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降書上道歉，其實就是懺悔、認罪。
之所以沒有直接用這樣的字眼，當然還是為了讓談判得以順利進行。
直接用這樣的字眼，遊木真族一方不會好受。
那麼很可能在產生抵觸情緒以後，導致談判毫無進展。
可即便如此，遊木真族的拒絕情緒依舊很大。
好在李昱從中周旋，瑜央做出讓步，才讓成代玉答應下來。
接下來雙方就擬定投降書的內容進行商討。
由於李昱定下基調，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所商討的內容，便儘量往這上麵去靠。
遊木真族所犯下的罪行，投降的過程，也就簡略帶過了。
這是必須要有的，瑜央堅持的底線。
後人在讀到這段末世曆史時，才會知道這件事，才會知道遊木真族的罪行，同時也是懸在大草原頭上的一把劍，告誡他們曾經戰敗過，罪行累累。
以後兩城的人相遇，遊木真族在雪國人的麵前，則要低著頭，低調行事。
“那這個‘另有其人’，需要點明嗎？”成代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即便一直在說‘罪魁禍首另有其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指代的是烏坦城，是烏坦城的禿賊。
可是沒人敢明說，因為烏坦城已今非昔比。
實力之強盛，南域和北境諸城聯合起來，恐怕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不要說成代玉害怕，就連瑜央這個受害者，也很猶豫。
可偏偏，李昱要坐實烏坦城的戰爭罪。
便與遊木真族和雪國產生分歧，這兩者剛經過生死之戰，如今卻又心照不宣地站在統一戰線上。
“我認為不要點明，因為點不點明，都知道是誰了，我們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李軍師您看呢？”
然而，李昱沒法看。
他以什麼身份看？
他自己易容了，如今代表的是火焰城。
他的看法，則代表了火焰城的看法。
可問題是，火焰城不是他做主，要看寶沁的意思。
何況就連寶沁也做不了主，這需要請示城主丁山。
但是，這偏偏對李昱又很重要。
必須要把烏坦城的戰爭罪定下來。
這是吹響反攻的號角，是給所有受到烏坦城壓迫的城邦以進攻信號。
瑜央倒是尊重李昱，可尊重他，並不代表他就可以駁斥她的意思，她已經表明態度不要點明，所以隻真的隻是尊重、禮節性的詢問。
也隻需要李昱隨口一答，就開始進行下一項。
然而這一環，對李昱卻無比重要。
“李軍師，這很難回答嗎？”
瑜央等了一會兒不見答複，便奇怪地問道。
成代玉似乎猜出來了，盯著李昱看，但是不說話。
“諸位，我來說一句吧。”
寶沁開口之後，所有目光齊刷刷看過來。
就連李昱也奇怪地看著她，心想她要做什麼。
“我火焰城在此戰中，也是有點作用的，這沒問題吧？”
瑜央、薛柔、成代玉等人都點了點頭。
火焰軍雖然沒怎麼參戰，但是李昱作為火焰軍的代表，那可是為這場戰役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的。
四舍五入，等於火焰軍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寶沁又是火焰城大公主，又是受國主之邀，自然是有說話的分量的。
“那我說兩句吧，你們且聽，合不合適自行判斷。”
見他們點頭，寶沁繼續道：“你們兩城偶有摩擦，但是素來和平，幾乎沒有過重大侵略，然而此次哨塔之戰，卻是打進了雪國主城城門之下……好，這些就不贅述了……”
她看瑜央、薛柔、成代玉幾人眼神不對。
“是什麼讓你們打起來的？”
“一直都是烏坦城在其中周旋，才導致的這場慘烈的戰爭。”
“兩城因此有多少人流離失所？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都是禿賊造成的，難道你們不想複仇嗎？”
