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平整岩石大地之上被勾勒出一道道富有韻味的紋路，圓形的場地周遭是一片雲起霧深的禁製。
林間來到聚靈廣場上的時候，宗門裡的師兄弟們早已分散落位。
正陽宗不是什麼修仙界大宗，作為下九界其中一界的其中一州占據某個邊角的修仙宗門，門內弟子隻有從周遭的凡人城鎮中挑選出來具有靈根的天才少年。
就這還要和附近的其他三個差不多規模的宗門搶，所以門內還在學習的弟子數量並不算多。
此時早課理應是人數最齊的時候，也不過隻有六七十人。
而所謂的聚靈廣場，便是宗門使用陣法人造出來的一處洞天福地，靈氣濃度要比正常環境高出約摸兩成。
隻是隨著廣場內部修士的汲取，聚攢起來的靈氣濃度又會逐漸跌落至正常水準，需要一定時間的恢複，才能慢慢地將靈氣濃度聚集起來。
所以聚靈廣場每日限時開放，每日晨時的兩個時辰，是正陽宗門下所有弟子必不可缺的早課時間。
正因為時間寶貴，在場哪怕有著三四十人，也幾乎聽不到太多動靜，像極了大學裡的圖書室……
練氣，是所有修仙者一輩子都要堅持的事情。
來到聚靈廣場上的正陽宗弟子們各顯神通，有的掏出兩塊下品靈石各自握於手心，有的掏出兩塊中品靈石各自握於手心，還有的掏出兩塊上品靈石各自握於手心。
林間背著三萬的助劍貸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天地間的靈氣濃度固然對修煉進度的影響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外物的加持也不可小覷。
靈石，首先是所有修仙者都能夠直接使用的修煉資源，其次才擁有作為修仙者間通用貨幣的屬性。
這些每日都可以使用靈石輔助修煉的修士在練氣進度上會比不使用靈石修煉的同天賦修士快上不少的修煉進度。
當然，每個修士天賦不同，有時候也很難說清靈石在其中能起到的效用究竟幾何。
林間為了攢錢買飛劍，隻在一兩次嘗鮮式地用過靈石輔助後就再也沒用過一塊靈石在這方麵。
而親身體驗過後的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麵也挺有發言權——
靈石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有不也活著？
真正的天才從不假於外物……
不是天才假於外物也沒用。
我要修煉了，都彆來打擾我。
盤腿而坐的林間閉上雙眼，屏蔽周遭一切煩惱。
正陽宗心法運轉之下，心神快速沉寂，感悟周天靈氣。
感受到靈氣充盈氣海，並且在持續不斷地汲取下終於有那麼一絲絲的天地靈氣被打上屬於自己的烙印成為屬於自己的真氣加入到自身修為之中，林間這才長出了口氣稍稍撫平了昨天為了買飛劍而沒有修煉的負罪感。
修行如逆水行舟。
萬事萬物總是趨向於均衡，在沒有外物乾擾的時候，靈氣天然會從濃度高的地方流向濃度低的地方。
人體也包含其中。
在未曾保持修煉狀態的每一分每一秒中，體內的真氣都會絲絲縷縷地緩緩滲透外界。
每日的修煉首先是在“止損”，其次才是在提升。
所以修仙界最講資質。
那些靈根差一些的，恐怕必須要讓自己每時每刻都保持在修煉狀態，才能保證自己辛苦修來的真氣抵得上自然流失的速度。
相較而言，林間起碼還有著成為修仙者的天賦基礎。
“哢嚓~”
“哢嚓~”
一片安靜的修煉途中，廣場的四處偶爾會響起一聲聲脆裂的聲響。
那是靈石中的靈氣被汲取完後變成凡石的動靜。
靈石是消耗品，甚至是需求量不小的消耗品。
那些察覺到靈石中靈氣耗儘的同門師兄弟在肉疼地看了眼手中的靈石碎片後，隻能在肉疼的同時從隨身的儲物袋中再掏出兩塊靈石，繼續進行修煉之路。
修煉之中不知歲月，兩個時辰的時間一閃而過。
哪怕不用一旁看護的宗門長老提醒，在其中修煉的所有弟子也都能夠清晰地察覺到周遭靈氣濃度的快速下降。
林間有些不舍地睜開雙眼回歸現實。
隻有在這種真切感受到自己的修為在穩步提升的時候，林間才會覺得自己是在修仙，而不是在換個世界當牛馬。
一睜開眼，三萬助劍貸的壓力又洶湧而來，天淵魔隙也仿佛張開了幽暗的大口在前方索命。
生活很苦，好在還有一百萬的念頭在前方等待。
林間拍拍屁股起身，樂滋滋地打算回去看望劍仙大人有沒有又想出什麼好的術法。
一抬眼卻看到一個穿著精致長袍長著一張娃娃臉的男孩直挺挺地站在眼前，此刻正一臉陰鬱地看著自己。
“白師弟？”林間疑惑，“有什麼事麼？”
練氣五年練劍三年，雖然修仙界宗門和高中大學不一樣不太可能一年一茬，但當年和林間入宗時認識的師兄師姐們眼下早已出師，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
煉丹的師兄煉製的丹藥風靡全州銷量爆款，種植靈草的師姐供不應求整天忙著照料花花草草，煉器的師兄到處接代工單賺的盆滿缽滿，就連煉體的師兄都成為宗門客卿享受宗門供奉。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靠著自己的手藝或賣或租擁有了隻屬於自己的洞天福地，隨時可以享受隻屬於自己的高靈氣濃度修煉加持，早就用不著在這公用的廣場和新入門的師弟師妹們搶占資源。
甚至作為“生活職業”的他們還用不著去親自麵對天淵魔隙這種恐怖的地方，或者說起碼不是一線。
隻有林間……
修仙八年，再不收手就要成為聚靈廣場上最有資曆的大師兄啦！
所以身為師兄的他，平日裡對於那些新入宗門的師弟師妹們其實也挺有照拂之意。
眼前的這位白師弟，當初新入宗門時也是跟在貌似見多識廣的林師兄身後跑東跑西。
甚至受到林間蠱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劍修”這一條不歸路。
隻是他天賦很好，林間還在煉氣，後入宗門三年的他已然築基，隱隱有了正陽宗第一弟子的跡象。
昨日質問林間為何不再“極於劍忠於劍”的，正是這小子。
眼下這小子目光定定地看著林間，眼神嚴厲，“林師兄，既然你已決意回歸凡塵，明日起，請您不要再來廣場上修行了。廣場之上靈氣有限，多一個人汲取旁人便少受一分增益。兩月後就是四宗大比，為了大家著想，還請林師兄讓位，彆再打擾師兄弟們修行。”
“還請林師兄讓位！”遠處響起一片零散附和。
彙聚起來，竟然還有幾分異口同聲之勢。
很顯然，有這想法的甚至不止是姓白這小子一人。
眼下修行剛剛結束，廣場上的正陽宗弟子尚未散去。
看到這邊熱鬨，一個個駐足旁觀。
作為正主的林間身處風暴中心，承受全部目光注視的他眼瞼輕垂，一片風輕雲淡。
“啊對對對。”
而後撥開麵前的白師弟往外走。
留下一片看著他背影的同門在原地茫然。
這對嗎？
這不對！
冷暴力！
絕對是冷暴力！
群起而攻之的同門們隻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他到底答應了沒？”
廣場之外，一道負手而立的身影安靜的看著一切，直至林間走出，才輕喚了一聲，“間兒。”
林間抬眼一看，神色微怔，“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