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夥兒都上了岸,在岸邊等著宮二娘子的一千名北宋老兵,便立即迎了上來。
這些北宋老兵,都是在嶽文軒剛開始關注沙盤時加入的。
其中幾百人是即墨義軍老兵,另外有一些是在東廟子村加入義軍的,還有當初辛棄疾乾掉鄭七和張九兩人後,合並回來的老兵。
這些人加入時間早,打過的硬仗多,裝備和士氣自然也是最好的。
一走近過來,就帶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嚇得秦檜一行人向後一縮。
嶽文軒道:“秦大人,你看我的兵,比起金兵來如何?”
秦檜的眼光從這群兵身上掃過,有點小驚訝,他在宋兵身上很少能看到這樣的氣勢,但看完一圈之後,他的眼神中依舊帶著幾分閃躲:“北宋士兵當真是精銳,打金國蠻夷不在話下,必勝!必勝!”
嶽文軒聽出來了,他貨說的是客氣話,他並不覺得這些兵比得上金兵,但不敢當著北宋兵的麵這樣說,怕被撕了。
嶽文軒也不點破他,假裝很受用的模樣:“接下來,就請秦大人去楚州走一趟了。”
秦檜聽到楚州二字,臉色微微一僵。
楚州和秦檜,是有點關係的!
去年楚州被金兵包圍,宋將趙立率領全城軍民誓死守城。
金軍久攻不下,撻懶就讓秦檜給楚州寫了一封“勸降書”,秦檜語重心長地勸趙立,金兵很強,你彆抵抗了,乖乖投降方能保命。
趙立壓根懶得理他。
後來,楚州之戰成為了最壯烈的保衛戰,全城軍民在趙立指揮下,糧儘援絕,吃樹皮草根,仍死守不屈。城破之日,軍民“抑痛扶傷巷戰,雖婦人女子亦挽賊俱溺於水”。
現在秦檜聽到楚州二字,哪有不心虛的道理。
他心裡暗想:不會是把我帶到楚州,讓當地老百姓把我生吞活剝了吧?不不不,我隻是寫了封勸降信,我又沒殺人,不至於……不至於這麼恨我。
惶恐得不行!
一路上都忐忑不安。
幾天後……
楚州到了!
才走到楚州城的郊外,秦檜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官道上好多車……
全是運棉花的車,每一輛車上都裝滿了雪白的棉花。
趕車的人臉上帶著笑容,整個人都彌漫著一股子要飛起來的感覺。
秦檜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了?為何楚州有這麼多棉花?”
嶽文軒笑:“你自己去問老百姓,省得我給你講的東西你不信。”
秦檜感覺和嶽文軒聊天壓力很大,還真是更願意和百姓直接聊天。
屁顛顛的跑到了一輛運棉車邊,大聲問道:“老鄉,你們這裡哪來這麼多棉花?”
那車上的農夫見他穿著官服,也不敢怠慢,恭敬回道:“相公初來楚州麼?今年春天,北宋的軍爺們來了之後,在咱們楚州安排了兩千畝棉田,現在剛好是收獲時節。”
秦檜:“啊?今年春天安排的?這才幾個月,怎麼能這麼快就收獲的?”
北宋末年普遍種植的棉花,生長周期都很長,甚至有幾年生的,所以在秦檜看來,這根本來不及啊。
那農夫咧嘴笑,很開心的樣子:“咱們有北宋的農神庇護,農神賜下仙種,種出仙棉,從播種到收獲,隻需一百來天。”
秦檜:“!!!”
這尼瑪!嚇人啊!
農夫從車上抓起一個棉花朵,咧著嘴笑:“仙棉不但長得快,還長得好,您摸摸,這樣的棉花織出來的棉衣,那得多好。”
秦檜根本不懂棉花好不好,摸了也白摸,隻是一臉懵逼。
那農夫繼續道:“咱們不光有仙棉,還有仙糧,也是一百來天就能成熟,今年鐵定是要大豐收的,所有人都不會餓肚子了。”
秦檜張大了嘴,這也就是說,北宋完全不缺軍糧?
“這也太厲害了。”
越是靠近楚州城,路上的車馬越多,浩浩蕩蕩,運棉花的、運糧食的、運木材的、運石頭的……
楚州城的建設還在進行,所以大量的建築材料也還在往城裡運送。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對新生活的期盼。
秦檜很擅長察顏觀色,他看得出來,這裡的百姓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開心。
這可不得了!
他在以前的大宋老百姓臉上,很少看到這樣的表情,在金國那邊更是看不到。
剛走到城門口,他就看到了一個穿得像掌櫃的人,正坐在一張桌子後麵,桌上擺著文房四寶,一個仆人在他身邊,扯開嗓子大喊:“招工了!招工了!城北蔣氏紡織工坊,招釓棉工、彈棉工、紡工、織工、腳夫、護院……”
旁邊又有一張桌子,也坐著一個掌櫃:“招工了!招工了!城西李氏紡織工坊……招釓棉工、彈棉工……”
兩個掌櫃招的是同樣的工,坐得又很近,雙方不自禁地同時用眼珠子瞪向了對方,眼光在半空中一撞,哢嚓一聲,擦出了火花。
“喂,李氏的不要太過份。”
“怎麼著?隻準你蔣氏做生意,不準我李氏做?”
兩邊劍拔弩張,卻見城門守兵低頭喝道:“不準吵,公子爺說過,隻準良性競爭,不準惡意競爭。”
兩個掌櫃立即收聲,不吵了。
卻見蔣氏掌櫃低聲說了兩句什麼,接著,夥計大喊道:“大家看好了,咱們蔣氏紡織工坊的東家,是著名的西溪蔣自量……在蔣氏買糧,自稱自量哦!厚道吧?朝廷曾經表彰咱們家老爺,布衣封侯哦。咱們蔣氏善待工人,善待鄉親……來咱們這裡乾活,不會被東家欺淩,比李氏強多了。”
李氏掌櫃:“我操!拿這個說事?”
他也趕緊低聲說了幾句,夥計大聲吆喝道:“李氏的工人,比蔣氏工人每個月多二十文錢的工錢。”
蔣氏:“包吃包住!還包說媒!”
李氏:“我操?這麼狠?說媒你們也包?”
蔣氏:“怎麼滴?不服?來戰啊!”
兩個掌櫃這是要拚出火來了……
秦檜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啊?還能這樣?”
眼前這場景,他在大宋國最繁華的東京汴梁都沒見過。
在一個毀後重建的楚州城見到這番景象,真是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有點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