“好，就算你們不想複仇，畢竟戰後嘛百廢待興，需要忙於建設……可你們隻需在投降書上寫清楚一個名字，就能給其他人城邦發出警告，為什麼不做？為什麼不敢做？”
“這也算另外一種方式報仇了，不是嗎？”
“再者，萬一揭發烏坦城的戰爭罪，激發其他的有誌之士聯合抗敵，你們不就多了同盟嗎？”
“我以火焰城公主的名義起誓：與烏坦城為敵，與戰爭罪犯死磕到底。”
李昱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寶沁這是代表火焰城，單方麵向烏坦城宣戰了。
毫無疑問，她做的這一切，是為了李昱。
她看出來了，李昱在計劃針對烏坦城作部署。
所以這份登報的投降書，內容很重要。
因為是要揭露烏坦城在幕後操控戰爭，犯下的戰爭罪行。
要讓烏坦城舉世皆敵。
作為哨塔之戰的當事雙方，如果不站出來指證，就很難坐實烏坦城的罪行。
即便大家都知道，可沒人敢說，影響不到烏坦城半點。
寶沁是真的懂李昱。
她這一起誓，瑜央想都沒想就跟誓。
“既然火焰城都不怕，作為永遠的盟友，我雪國也沒有理由退縮！”
雪國是最大的受害者。
持續一年多的兩城之戰，產生了多少流民。
百分之九十九南下去了烏坦城，成為了佛門信徒，為佛門教義傳播開枝散葉。
之前又與火焰城結盟，這次也全靠火焰城才結束了這場長達一年多的戰爭。
其實，光是找遊木真族賠款，瑜央是有點不滿足的。
她最想的是，讓烏坦城也嘗到惡果。
可是，光雪國的話，她沒底氣。
但是要加上火焰城，那她的底氣可太足了。
寶沁要做的，就是李昱所想的。
既然如此，李昱就沒必要說話了，讓寶沁去說。
彆看李昱在這兒受到尊敬，人人都很敬仰。
可是要說誰的身份更牢靠，那還得火焰城寶沁公主。
幾人一起看向成代玉，就差他了。
成代玉猶豫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容我向大可汗通稟，得到回複之後再做定奪。”
談判導致，也戛然而止。
宴會散了之後，李昱和寶沁去了統帥府。
現建來不及，瑜央直接搞了個宅子作為統帥府。
隻有兩人時，李昱說了聲謝謝。
寶沁知他說的那事，傲嬌道：“我也不完全是為了幫你，火焰城和烏坦城之間本來就不和睦。我猜測下一步就是火焰城，所以也是在幫我自己。”
“你確定？”李昱盯著她，問道。
寶沁頓時心虛了：“當然了，跟你又沒關係。”
“是嗎？那我走？”
李昱還真走，可不是玩梗。
寶沁急了：“哎，你回來了。”
可她很小聲，擔心被趙龍等人聽到。
然後隻能眼巴巴看著李昱離開，氣得一跺腳：“還真走啊！”
她又不能追出去，趙龍他們就在外麵。
雖然她並不害怕兩人的關係公諸於眾，但她仍舊還是喜歡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她還沒想好，以及還沒有機會，向妹妹寶縵坦白這一切。
她不知道怎麼麵對妹妹。
寶沁望著門口，出了會兒神，最後還是沒有追出去。
歎了口氣，轉身準備進房間，卻正好撞進李昱的懷裡。
寶沁沒說話，冷漠臉。
仿佛在說：“我看你怎麼處理？”
李昱也不說話，彎下腰，一個公主抱，轉身就進了房間。
……
北境戰事結束了，消息很快傳開。
白銀城，城主府。
安保隊長石當歸跑進府邸，急切道：“城主，北境來消息了，戰事結束了。”
白鶴坐在案桌後，正在看來自火焰城的信。
聞言猛地抬頭，愣住了。
“結束了？這麼快？快快快給我……”
白鶴拿著戰報仔細看，嘴裡念叨：“還真打完了，烏坦城那邊不說此戰至少要打三年嗎？”
石當歸很是不解：“城主，北境兩城是沒事乾了吧？打三年那不把各自大崩潰啊？”
白鶴冷哼了一聲，甚是不屑道：“這就是烏坦城想要的結果啊，要不然你以為北境兩城閒得慌，有那麼豐富的物產，沒人從中挑撥，能打起來？”
事實是北境兩城，隻有雪國物產豐富。
遊木真族則比較一般般，沒有雪國那樣富裕，尤其在漁業方麵。
雪國東麵有臨海的。
“那怎麼會結束得這麼快？”石當歸困惑道：“照城主所說，有烏坦城在其中周旋，他們能讓戰事停下來？”
白鶴還在看戰報，石當歸說完話的時候，白鶴雙目突然圓睜。
