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宮 甘露殿
這天晚上,皇後長孫無憂坐在席子上,懷抱著琵琶,隨意撥弄著琴弦,彈奏了一曲。不經意間瞥到李世民不知何時走進了大殿,無憂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陛下,你來多久了?”無憂抱起琵琶立即起身,衝著無憂一行禮。
“剛到沒一會兒,無憂,你可是好久沒彈了。”李世民走近,脫鞋走上席子,坐了下來。
無憂也坐了下來,道:“可不是嘛,前陣子當太子妃,之後當皇後,攝理六宮,事務繁雜,也沒心思彈,今天好在不忙,就彈幾下。對了,陛下,我聽說你今晚是去承慶殿就寢的,怎麼來我這兒了?”
“朕來你這兒,你不歡迎啊?”
無憂無奈地笑笑,道:“怎麼會不歡迎,就是楊妃估計要難過了。”
“朕剛才去了承慶殿,坐了一會兒,有些心煩,還是想著來你這兒。過幾天朕再去看楊妃。”
“心煩?是因為白天的渭水之盟嗎?”
“唉,還能因為什麼!忍辱負重的滋味不好受啊!想想太上皇當年,也是不易。”
“陛下,我給你彈奏一曲吧。”無憂想緩解一下李世民鬱悶的心情。
李世民眸子一亮,笑道:“好啊,那你就彈那首吧,就是咱們第一次見麵時你彈的那個,講項羽垓下之戰的。”
“那首叫《十麵埋伏》,好,就彈那首。”
隻見無憂調整了一下抱琵琶的姿勢,纖纖玉手緩緩抬起,猛地向下一撥,跌宕起伏的曲子便呼之欲出,一旁的李世民眉頭緊鎖,整個人隨著曲子的起伏進入了擂鼓喧天的戰場,隻不過這一次他走進的不是垓下之戰,而是未來與突厥的唐突大戰。垂在腿上的雙手不由地緊緊纂成了拳,他目露凶光,緊咬牙關。未來,用不了幾年,他的大唐鐵騎必踏平突厥草原,活捉頡利、突利,他要讓這兩個突厥可汗親自在他麵前跳舞。一定會的!
無憂一邊彈著,一邊留意李世民的神色變化,見其麵目猙獰,無憂能猜到其心中所想。
一曲奏罷,無憂略微疲憊,將琵琶放到一旁的席子上,而李世民也回了神,暗自長呼了口氣。
無憂向前挪了一步,直起身,雙手抱住李世民的脖頸,緊緊地抱著他,道:“陛下,我們一定會戰勝突厥的,指日可待,現在就是要養精蓄銳,等待時機。”
李世民回抱住無憂,欣慰道:“對,等待時機。”
無憂側頭親吻了一下李世民的脖頸。
大興宮 顯德殿
十月,這日早朝,李世民端坐在龍椅上,在群臣中掃視一圈,緩緩開口。
“距離玄武門之變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可前太子和前齊王還沒有下葬,這個事該著手辦理了。不過,他們倆的封號要改一下,你們有什麼建議嗎?”
群臣麵麵相覷,其中一人起身,來到殿中央,恭敬道:“陛下,臣建議封前太子為息王,諡號隱,前齊王改封為海陵王,諡號刺。”
李世民讚同地點點頭,道:“息王,海陵王,朕覺得可以,其他人呢,你們覺得呢?”
“臣附議。”
“臣附議。”群臣紛紛附和一聲。、
“那就這樣吧,封前太子為息王,諡號隱。前齊王為海陵王,諡號刺。按禮改葬。不過,還有個問題,下葬之日,你們這些大臣要去送葬嗎?”
李世民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諸位大臣,大家紛紛緘口不言,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封德彝率先道:“陛下,息王和海陵王起兵謀反未遂,死有餘辜,我們這些大臣不該為亂臣賊子送葬,有辱大唐風骨。”
“臣附議。”其他大臣紛紛附和一聲。
李世民不屑地勾勾唇角,不作聲。
魏征起身,來到大殿中央,義正言辭道:“陛下,臣是息王舊部,息王當年對臣有知遇之恩,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息王已死,臣願前往送葬,送舊主最後一程。”
李世民一挑眉,看向魏征的眼神含著一絲絲欣賞。
大臣王珪也起身,來到殿中央,恭敬道:“陛下,臣也願前去送葬。臣以前做過息王的少師,負責教授息王經學知識,與息王朝夕相處多年,情誼深厚,臣也想送他最後一程。”
李世民環顧一圈,問:“除了魏征和王珪,就沒有其他人願意送葬嗎?”
大臣們麵色緊張,無人再起身。
李世民心生嘲諷,麵色平靜道:“在座的各位,你們有一部分人都曾是息王和海陵王的舊部,就算息王和海陵王謀反未遂,也曾經對你們有提攜之恩,如今舊主已死,你們不該去送葬嗎?就這麼薄情寡義嗎?”
“臣不敢。”群臣紛紛惶恐起來,猜不透君心。
“還是說你們心裡想去送葬,但又怕說出口會遭到朕的厭惡,所以默不作聲?”
“臣不敢。”眾人又齊聲道。
李世民站起身,在椅子前走了幾步,雙手背於身後,道:“你們不必多慮,朕不喜歡秋後算賬,況且當初朕三番兩次大赦天下,並未治罪與息王和海陵王的黨羽,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這時,有幾個大臣紛紛起身,恭敬道:“臣願意去送葬。”
“臣願意去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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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滿意地點點頭,笑了下,道:“看你們自報奮勇,朕心甚慰,其實,朕已決定,朕親自去送葬。所以,你們不必有任何顧慮,下葬之日,朕領著你們一起去。”
“是,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