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赫沒有直接點將，而是向兩位副帥看來，道：“史天澤，海日格，你們怎麼看？”
史天澤道：“根據我們的情報，真神教的主力是二十七萬正規軍。我軍散布痘瘡之毒，按照兩到三成的死亡的可能來算，他們應該還剩下二十萬左右的正規軍。”
“另外，真神聯軍困獸猶鬥，還會將大量民夫送入巴格達，就算他十萬。“
“所以，現在巴格達的總人數，可以估算為三十萬。他們隻守不攻，我們想要在短時間攻克巴格達，並非易事。”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能著指望幾天內就把巴格達攻破。攻城需有章法，既要給敵軍足厚的壓力，又要減輕我軍的傷亡，節約我軍的體力。最後，巴格達的守軍漸漸不支之時，再全軍壓上，一舉克城。”
海日格的道：“我讚成史天澤的意見。巴格達的城牆殘破不堪，其實攻入巴格達不算什麼難事。但是，巴格達其實是個三十萬人組成的巨大兵營，單單攻破城牆，並不意味著破城。我們得首先占領了皇宮以及智慧宮，才算成功。”
“我建議，色目、漢軍共二十八個千戶，可分為四部，每部七個千戶，攻巴格達三日。三日後，各部進行輪換。”
趙赫微微點頭，道：“兩位副帥所言，都有道理。不過，這場戰鬥關係著阿尤布王朝的歸屬，還是儘快攻破為好。這樣吧，就以十三日為限。十三日後，不管巴格達的東麵守軍是不是足夠疲憊，都全軍發動總攻！”
“是！”
按照之前的軍議，十五日後，趙赫所部就需要和貴由輪換了。所以，趙赫將全軍總攻的時間，定在了第十四日。
當然了，為了確保第一個攻破巴格達，趙赫還有趙朔為他準備的一張底牌。如果到時候，其他蒙古四係的兵馬進度太快，他不介意提前將這張底牌打出來，贏得這場賭局。
隻是這個底牌隻有第一次使用的時候才效果最好，以後會差了許多。
將士們最好還是用普通手段能破了巴格達，把這張底牌留在以後關鍵的時候使用。如此一來，也更能讓蒙古其他四係心服口服。
趙赫繼續道：“另外，為了鼓舞全軍的士氣。我決定，最先攻破巴格達皇宮之千戶長，授予‘巴格達之虎’稱號，並賜‘巴格達之虎’勳章一枚。”
“該千戶除了有功將士該有的賞賜之外，所有將士，統一賜白銀百兩，並賜‘巴格達先鋒’勳章一枚。”
“以後取了阿尤布王朝後，將以該千戶為核心組建一個新的萬戶，以該千戶的千戶長為新的萬戶長。該部其他有功將士，當然俱有升遷。”
“謝世子！”
諸將轟然答應，眼睛簡直能放出光來。
大家都知道，此次西征，獲得新的地盤後，肯定會封幾個萬戶出來的。
現在第一個萬戶，即將誕生！
而且，勳章和榮譽稱號，是八旗軍早就醞釀已久的東西了。
八旗之所以士氣旺盛，說穿了無非是四個字‘重賞重罰’。
重罰的效果一直都非常穩定。
但隨著八旗的征戰越來越多，將士們越來越富裕，重賞的效果逐漸降低。
很簡單的道理，原本隻有幾十兩銀子的家當，一次破城就能獲得幾十兩甚至幾百兩銀子的收入，當然激動異常。
但是，如果都有幾千兩的財產了，那幾十兩幾百兩的收入，還能給他們足夠的激勵嗎？
錢財解決不了問題，就要從精神方麵鼓勵了。
勳章和榮譽稱號，就由此誕生。
對於普通士卒來講，勳章是一輩子的談資，就算年老退役之後，也可以戴著勳章顯擺顯擺，收獲無數尊重和羨慕的目光，甚至族譜上都可能會加上一句：曾人曾於某年某月某日參加某場戰鬥，獲得朝廷頒發的某某勳章一枚。
勳章更是留給後世子孫的福澤。無論是加入八旗，還是棄武從文，拿出先人的勳章來，肯定會同等條件優先考慮。哪怕子孫不肖，窮困潦倒，子孫拿出先人勳章來，官府應該會給一定的幫助。
光宗耀祖，蔭及子孫，不外如是。
