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科學家!
陳規看到軟乎乎的泥,並沒有立即否定它,而是想到了陶瓷,然後就想到了把它燒一燒也許就會變硬。
雖然具體操作方法錯了,但邏輯是對的,他善於思考,這一點就是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了。
嶽文軒豎了豎大拇指:“陳大人真是思才敏捷,不過這種泥和陶土不一樣,不需要燒,隻要靜置不動,過上幾天,它自己就會凝固成形,變成先前那種堅硬的城牆。”
陳規:“明白了,那就是靜置之後,過上幾天,它會‘變質’,然後就硬了。”
嶽文軒笑:“變質這個詞用得很妙!事實就是如此。咱們北宋請陳大人過來,果然是對的。工部在你手上,定能發揚光大。”
陳規心裡卻在想:北宋果然有些花樣,不光是有先進的火器,還有奇怪的泥,我來北宋說不定也是來對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
才走了沒幾步,就見到一輛巨大的馬車,八匹高頭大馬拖著一輛巨大的平板車,車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鐵筒,這筒比人的腰還粗得多。
陳規大吃一驚,腦子裡首先想到的是“北宋的火器”,急道:“那就是你們北宋的火炮嗎?這……這麼大……這比我的長竹竿火槍也大得太多了吧?”
嶽文軒搖頭笑道:“那不是火炮,我們現在還造不出這麼粗的炮來,這麼粗的筒,裡麵要是裝滿火藥,那炸起來炮管根本承受不住。”
陳規:“啊?那這麼大的圓筒是乾嘛的?”
嶽文軒:“這東西叫做球磨機,是用來製作水泥的。”
一邊說,嶽文軒一邊帶著陳規走到了那馬車邊,負責押送這輛車的,正是工部員外郎李鐵柱,嶽文軒對他打了個招呼:“鐵柱!”
李鐵柱轉頭來看,發現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有點懵:“你是?”
嶽文軒突然開始棒讀,語音語調毫無半點波動,每一個字的發音間隔都是完全一樣,沒有抑揚頓挫地道:“我來看看球磨機。”
李鐵柱這種老員工接觸過的“仙人”何其之多,一聽他說話的方式就明白了,這是真君從天上請下凡來的仙人,他趕緊行了個禮道:“請隨便看。”
嶽文軒便把陳規拉過來,讓他往圓筒裡麵看。
陳規一點就看到,圓筒中間有一根轉軸,軸上裝著很多奇怪的“刀片”。
嶽文軒嘿嘿笑道:“陳大人請看,當這個圓筒旋轉起來的時候,中軸上的刀具,就會不斷地碾壓圓筒中的東西。”
陳規一看就明白了:“磨粉!把小麥放入其中,轉眼間磨成麵粉。不過,磨小麥隨便用個普通的石磨就可以了,為何要搞這種又粗又硬的鋼刀……”
他隻用了032秒,猛地一醒:“這是用來把石頭磨成粉的。”
嶽文軒笑:“和陳大人說話,真是愉快,都不用說得很細,隨便開個頭,大人馬上就自己想出來了。”
他指著遠處的混凝土工地,笑道:“那種灰色的石粉,名叫水泥,就是用這個大圓筒磨出來的。”
陳規這一下徹底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北宋好有趣。”
兩人聊到這裡,嶽文軒轉頭看向李鐵柱:“鐵柱,這是咱們造出來的第幾台球磨機了?”
李鐵柱恭敬地道:“這是第四台了!球磨一號在鐵寶城、二號在膠水、三號在楚州,這是球磨四號。”
嶽文軒笑道:“第四台啊,那你把它運來壽春,一路上肯定很多地方的小工部想搶吧?”
李鐵柱聽到這裡就笑了:“就是啊,地方上的小工部,都眼紅這東西呢,誰不想大量生產水泥呢?尤其是路過泗州的時候,傅崧卿大人眼睛都紅了,拉著俺的馬韁繩不讓走,想把這台球磨機留在泗州給他用,他還編了一大堆理由,什麼泗州正在和宿州打仗,需要大量水泥造邊堡雲雲。哈哈哈!俺給他說,壽春的城牆塌了,需要建城牆,要的水泥可多著呢,好說歹說,他才戀戀不舍的放了手,歎氣搖頭,說泗州暫時隻能用原始的辦法磨石粉了。”
嶽文軒不禁莞爾。
陳規卻聽得一驚:“傅崧卿?他……他不是因為出使北宋,被你們充軍流放了嗎?”
嶽文軒:“充軍流放,那是說給南宋聽的,傅崧卿在咱們這邊似乎更加快活。”
陳規:“……”
這就有點尷尬了。
陳規發現,自己現在的處境好像和傅崧卿有點相似。
這時候嶽文軒還在和李鐵柱說話:“鐵柱,我身邊這位老先生,名叫陳規,是南宋德安知府,他發明了長竹竿火槍,是一位非常值得尊重的老先生,你去拿一些咱們的火器來,給老先生把玩一下吧。”
李鐵柱聽到這裡,倒是肅然起敬:“啊,原來您就是陳大人!久仰大名了。”
陳規大奇:“咦?北宋的人怎會聽過我的名?”
李鐵柱樂嗬嗬地笑了起來:“你用長竹竿火槍抵禦李橫的事情,在咱們北宋的工部都傳遍了。我們正在研究您發明的那種武器呢,您來了正好,正好,可以和咱們討論討論,印證印證。”
陳規大感意外,北宋工部研究我那玩意兒?
我聽說北宋火器犀利,遠超我那破爛玩意啊,怎麼他們還研究我那破爛?
興趣來了!
隻見李鐵柱很快把手上的事交接了一番,然後跑去拿了一堆亂七八遭的鐵玩意兒來:“老先生,您來看,這些就是咱們北宋的火器了。”
陳規心想:北宋的火器,可以隨便給我這個南宋的官員把玩嗎?就不怕技術被我學了去?
他心裡這樣想,但眼睛卻不看白不看,一眼就看到了北宋最大規模列裝的武器,滑膛火槍。
這玩意兒因為列裝多,使用範圍廣,現在已經在金國、偽齊、南宋,甚至西夏和楚國都出名了,幾個周邊國家都想研究一下這種武器,奈何這東西真正的靈魂不在它本身上,它本身就是個鐵筒,一眼就能學會,但裡麵的火藥卻仿效不來,所以周邊幾個國家都隻得其形,不得其神。
陳規也早就聽說過它,現在親眼看到,喜不自勝,趕緊將它拿了起來,一入手就感覺到沉重:“哎呀,真不愧是鐵打的,入手好沉,比我的長竹竿火槍重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