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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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清明時節,雨紛紛。

來的第二天山上就開始下雨,連綿不休,連睡夢中都是滴滴答答。

莊蝶捧著本醫書,坐在普清寺女客的廂房中,扭頭凝視窗外的雨。

朦朧雨霧中,大門口傳來“篤篤篤”好幾聲響亮的敲門聲。

小尼姑撐著傘小跑了過去,打開門栓。

門剛打開,一個黑衣男子半身倒在門檻上,嚇小尼姑往後退了好幾步,見對方不動才稍微上前些。

黑衣男子身側還有個人,渾身也淋濕一大半,正是樓下客棧的小二。

他焦急地跟小尼姑說些什麼。

小尼姑搖了搖頭,雨聲嘈雜,聽不清楚說話聲,隻見兩人像是爭辯了一番,小二也不管了似的,拾起油紙傘,一溜煙往回跑了。

小尼姑神色焦急,雖然聽不清,口形仿佛在喊:“你回來啊。”

小桃從靠近門口的廚房端了碗熱湯,一路經過走廊,端到莊蝶廂房內,推開門:“小姐,喝碗梨湯吧。”

“那個人是誰?”莊蝶問。

小桃剛剛在廚房,約摸是聽到了的。

“好像是個客棧的客人,消失了好幾天後,今晨渾身是傷地倒在店門口。估摸著遇劫匪了。可他身上沒銀子,客棧不想收留,又怕不收留鬨出人命,就直接丟給寺廟裡照顧。”小桃放下梨湯。

“原來是這樣。”

雨霧中,小尼姑還站在門口,看看遠處又看看地上的男人,不知如何是好似的。

“這真是的。廟裡也不是萬能的,怎麼什麼都丟給寺廟?”小桃也回頭看了一眼,“更何況這是尼姑庵,比不過大寺廟。也丟也應該丟給佛寺,我們畢竟一群女子……”

“大概因為佛寺太遠了吧。”莊蝶回答。

大的佛寺還在山腳下呢,雨都下了好幾天,山路路滑,背人下山怕容易出事,要是請馬車,又是一筆銀子。這客棧估計是不肯出的。反倒尼姑庵離客棧近些。

“行。我們去看看。”莊蝶放下書起身。

“啊?”小桃愣了愣,“小姐,梨湯。”

莊蝶回眸一笑:“帶著吧。”

今日大尼姑都下山采買去了,還有個年紀大些的因病染風寒,臥床不起昏睡著,隻留下小尼姑看家。

小尼姑正躊躇是否要叫醒生病的大尼姑商量一番,就聽見後方有人來的動靜,回過頭,正是莊蝶。

莊蝶是山下萬春堂掌櫃的女兒。

她姑母喪夫喪子後在這剃度出家,所以每逢時節她總會這偏僻山上的窮尼姑庵來住段時間,他們一家也好心,經常會捐些藥材和香火錢。

“莊施主。”小尼姑喊了一聲她。

莊蝶停下來,視線往下,打量這個年輕的男子。

很年輕。二十左右。

一頭紮起的高馬尾烏發,因濕潤顯得極為烏黑亮麗。

大概被淋了很久,許多發絲黏在臉上。

五官依稀俊美,隻是臉色極為蒼白,嘴唇發紫,像是失血過多,受凍受傷所致。

衣服是全黑的,袖口、腰、褲口都紮得很緊實,黑靴。

料子很新,不像是個農夫土匪之類,像是個護衛或者護鏢的。

破破爛爛的,不是因穿久了,而是有刀傷和鞭傷。

他呼吸急促,呼吸劇烈,顯然正在痛苦中。

“我們把他抬進去吧。”莊蝶來時就做了這個打算,她扭頭掃了眼小桃,“小桃,你把梨湯放進廚房裡,再鋪點乾稻草在地上。記得鋪厚點。”

小桃依言去了,沒多久走回來。

莊蝶主動提起男子的肩膀部位:“我抬頭,你們一個抬腳,一個抬腰。”這年輕男子雖不胖,但隱約可見肌肉,壯實著呢,必定不輕。

小尼姑不過十三四歲,正是沒主見的年紀,一人年長兩歲的莊蝶發話,也就從了。

她順從地蹲到男子後方,抱住他的雙腳。

小桃抬住腰。

腳可真大,這是小尼姑第一次接近男人時的想法,腿粗粗的,人又很長,三個人一齊用力抬起。

呼,真沉!