對於軍官來，榮譽稱號和勳章的意義就更大了。
榮譽稱號可和“綽號”不同，不僅代表著榮耀，而且代表著資曆。
軍中是最講資曆的地方。
想想看，長官是“巴格達之虎”，還是一個普通萬戶，對士兵的士氣有著怎樣影響？
想想看，上麵安排關鍵的任務時，是首先想到“巴格達之虎”呢？還是普通的萬戶？關鍵的任務，就意味著立大功的機會！
就更甭提，在史書上濃墨重彩的記上一筆，千古留名了——漢初三傑，雲台二十八將可是千古傳誦！
所以，八旗官兵早就對落實勳章和榮譽稱號之事望遠欲穿了。
現在，終於要落實了。
誰不想得到榮譽稱號和勳章？而且是全軍第一批的榮譽稱號和勳章！
不僅是中軍帳內的這些大將振奮異常，消息傳出，全軍上下都歡聲雷動。
……
……
翌日，天晴，無風。
嗖嗖嗖！
三弓床弩在發射！
轟轟轟~~
拋石車在轟鳴！
趙赫所部對巴格達城的總攻開始了。
趙赫這次西征，趙朔讓他帶了一千枚轟天雷，八千枚震天雷。
這數量說少不少，說多也著實不算多。
沒辦法，趙朔深知，曆史上是蒙古人將火藥帶到了西方，使西方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現在雖然不至於為了技術保密，不用火藥武器。但是，火藥武器的製作還是嚴格保密為好，隻在腹心之地進行。
當初趙朔把這個意見，告訴蒙古諸汗之後，獲得了一致的認同。畢竟，曆史上蒙古人將火藥傳入歐羅巴，是當時沒想到進行技術封鎖，而不是不願意進行技術封鎖。
事實上，蒙古人是在不斷學習，不斷進步的。比如棉花吧，在元朝都成了普通作物了，但一直對高麗進行技術封鎖。直到元朝末年，高麗官員才把棉花籽藏在筆筒中，帶到了高麗。
所以，無論趙朔還是其他蒙古四係的火藥武器，都是從萬裡之外運來，數量不可能太多。
這次趙赫為了率先破巴格達下了血本，直接拿出了五百枚轟天雷以及五千枚震天雷。
非但如此，還有無數十二三斤的石彈，向著巴格達東城牆傾瀉而來！
最近三年來，巴格達被兩次強行攻破，城牆已經殘破不堪，甚至每麵城牆上都出現了數條巨大的豁口。最近十來天，真神教聯軍當然對這些豁口修補過了。但是短時間內修補的城牆，怎能經得起如此狂轟濫炸？
兩日過後，巴格東城牆原本就存在的三個巨大豁口重新出現了。崩塌的瓦礫碎石，形成了高約三丈，坑窪不平，亂石密布的狹窄斜坡。
換言之，不用什麼雲梯和衝車或者攻城塔，直接衝破缺口即可。
就是現在！
轟隆隆~~
“衝啊！殺啊！”
“破巴格達城，做巴格達先鋒！”
“漢軍鑲黑旗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衝衝衝！彆給漢軍鑲藍旗丟臉！”
……
七個漢軍千戶身穿重甲，在遠程武器的掩護下，向著這三個缺口猛衝而來。這回也不用什麼雲梯、衝車、攻城塔之類的遠程武器了，直接通過斜坡入城即可。
守巴格達東城牆的，是阿尤布王朝的士兵。
巴格達城總體可以看做一個長方形，東西兩麵城牆窄，南北兩麵城牆要寬一些。
所以，真神教聯軍中最強大的阿尤布王朝的大軍，負責守東西兩麵城牆。
羅姆蘇丹國的大軍，負責南城牆。
其他國家的大軍，共守北城牆。
東城牆守軍的總指揮，正是阿尤布王朝的二王子薩利赫。
“安靜，彆出聲！等那幫異教徒一進來，就殺光他們！”
阿尤布王朝的二王子薩利赫，站在城牆後麵，向埋伏的馬穆魯克甲士們做出最後的叮囑。
最近東城牆的守軍，真是被炸苦了。
雖然他們早就知道了東方有火藥武器不至於驚慌失措，但是光轟天雷和震天雷實打實的威力也受不了啊。
雖然巴格達其他三麵城牆，也都挨了震天雷的炸。但是，其他三麵城牆可沒有轟天雷，震天雷也遠沒有這麼多。
從大旗上看出來，攻打東麵城牆的是趙赫的大軍。想到“上帝之災”的傳聞，東麵城牆士氣迅速降低。
