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穎對隔三差五就要到各家門前重複表演把戲特彆厭煩,便辭彆林誌龍:“師父,我在人家門前老做那兩個把戲,低三下四,感到一點意思都沒有,周家澤人家遇到我都喊小杠頭,難聽死了。我看我還不如到人家做夥計,有吃有住,那多安穩啊!”
林誌龍挽留不住,便揮了揮手,說:“罷罷罷,我在荒山野處望到你要死,救了你的命,叫你跟在我後邊學徒。現在你在我跟前混了兩三年,翅膀柺子硬了,要飛了走,我留不住你。不過,我要告訴你一聲,你不能在外邊做壞事,要保護窮人。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因為你是窮人的命,窮人要幫窮人。”林雲穎跪下身子,低頭向林誌龍說道:“師父你救了我的命,這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現在離彆師父,師父囑咐我的話,徒兒謹記在心裡。我走了。”
林雲穎找到馮倚山家裡的夥計阮老三說:“我跟你一起打夥,以後哪個人家要人做夥計,我就上哪個人家。”阮老三帶著他向主人馮倚山陳述:“現在,他林雲穎不做杠頭,想在你家跟我一起做夥計。”馮倚山拿著長煙杆吸了幾口煙,慢吞吞地說:“林雲穎,你要在我家做夥計,隻是暫時站腳的事,過了麥場栽秧,我家就不要你了。到了那個時候,可、可不能怪我趕你走,我馮家並不是什麼大戶人家,……”林雲穎爽快地答應道:“行啊,麥場一過,我就到下家做夥計。”
林雲穎在馮家做了夥計後,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周雷。阮老三說:“原來你並不姓林,你夠曉得你自己是哪裡的人氏?”周雷說:“我家老子在世時,領著我四處流浪。我曾聽他說我家是江南茅山人氏,老家離鎮江城不遠。一次在江北揚州城觀音寺廟腳下,我家老子病死在那裡。我一個小孩人家哭著將老子的屍體埋在那山窪裡,身上連一口吃的東西都沒有,也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就餓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我師父林誌龍路過,他將我收留下來。丐幫幫主吩咐他到泰州裡下河找領地,我跟著他跑了很多的地方。……唉,人活在世上就如同做夢似的,飄忽不定,跟鳥兒哪有什麼區彆啊!”
阮老三說:“唉,我生下來對娘老子也沒什麼印象,我兩三歲時一點都不懂事,跟了哥哥嫂子過日子,八歲被打發出來自己謀生。我告訴你個笑話,一次我家屋後來了一條漁船。嫂子嫌我睡覺來尿,吃起來又凶,叫我上漁船,說有好的吃。那條漁船並不要人,就把船往外避讓,我一把抓住船艄角子就躍上了船。這船上人雖然收留了我,但老是欺負我,終於打發我上岸做活計。沒辦法呀,吃人家的飯聽人家管。我做活計到的人家太多了,看過鴨子放過牛。在老板家裡,我哪一樣活計不會做啊?耕田踏車支水槽,扒泥夾渣,割稻剮麥,挑把碾場,樣樣活兒都能做得起來。”
周雷羨慕阮老三能乾,忙跪著叩頭說:“師傅在上,我徒弟跟在你後頭學做種田活計。”阮老三笑得前磕後仰,一把拉起周雷,指責道:“起來起來,周雷呀,你這小夥多滑稽啊,我在人家做長工,隻圖度過窮人時光,哪裡還能稱個種田師傅呀,說出去,不把人家的哈巴股笑得沒處兜,那才怪哩。”
“阮老三呀,以後我就喊你阮大哥。我確實沒曾做過種田活兒,現在跟在你後麵學,你要多教教我。”周雷誠懇地說。“行啊,隻是你在外邊千萬不要喊我師傅,就喊我阮三哥,我們兩個外地人搭夥養性命,一起給老板做活計。”阮老三晃了晃身子,笑著說道,“其實,我阮老三也有名字,叫阮小侖。市麵上人都喊我阮老三,很少有人曉得我的名字。”
這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一笑成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