簡直比他們廚房裡裝滿水的水缸也沉似的。

她們剛抬起走了幾步,就見路中落下的水漬漸漸帶了依稀血絲,沿著走廊下的石板流入院中泥土中。

小尼姑驚訝地“呀”了聲。

莊蝶瞥了一眼:傷口還在流血,沒止住呢。

三人一塊兒費力慢步騰挪許久,才將男子抬入廚房的乾稻草中,放下時三人都喘了口氣,小尼姑擦了下額頭。

“庵內有男子衣裳嗎?”莊蝶問。

小尼姑搖了搖頭,又臨時想起來:“有一個過世尼姑的,她很胖,或許……”

“拿來吧。再拿些不要的舊衣和剪刀,對了,再拿床被褥,還有金瘡藥。”

小尼姑點點頭,跑出去拿了,急匆匆地都沒關門,風絲雨絲一塊泄了進來。

“小桃。你把門關上,再把爐子生點火。”莊蝶吩咐。

等小桃關上門,轉身過,卻見莊蝶不知從哪找了條乾毛巾,正拉開對方胸膛擦乾濕水。

“小姐!”她麵色一變。

“這濕衣服得脫了,否則他必然受涼。你生完爐子後就過來搭把手。對了,煙太大了就再開點窗戶。”

“小姐,男女有彆。”小桃提醒她。

“沒關係,他又不知道。”

“……”

小尼姑抱著衣服和被子過來,推開門,見莊蝶已經把對方衣服脫下一半,瞬間麵紅耳赤起來,不敢靠近。

庵裡的小尼姑多是棄嬰,送到山上來養的,山上又全是女子,從未接觸過什麼男子,這等反應實屬平常:“你要害怕,就守在門外,或忙你自己的事,我們兩個就夠了。”

小尼姑放被褥和衣服到稻草鋪,乖巧地點了點頭,出去了。

這回她很留心地帶上了門。

莊蝶手也沒停地脫下對方濕衣物,一邊脫一邊擦乾,一邊觀察。

恐怕是昨日受的傷,還很新鮮,沒有結痂,有些在雨水中泡久了,皮質發白,與衣物黏連,她撕下來時聽見感覺他身體一陣緊繃,像是起了防備感。

“沒事。”莊蝶輕聲安慰他。

或許是聽見了,男子蹙起的眉心略微舒展了下。

她動作輕快將他衣物脫下,先用被子蓋住,免得受涼。走過去找到小尼姑放下換洗的裡衣和不要的裡衣,將不要的裡衣裁成一條條長條。

腹部和大腿是大傷口,還在滲血,必須壓迫止血。

其他小傷口倒是還好。

莊蝶費力地將對方的勁腰掰起一些,裡衣細條放到背後,再從另一側接過來。

長發落在對方的腰上,隨著她去接另一側布條的動作,在他的腰腹部迤邐地滑動。

終於接過另一側布條,她撒好金瘡藥,纏繞好幾圈係緊,終於將他兩處大的傷口包紮好,再給他穿上尼姑的舊衣物,重新蓋上被褥。

做完這些,她輕舒一口氣。

手上沾了不少血跡,她走到水缸邊,舀出水洗手。

“好啦?”一直用力對爐子扇風的小桃這才扭過頭。

“好了。”莊蝶笑笑。她不太計較男女之防,不代表小桃也不怕,故而剛剛她沒喊小桃幫忙,也沒生小桃的氣。

小桃倒有些心虛似的,這才去瞧了瞧男子的臉。剛剛沒注意到,這回才發現這男子竟然出奇的英俊,就像那話本上的玉麵書上似的,鬢若刀裁,高鼻深目。

真是好俊,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莊蝶等手乾了之後,再過去對方探探額頭,有略微發燒,但也不是高燒,有待觀察,她起身:“你先在這裡照顧他,我去找小尼姑。”