所幸薩利赫也是個人物，宣稱趙朔不是什麼上帝之災，而是真神派來考驗子民的魔鬼，才能將士氣穩定在一定的程度。
現在，他更想出來一條針對趙赫大軍的計策。
想要命甲士堵缺口是行不通的，漢軍中有太多的恐怖的火藥武器，密集堵在缺口的甲士，簡直就是一群活靶子。
所以，他隻將少數甲士堵在缺口處，給漢軍造成錯覺。然後將大量精銳的馬穆魯克，埋伏在城牆後麵缺口的兩側。
缺口雖然不能算小，能容七八人並行，但也就是七八人並行罷了。漢軍短時間內能湧入城的兵力有限的。
隻要漢軍一進來，兩側的甲士們就利用人數優勢，手持長槍大刀釘錘一擁而上，突入城內的漢軍一個都彆想活！漢軍的死傷，恐怕比登城戰都要多得多！
“你們以為，城牆有了幾個豁口，就占了天大的便宜嗎？但事實上，真神保佑，讓我想出來如此妙計，這些豁口將變成絞殺你們的陷阱！什麼上帝之災？我薩利赫才是針對漢軍的上帝之災！”
薩利赫暗暗想著，等待著漢軍突入的那一刻。
然而，事實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漢軍這次派來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很多是千戶直接當百戶來用。即便是萬戶派長子前來，也有沙場宿將輔佐。
薩利赫自以為的奇謀妙計，簡直是這些沙場宿將的普通操作。對於這些沙場宿將來說，通道後麵不設置陷阱誘殺敵人，那簡直就是失職，要受軍法的。
“哼，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一個缺口處，漢軍鑲黑旗千戶石珪，眼見守在缺口處的馬穆魯克甲士不戰而逃，發出了一聲冷笑。
楊安兒第一次西征之後，才有子嗣降生。又有個侄兒名叫楊友，能力非常一般，就沒讓他來丟人現眼了，而是派出了麾下第一悍將石珪。
石珪出身紅襖軍，當初卻不是楊安兒的手下，而是自成一派。趙朔兵入山東，山東紅襖軍推舉楊安兒為首領，石珪和楊安兒一起歸降了趙朔。
石珪此人天生膂力過人，殺伐驍勇，稱得上當世英雄。
在曆史記載中，宋將賈涉誘殺漣水忠義軍統轄季先，漣水忠義軍極為憤怒，不承認宋國派來的將領，迎當時占據盱眙的石珪為帥，呼為太尉。
石珪也不想效忠宋朝，主動派使者向成吉思汗投降。成吉思汗當時正在西征，考慮到以後要借宋道伐金，於是下旨說：“如宋和議不成，我與你永結一家，我必讓你榮耀。”
成吉思汗一句“我必讓你榮耀”的許諾，讓石珪向蒙古獻上了全部忠誠。
後來，宋蒙反目，石珪率領部下渡過淮河，北上投奔蒙古。宋國大軍緊追不舍，俘虜了石珪的妻子和長子。宋將對石珪道：太尉回，保全你的妻子。
石珪義無反顧地投蒙，妻子和長子被沉於淮河。
成吉思汗得知此事後，直接下旨：“石珪棄妻子，提兵歸順，加授金紫光祿大夫、東平兵馬都總管、山東諸路都元帥，餘如故。”
後來，石珪因為後援不至，兵敗為金國所擒，金宣宗親自勸降。石珪說：“吾身事大朝，官至光祿，複能受封他國耶！假我一朝，當縛爾以獻。”
金宣宗大怒，命人將石珪蒸殺於市。
石珪怡然就死，臉色不變。
他性命可以拋卻，妻子可以不顧，就為了成吉思汗的一句話“我必使你榮耀！”
如今，榮耀的機會就在眼前！
“金山，天祿。”
石珪向著兩個兒子招了招手，低聲道；“你們倆點了震天雷，帶領精兵趁亂衝進去！第一個攻入巴格達皇宮不好說，但最少我們要第一個破了巴格達的城牆！”
“是！”
滋滋滋~~
石珪所部僅剩的三十六枚震天雷，齊齊被點燃。
然後，石金山和石天祿率領最悍勇的一百五十名甲士，俱皆穿了三層鐵甲，衝向了豁口，並且拋出了震天雷。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硝煙彌漫，視野不清！