隔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道：“那如果是烏坦城的援軍也被乾掉了，你認為遊木真族還敢繼續打下去？”
“啊？”
石當歸驚訝不已：“雪國什麼時候這麼能征善戰了？竟然連烏坦城的援軍也能乾掉，我記得派了兩千人馬過去，其中還有高級進化者。”
“有啊，有個十級進化者，被一個叫做李葛亮的人斬殺了。”
“什麼？”
石當歸當場石化，他沒看完戰報的內容，隻看了開頭說北境戰事結束，便趕緊給白鶴送來了。
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十級進化者隕落的消息。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隻相信他們會老死，從未想過他們會被同樣身為進化者的人給斬殺。
府廳裡沉默良久，石當歸才歎道：“難怪那麼快戰事結束，原來死了十級進化者，這對烏坦城來說是重大損失，而且還要重新審視雪國的高階力量。”
“這李葛亮是火焰城的人。”
白鶴又丟出一個重磅消息，石當歸登時呆若木雞。
“城主怎麼知道？”
“戰報裡寫了呀。”
“哦，我還以為火焰城主跟您通氣了呢。”
說到通氣，白鶴就來氣。
他跟丁山商量，要一起抗衡烏坦城。
丁山答應了，但是要白銀城先上，理由是離得近。
“你狗曰的想讓老子當炮灰……”
兩人吵了一架，合作沒有結果。
但是達成了一項共識，不論烏坦城打誰，另一方必幫。
這是沒辦法的事，如今南域三城，烏坦城實力最強。
火焰城和白銀城若不抱團取暖，會被逐個擊破。
可結盟反擊，等同主動出擊，先發製人。
這本來是好計謀，可以出其不意。
然而，還是那句話：實力不如。
守成有餘，攻則不足。
“難怪丁山底氣那麼足，不肯跟我共謀，原來是有出息了。”
白鶴現在知道丁山的依仗了，就是這個叫李葛亮的人。
可是，他細想之後，又覺得不對。
如果依仗的是李葛亮，那為什麼要派去北境平事。
不怕火焰城空虛，烏坦城乘虛而入？
“難道丁山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白鶴一時也猜不透丁山，索性也不想了。
他問道：“喪屍之淵現在什麼情況了？”
白銀城建立的初衷，就是為了鎮守喪屍之淵，監察喪屍之淵的情況。
可隨著時間流逝，權杖更迭，已經丟了這份初衷。
要不是近期喪屍之淵屍吼連連，恐有高級喪屍出世，白鶴才懶得去管，隻要不來屍潮，不對白銀城造成威脅就行了。
然而，近期情況愈發嚴重，白鶴擔心會不會有新一輪屍潮。
那喪屍之淵說來也奇怪，每年每月都固定去清理，喪屍仍舊源源不斷，好像永遠也清理不完。
“回稟城主，暫時還算平穩，可是也要早做準備，一旦發生屍潮，後果不堪設想。”
“要隻是屍潮那麼簡單就好了。”
“什麼？”
白鶴意有所指，但是石當歸沒有聽懂。
“行了，你繼續盯著喪屍之淵，有任何情況隨時向我彙報。”
“是，城主。”
火焰城，城主府書房。
丁山比白鶴要稍晚收到北境的消息。
因為火焰城距離北境更遠。
當得知火焰軍軍師力斬十級羅漢，蕩平北境戰事，丁山的驚訝程度並不比白鶴小。
“火焰軍的軍師是哪裡冒出來的？”
按丁山的意思，他其實並不希望北境戰事結束。
因為那就意味著，烏坦城沒了牽扯，有精力專心對付火焰城和白銀城。
丁山考慮著，北境戰事起碼還要打一兩年時間。
這才過去多久，一個月不到，就讓雪國和遊木真族握手言和。
關鍵是這軍師，丁山不知道是誰。
“李葛亮？姓李？是李昱嗎？”
丁山有些不太確定，他是讓李昱暗中跟著寶沁，保護她。
但他並不知道，李昱和寶沁直接相見，還易容化名。
不過也不是很難猜，畢竟這個李葛亮出現的很突兀，除了李昱想不到還有彆人。
更何況，北境戰事、越級斬羅漢，這樣傳奇的事，丁山相信是李昱能夠做到的。
“烏坦城好大的手筆，竟派十級進化者北上增援遊木真族，這是要一舉吃掉雪國的意思。現在計劃被破壞，那烏坦城將會作何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