說著,她出去打開廚房門出去,找到在客廳中掃地的小尼姑。小尼姑問:“那位施主好些了麼?”

“剛包紮過了。我知道寺廟裡有些藥材,你可以帶我去抓些藥材給他治傷麼?”

尼姑庵裡偏僻,下山路途久,怕傷風感冒,總有藥材備用,這些藥材也幾乎都是莊蝶的父親莊大夫捐的,她提出來,小尼姑自然應允:“好。”

莊蝶跟著小尼姑去一處雜室,看了看藥材。儲存得很好,倒是沒有發黴,那就好辦了。

“這些夠麼?”

“夠是夠的。”莊蝶微笑,“多謝。”

小尼姑搖頭:“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是不應受謝的。剛剛隻是我怕開了這個頭,他們什麼人都往山上送。”像是在解釋之前為何猶疑。

“這是自然,隻不過今日正好我們在,被我們碰見也是緣分。能救便就救罷了。對了,我給他換衣這事,可不許說出去。”

小尼姑笑起來:“自然不會說的。”

莊蝶也笑了會兒,收了些藥材,又想起什麼,回到自己所住的廂房中,拿回桌麵上的那冊醫書。

“醒過麼?”一推入廚房,莊蝶就問。

小桃搖了搖頭。

莊蝶將藥材包放在廚桌上,按照比例分配好:“小桃,這是三份,你依次給他煎好。”

小桃從小就跟著莊蝶在醫館長大,耳濡目染,這種事不在話下,連忙道:“好。”連忙起身,收撿藥材,開始煎藥。

回過頭,她見到莊蝶半蹲在男子身邊,莊蝶再次摸了摸他額頭,隨即半坐下,翻閱醫書。那醫書上赫然有張男子全身筋脈圖。

她打一眼就收回視線。

小姐自小就看這些,怪不得不怕給那男子換衣。

莊蝶父親是鎮上有名的大夫,世代醫家,小姐受熏陶,也很喜歡醫書,可惜,她身為女子,不好拋頭露麵坐堂接診,老爺不允許她給人問診。

今日救了這個男子,與其說是她家小姐莊蝶心善,倒不如說,她家小姐是想練手呢……

明明是從清晨到正午。

天卻漸漸陰沉下來。

莊蝶翻閱了好一陣醫書,見那男子嘴唇微動,似有醒過來的痕跡,連忙把醫書放在一側,找出雪白麵紗係在腦後:“醒了?”

沈瀾眼眸微張,打量了下四周,廚房甚小,一眼可打量完畢。

目光落在身側的女子身上。

莊蝶以為他會問“你是誰?”“我在哪?”。

誰知他第一句是:“為何救我?”

“自然是因為我好心啊。”莊蝶回答。

沈瀾聽見了她語調中的笑意。

顯然她是個極為年輕的女子,且不太顧及形象地蹲坐在他附近的稻草上,雙手交叉搭在膝蓋上,略微墊著下頜,蒙著麵紗,衣著微粉,無甚釵飾。顯眼的是麵紗側那一對吊著的薄蝴蝶耳墜。

非金非銀,像是銅的,顯出並非出自富貴人家。

又因為輕,而隨著晃動,被窗口一些亮光照著,格外輕快肆意,飛舞著。

沈瀾多盯了幾秒,又察覺此刻渾身乾燥溫熱:“你給我換的衣物?”