石金山和石天祿，趁機衝入了巴格達城！
石珪率領八百多鑲黑旗戰士緊隨其後，他們後麵還有一個漢軍正黑旗千戶。
“啊！”
當震天雷拋出的那一刻，城牆後埋伏的馬穆魯克們已經意識到，恐怕漢軍已經察覺了他們的謀劃。
但是，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
“殺！殺死邪惡的異教徒！”
“漢軍，去死！”
“真神保佑！”
“死吧！”
……
馬穆魯克呐喊著，揮舞著長槍大馬士革刀以及釘錘，向著煙霧中的敵軍猛殺而來。
然而，濃重的煙霧，讓他們不能在第一時間給漢軍以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以後也就沒多少機會了。
漢軍最前麵的一百五十名軍士，身穿三層鐵甲，一般的打擊，很難讓他們失去戰鬥力。
能穿上如此重甲的戰士，當然也悍勇異常。
待兩三分鐘後，濃煙散去，最當先的一百五十名甲士雖然已經倒下了二十餘人，但也向前了三十多步。
進入巴格達的漢軍八旗兵，多達五百人之眾。
“堵住！堵住啊！”
薩利赫就在這個豁口親自指揮，見此狀況，直急得額上青筋暴起，聲嘶力竭地高呼：“馬穆魯克們，真神在看著我們！給我用儘全力，把這些該死的異教徒碾碎！不要讓他們再前進半步，誰後退一步，就砍了誰的腦袋！”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兩千多馬穆魯克當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舍生忘死的向前。
戰爭迅速進入了白熱化，兵器劃過鎧甲的刺耳音，重器砸中身軀的骨頭斷裂聲，受傷的痛呼之聲，臨死的慘嚎聲，完全連成了一片。
數千人完全攪合在了一起狂呼酣戰，到處鮮血橫流，染紅了巴格達的地麵。躺倒的身體更是橫七豎八亂倒，後頭的人毫無顧忌，也不管這些倒地的身體是死是活，紛紛踐踏過去繼續廝殺。
“兒郎們，隨我來！”
老將石珪知道到了關鍵時刻，直接衝殺在最前。
他膂力過人，揮動著一把重達十二斤的鐵蒺藜骨朵。
當！
鐵蒺藜骨一柄大馬士革刀碰撞，那巨大力量直接把一個馬穆魯克的大馬士革刀磕飛。
石珪大步向前，剛要再砸，結果了那馬穆魯克的性命。側方一把長槍向他猛刺過來。石珪一個側身就讓了過去，順勢墊步，往長槍刺來的方向猛砸，手腕震動了一下，熱烘烘的血流濺在他的臉上。
石珪側臉看去，但見一個馬穆魯克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臉麵已經被砸得稀爛。
“爹爹小心！”身後傳來石金山的大吼。
石珪下意識地揮鐵蒺藜骨朵向右側相迎，正擋住了另一處砸來的一把釘錘，鐵蒺藜骨朵和釘錘交接，發出一聲巨響！
那使釘錘的馬穆魯克大駭，下意識地退後數步。
卻被快步上前的石金山一槍刺中小腹，發出了一聲淒厲地慘叫！
“哈哈！好兒子！”
石珪老懷大慰，再次大叫道：“兒郎們，隨我來！隨我來啊！”
“殺！”
漢軍緊隨其後，向前方猛攻，馬穆魯克們節節後退。
本來嘛，馬穆魯克怎比得過漢軍甲堅兵利？
馬穆魯克們，一群被洗腦的奴隸，怎能比得過層層選拔，又千錘百煉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八旗兵？
漢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終於！
轟隆~~
猶如洪水衝垮了堤壩，又好像狂風撕破了陰雲，馬穆魯克們再也堅持不住了，全軍潰敗，向著後方的軍營瘋狂逃竄！
