可救千萬人,你是殺還不殺?
但若是他,她毫不懷疑他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情。
到底什麼樣恐怖的欲望,讓他想犧牲一座城?
還有,為什麼他非要點她起來啊!
難道真因為發論文被盯上了?
她已經很小心了啊!
她最近正在寫第三篇論文。
進了九韶宗之後,她不可能經常回來用院長的實驗洞府了,她想到時候自己申請一個。
想要在大宗門申請實驗洞府,論文數量是一項必不可少的考核指標。
薑瀛望著自己剛開題的論文,眼神明滅。
東方劍頂著一隻火紅的法眼靈狐,不厭其煩地對每個人講述考試規則。
“師弟師妹們,所有法器、符一律不準帶入考場哦!一旦被發現了,十五年內都不能再參加升仙大會!”
話雖然這麼說,但薑瀛料想,肯定有人會鋌而走險的。
法眼靈狐目光如炬掃過薑瀛,並未發現薑瀛身上帶違規法器,遂安靜地待在東方劍頭上。
在仙雲宗夏荑師姐處簽到並登記考生信息後,薑瀛往座位方向走,突然感覺一道黏答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一抬眼,就看見了前世的大師兄章暘,那黏糊拉絲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他也來監考了。
薑瀛一想到前世自己死後這人造謠自己是“修仙妲己”,隻覺得作嘔,想送他一把退退符。
她裝作沒看見他,目不斜視快速走開。
章暘身後不遠處,慕隱的目光淡淡落到他身上,若有所思。
薑瀛開始答題。
突然,一隻極為細小的飛蠅懸停在了她的答卷上。
薑瀛警覺起來。
那小飛蠅眼睛凸起大睜著,隨著轉動,反射出絲綢般暗紅的光澤。
薑瀛一眼就認出,這分明就是隻人為豢養的慧眼飛蠅,這飛蠅並不算法器,所以還真讓它僥幸逃過了法眼靈狐的檢查。
慧眼飛蠅鬼鬼祟祟但全神貫注地偷看薑瀛的答案,薑瀛則饒有興致但不動聲色地看著慧眼飛蠅——也不知是哪個心思不正的,竟然用這種手段來作弊。
如果隻是單單趕走這隻蒼蠅,那作弊者應該會有所察覺,但難保他不會繼續去偷看彆人的卷子。
捏死這隻蒼蠅的話,誰知道他還會不會有彆的蒼蠅?
薑瀛想到這裡,便舉手,一臉煞白,驚叫道。
“啊!有蒼蠅!”
薑瀛一語既出,在場四個監考官都被驚動,齊齊望向薑瀛的方向,目光鎖定了那隻正在慌慌張張起飛的小蒼蠅。
昨天開了一天的監考官培訓會上就說了,這些弟子作弊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讓他們務必要擦亮眼睛。
蒼蠅?冬天哪有什麼蒼蠅。
慧眼飛蠅慌忙飛離了薑瀛。
它暴露後,應該是收到了主人的命令,立刻就撲騰著翅膀,快速往考場外飛。
“交給我!讓我來!”
東方劍摩拳擦掌,給其餘三個人傳秘音,手上率先動了起來,隻見他指尖一動,順著風往那飛蠅身上撒了“尋主粉”。
飛蠅頓時暈頭轉向,“嗡嗡嗡”飛著,落到了一個弟子桌上,收起了翅膀,一個勁地搓手。
東方劍頂著法眼靈狐,飛速溜達到那個弟子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贓俱獲啊,出去吧。”
他一張陽光燦爛的臉,笑起來自然也是陽光燦爛的。
那弟子卻臉皮極厚,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油腔滑調道,“我有做什麼嗎?”
他一邊說,一邊趁東方劍不備,竟一把抓向桌上的飛蠅,要往嘴裡吞……
還好東方劍速度更快,手上早就掐了個風訣,把那差點喪命主人之口的小蒼蠅撈了出來。
東方劍搖頭歎道。
“你說你口味怎麼重,怎麼連蒼蠅都吞……”
“這蒼蠅真不……”
那弟子話音未落,前方不遠處一道劍氣破空而起,“鏘”一聲,如金石錚鳴。
一道劍光徑直落在了他麵前的桌上,切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前麵不遠處,另一個弟子也目瞪口呆,望著自己被劈成兩截的衣袖。
慕隱卻隻遠遠站著,神色若霜雪般冰冷,並不上前。看起來,是不想與這些弟子有任何接觸。
這時,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章暘走過去,拎起那落在桌上的半截袖子,仔細查看一番,才發現裡麵大有玄機,掏了掏,扯出一塊輕薄的絲綢來。
這絲綢並非普通絲綢,而是一種很稀有的材料,名為“金篆錦”。
這弟子想必是事先請了高人,以一種精巧的金係法術將小抄刻在了“金篆錦”上。
那些字極其微小,若不仔細看,是根本看不出來的。而這弟子是金靈根,能讀取到“金篆錦”上的靈力,從而獲取小抄上的信息。
他不由看了慕隱一眼,這傳聞中的劍胚一瞬間打出兩道劍氣,控製的力度還能這麼精準,果然有點東西。
東方劍伸手和善地拍了拍那蒼蠅弟子的肩膀。
“所以說,趁著東方師兄還對你有好臉色,就乖乖出去,真要讓劍胚給你一劍,你就老實了?”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一炷香時間時,可以提前交卷了。
任靈予率先整理卷子,準備起身,羊睿見有人要交卷,如何肯落在人後,搶先一步站起來舉手,總算讓他爭到了第一個交卷人的位置——雖然薑瀛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爭這個無聊的名次乾什麼。
這顛公交完卷,還回頭挑釁地往薑瀛的方向看過來,薑瀛懶得理他。
慕隱察覺到了羊睿的視線。
這人又是誰?為什麼盯著薑瀛看?
他腳步微動,不動聲色擋住了羊睿望向薑瀛的視線。
東方劍陽光燦爛的臉適時出現在他麵前。
“這位師弟再不走,就判你作弊了!”
羊睿怎麼也看不到薑瀛,“哼”了一聲,才悻悻走了。
薑瀛走出考場。
有人走到了她麵前,側對著薑瀛。他身形瘦削,臉色蒼白,手裡搖著一把折扇。
“薑瀛是吧?聽說,你很害怕蒼蠅?”
他聲音幽冷,說完之後,“啪”一聲合上折扇,轉身朝薑瀛看過來。
薑瀛對上他那細長的眼睛,隻見他瞳若豆粒,盯著人看時,宛若蛇般陰冷。
薑瀛豈能不認識此人。
翱州書院雷三。
前世記憶裡,此人在八強賽時對她下毒,還下狠手刺傷了她的丹田,害她八十年沒法突破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