“不是。夥夫換的,此刻他下山了。”她語氣篤定。

“是麼?”沈瀾淡淡應著。如是夥夫,那為何換時,一直有縷長發梢在他腹麵來回蹭動。

他也不願說破。

“你受了刀傷,有些感染,目前也在發燒,倒也不甚嚴重,需得注意保暖,多飲水。”莊蝶說著,接過小桃遞來的梨湯,“喝吧。”

沈瀾接過,儘力撐坐起來。

“小心些,彆迸裂傷口。”

明明有勺,沈瀾卻直接一飲而儘。

莊蝶接過空碗,又從小桃接過一碗濃黑的藥遞過去:“這是藥,喝吧。”

沈瀾也不多話,接過,一飲而儘,遞回。

好爽快。

要是每個病人喝藥都這麼爽快就好了。

“現在感覺怎麼樣?喉頭發乾麼?”

“嗯。”

“正常。傷口疼麼?”

“有點。“

好有忍耐力,莊蝶想著。這些傷口這麼深,又被雨水泡了這麼久,絕對不隻是“有些疼”,更何況他還是坐起身來喝的。

“接下來三天是關鍵。隻要你退燒就萬事大吉了,傷口總能慢慢養好的。你要多吃東西多喝熱水,有什麼事就叫我們。”

本來尼姑庵裡也有廂房。

隻不過都是女用,況且臨著尼姑住處,總有不妥。

若是在廚房,一來是跟女眷隔開了,二來,人來人往的,也便於照顧。

沈瀾點點頭,又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之前說著“為什麼要救我”,好似他想尋死,救他不應該似的,可這會兒又“言聽計從”,好似為了儘快養好傷,什麼都能配合,真是個怪人。

接下來兩日。沈瀾雖身體發熱發痛,卻仍然能感覺到周圍的腳步聲,炒菜聲,乃至尼姑見他睡著目光大膽在他臉上掃過的視線,不過最多的還是那位醫女,她每隔一個時辰就會過來探探他的額頭,給他把脈。

每到中午或傍晚時分,她會把他搖醒,讓他吃飯,再讓他喝了一碗湯藥。

這碗湯藥或是有昏睡功能,他喝完後便迷迷糊糊地沉入昏睡,隻在半夜時身體渾身發燙。

三日之後,他透出虛汗,再過了十幾天,他傷口開始結痂,雖依然不能行走,卻已開始恢複。

沈瀾在醒來後就打量過這尼姑庵。尼姑庵極為狹小,不過是一座山門,一座禪堂,一間耳房,約摸最多隻能住下二三十人左右。一扇大門,一扇後門。

房屋多是粗糙的木製棟梁,也並未粉刷油漆,更彆說富貴的擺件。

昨夜雨停了,有個尼姑正在清掃園中落葉。

尼姑整體黃白相間道袍,頭上淺藍頭巾,身上有不少補丁,顏色也洗得破舊。

對麵房門打開,覆白麵紗醫女朝這邊來,她走得很快。

沈瀾躺回被窩裡,那女子果然推開房門進來,見他靠坐著略微訝異:“這麼早就醒了。”

這段時間,她日日給他換藥探體溫,也算相處得很熟悉了。說著挪過一下凳,坐在附近,開始替他把脈。

沈瀾扭頭看她,雖然她覆蓋麵紗,可麵紗遮蓋不住臉型,是張標準的瓜子臉。露出的眉毛眼睛都顯露出秀麗的模樣,顯然長相不會太差。

身段窈窕,今日換了身暗黃的衣服,質地偏粗,不似大戶人家女子都穿輕柔綢緞薄紗,但也因此她剛一路走過來時,動作輕快,倒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她用手背探探他額頭:“想來你平日裡必定是身強體壯了。這些刀傷居然能好得這麼快,我要是傷風感冒,都得躺三四天呢。這樣我就放心了。”她感受到背後一股冷風,原來是窗戶打得很開,起身走過去合上一些,“還是彆著涼,最怕的就是這時又染上新病,反而大意不得。尤其要注意不能咳嗽。一咳嗽傷口也容易裂開。”

