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天還沒亮,沈薇就起床了。她輕手輕腳地打開萍萍的衣櫃,開始收拾住院要用的衣物。
“姐姐”萍萍揉著眼睛坐起來。
“吵醒你了？”沈薇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再睡會兒,還早。”
萍萍搖搖頭：“睡不著。”她看著沈薇收拾的行李,小聲說,“姐姐,我害怕”
“彆怕,”沈薇摸摸她的頭,“有我陪著你。”
“爸爸呢？”
“爸爸工地上有點事,一會兒就來。”
沈薇說著,又看了眼手機。陳冬從早上五點就開始發信息,問東問西。
萍萍低下頭：“媽媽會來嗎？”
“會的,”沈薇頓了頓,“她說早上就去醫院等著了。”
收拾好東西,天已經亮了。沈薇幫萍萍換好衣服,正準備出門,手機又響了。
“萍萍吃早飯了嗎？”是陳冬的信息。
“吃過了,我們這就出發。”沈薇回複。
“對不起,工地這邊你們先去醫院,我儘快趕過來。”
沈薇看著信息,心裡一陣酸澀。
她知道陳冬有多不容易,卻還要強撐著什麼都不說。
醫院大樓前,沈琳已經等在那裡。看到萍萍,她快步走過來：“寶貝,媽媽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萍萍怯生生地躲在沈薇身後,沈琳的笑容有些僵硬。
“走吧,先去辦住院。”沈薇說。
住院部的走廊上,張明遠迎麵走來。
“沈琳,”他笑著打招呼,“來這麼早啊。”目光在沈琳身上曖昧地掃過,“我剛查完房,正好可以陪你。”
“張醫生,”沈薇突然開口,“萍萍的手術準備工作都安排好了嗎？”
張明遠這才注意到沈薇,笑容有些尷尬：“都準備好了,你放心。”
病房裡,護士正在給萍萍做術前檢查。沈琳坐在一旁,時不時瞟向沈薇,欲言又止。
“陳冬怎麼還不來？”她終於忍不住問。
“工地有點事。”沈薇簡短地回答。
“什麼事能比女兒手術還重要？”沈琳冷笑,“他還是這樣,永遠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沈薇沒說話,隻是握緊了萍萍的手。
九點整,護士推著萍萍往手術室走。
“姐姐”萍萍突然緊緊抓住沈薇的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乖,”沈薇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姐姐在外麵等你。”
“我是媽媽啊”沈琳在一旁低聲說,聲音有些哽咽。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紅燈亮起。沈薇站在門外,手心裡還留著萍萍的溫度。
“坐下來等吧。”沈琳說。
走廊的長椅上,姐妹倆一左一右坐著,誰都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薇的手機不斷震動。都是陳冬發來的信息：
“手術開始了嗎？”
“萍萍害怕嗎？”
“醫生說什麼了？”
沈薇一一回複,語氣平靜,生怕他太擔心。
“叮”的一聲,李源發來信息：“在醫院陪你,好無聊啊”
沈琳看著手機屏幕,心裡一陣刺痛。
這時,張明遠又來了。
“手術至少要四個小時,”他在沈琳身邊坐下,“要不要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
“不用了。”沈琳往旁邊挪了挪。
“彆緊張,”張明遠的手不經意地搭在沈琳肩上,“有我在呢。”
沈薇猛地站起來：“張醫生,你不用去盯著手術嗎？”
張明遠尷尬地收回手：“我一會兒就去。”
兩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門紋絲不動。李源打著哈欠說要去抽根煙,起身就走,手機卻在這時響起,是個女人的語音信息。
沈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陳冬呢？”她突然提高聲音,“他女兒在做手術,他人在哪裡？”
“姐”
“你彆替他說話！”沈琳站起來,“他就是個不負責任的人！當初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你錯了,”沈薇平靜地說,“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萍萍。”
“是嗎？”沈琳冷笑,“那他人呢？”
“他在工地”
“工地！永遠是工地！”
沈琳打斷她,
“你知道嗎？他以前也是這樣,說什麼工地塌了要去救人,結果害得我一個人在醫院生孩子！”
“那是因為”
“好了,”張明遠突然插話,
“沈琳,你彆生氣,傷身體。”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沈薇一眼,“有些人,永遠都在替彆人找借口。”
沈薇咬著嘴唇沒說話。她多想告訴沈琳,那次工地事故,陳冬救了三個人的性命。
可是她知道,有些事,解釋了反而更傷人。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陳冬發來的視頻。
畫麵裡,工地上塵土飛揚,幾個工人被困在坍塌的廢墟下。
陳冬的聲音傳來：“對不起,我真的走不開”
沈薇的眼淚終於落下來。
而此時的手術室裡,萍萍正在經曆著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手術。
沒人知道,在這個時刻,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說不出的心事。
就像手術室外的等待,是最漫長的時光。
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陳冬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來,渾身都是泥土,衣服上還有血跡。
他的臉上有擦傷,手掌全是劃痕。
“萍萍”他氣喘籲籲地問,“手術怎麼樣了？”
沈薇連忙扶住他：“你先坐下。”
“我沒事。”陳冬擺擺手,卻在轉身時踉蹌了一下。
沈薇不由分說按著他坐下,從包裡拿出濕紙巾,輕輕擦拭他臉上的泥土。
陳冬想躲,卻被她固執地按住。
“彆動。”她輕聲說,“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沈琳看著這一幕,眼神複雜。她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這樣心疼地為陳冬擦汗。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忘記了這些細節。
“到底怎麼回事？”沈薇一邊清理他的傷口,一邊問。
“工地突然坍塌,”陳冬疲憊地閉上眼,“三個工人被困在下麵。我們挖了兩個小時,總算把人救出來了。”
沈薇的手頓了一下,眼淚差點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