風吹起一側她的麵紗清揚。

莊蝶關了窗回來,給他換藥:“過兩日我就要回家了。不過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再過段時間就可以下山。日後你要是想報恩的話,以後給這座尼姑庵捐些香火錢就好了。”

報恩?她居然還有這麼美好的念頭。況且,沈瀾可不認為是尼姑庵救了他,客棧小二背他上來時,他聽到那小尼姑叫喊著“我們不收,你把他送回去”。

沈瀾注視麵前的女子。

“你是什麼人都救嗎?”他不由得好奇。

“不是。你是我救的第一個人。”

“是麼?”沈瀾莫名笑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沈瀾也一早知道她不是尼姑庵裡的人,打扮不同。

“不告訴你。”

“莊小姐?”

“不是我的真名。”莊蝶搖頭撒謊。

沈瀾坐著捂住腹部,身體半蓋著被褥,身後靠著乾稻草和木材堆,一直興趣寥寥的樣子。

“既然已經活下來了,不如好好珍惜生命吧。”

聽到這句話,沈瀾看她:“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救我的。”

莊蝶抬頭:“為什麼?”

“因為我本來想死。可是居然上天還有你,讓我活下來了。所以我就想,既然都死過一回了,這為何不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這些事未必是什麼好事。”

莊蝶聽他這句話,抬頭看他。年輕男子的下頜恰好被陽光打著,他確實皮膚白皙,之前莊蝶以為他是護衛或者武行的鏢師,這會兒卻不覺得了,皮膚夠白,便又顯得眉目極為烏黑,極為分明的淩厲。

他身上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很蓬勃威逼,跟她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莊蝶沒有回答,不知道他日後要做什麼,但人已經救了,所以她低頭繼續給他換藥。

沈瀾直視她。

猝不及防,他的手在她耳側係帶一拉,解下她的麵紗。

麵紗垂落,恰好今天放晴,有些許陽光照射進來,落在她白淨的臉上,讓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染上了一層極為溫柔璀璨的金光,耳垂下方的蝴蝶輕顫得像是在花池中輕舞。

停頓片刻,沈瀾眯了眯眼,刻意說:“不過如此。”

“本來就不過如此。”莊蝶心知自己不是震天撼地的絕世大美女,將麵紗一側重新係上,倒也不惱不怒不羞。

沈瀾盯她,挑眉:“見都見了,為何重新係上?”

“總得要男女之防。”

沈瀾這會兒肋骨斷了,胸口還有些悶痛,否則他都要哈哈大笑了,令他都突然感覺有些生機勃勃,連著幾日她都給清洗傷口換布,這會兒卻說男女之防,可這個想笑的笑意還是令他有著難得的舒暢感,打趣:“這不是掩耳盜鈴麼?”

“不係上我爹要罵的,總之我算是恪守了女兒家的規矩。”莊蝶好似不容許他質疑她作為姑娘家的規矩似的。

蒙著麵紗,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沈瀾總覺得她有股明媚的神態,也許因為她照顧他總有股溫柔仔細的動作和神情,又仿佛她說話總是不疾不徐的又令人愉快,淺淺的眸子也被陽光照得極為清透,像在發著光,如同春天。

忽地,沈瀾抬起她纖細的手腕,重重咬了一口,眸底深黑:“既然你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那給你做個標記。”

莊蝶怔了怔,也沒說話,縮回手換完繃帶便離開了。

沈瀾坐在柴房中,摸起了她掉下來的蝴蝶耳飾,剛剛被他扯開麵紗時不小心點下來的。

銅片,質地輕薄,還像是摻雜了不少雜物,雕刻手藝亦粗糙,一看就像是路邊的商販所賣之物。

沈瀾輕笑,用力按了按這枚蝴蝶銅片,將它收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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