東城牆上的守軍見狀，也趕緊放棄了東城牆，退回了軍營。
漢軍終於全麵掌控了東城牆。
當然了，此時還並不算破城。
站在東城牆手持望遠鏡往下看去，可以發現整個巴格達城已經被真神教聯軍修成了幾十座大兵營。
每個兵營都修了矮牆，並在矮牆不遠處挖了壕溝。
從整體上來講，這些兵營可分為三重，將皇宮和智慧宮，拱衛在了正中。
不得不說，真神教崛起近六百年，教內還是有英傑在的，整個巴格達守得甚有章法，絕非短時間內可以攻克。
木阿禿乾登上東城牆，看了這陣勢後，馬上就決定停挖地道了。很簡單的道理，這巴格達守得如此有章法，即便挖了地道，也就是能趁亂奪兩三個營寨罷了，根本就不可能破城，性價比太低了。
蒙哥倒是覺得，自己修大壩水淹巴格達的想法，很有可能成功。
雖然漢軍這麼快就取了東城牆，但貴由也不如何鬱悶。因為漢軍擅長攻城，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接下來，攻破真神聯軍營寨才是難事。而且，他估計明天他負責的那麵城牆就能攻下來了，早晚能把進度趕過來。
趙赫和拔都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他們本來就覺得，這巴格達不是那麼好打的。
接下來，按部就班地打唄。
第二日，趙赫派出色目七個千戶，去攻打第一重營寨。
連攻兩日後，依舊沒有攻破。
當夜晚間，張西來（卡西姆），將其他六個千戶，請入了自己的中軍賬中。
“東方第一重營寨，我們攻打了兩日了。隻取了四個營寨，還有三個營寨沒有攻下。你們說，我們明天能全取第一重營寨嗎？”張西來問道。
“應該能吧。”
“說實話，也不一定。”
“兄弟們不是不拚命，但是，人家真神教聯軍也不是吃素的。再說了，巴格達一破，他們全得死。”
“兄弟們加把勁，明天應該能攻下來。”
……
六個千戶議論紛紛，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張西來微微咬牙，道：“但是，攻不破這六個營寨，你們可甘心嗎？後天又換漢軍七個千戶進攻了。我們的戰果被他們摘了桃子不說，耽誤了世子的大事怎麼辦？那可關係著阿尤布王朝，一個萬裡大國！”
葛天亮苦笑道：“我們不甘心，又能怎麼樣？確實是很難做到啊！”
“我們今夜偷襲如何？”
張西來目光灼灼，向六個千戶看來，道：“的確，我們已經連戰兩日了，非常疲憊。但是，真神聯軍恐怕更疲憊。我們今夜夜襲，正好出其不意！”
阿尤布王朝第一重的七個營寨是一個整體，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同袍被攻打坐視不管，那三個營寨的守軍已經參戰過了。
而且，漢軍有著望遠鏡，站在巴格達城牆上，可以將敵軍的調動儘收眼底。張西來可以確定，這三個營寨沒有從第二重營寨內補充兵力。
所以，仗打到現在，雙方的確都非常疲憊了。
此時偷襲，的確可能事半功倍。
“也好！就賭這一把！”葛天亮點頭答應。
“我聽說，當初金國的女真人有句話，不能打一百個回合，何謂馬軍？今天咱們也放下一句話，不能晝夜作戰，何稱大王的八旗兵？”一個波斯千戶長，操著字正腔圓的漢語說道
“我這就回去準備！”
“爭取今晚破營！”
……
六個千戶稍微一轉念，就點頭答應。
說穿了，他們又不是怕了那三個營寨的敵軍，隻是非常疲憊而已。但是，可能立大功的機會在眼前，這點疲憊不能克服？
巴格達之虎，恐怕是輪不著他們。
但是，這次巴格達之戰中立的功勞，關係著阿尤布王朝的歸屬，肯定從厚論功。
再說了，這可是世子指揮的第一場大戰啊！
誰不想在世子麵前留個好印象？
當夜晚間，三更天，北風蕭瑟。
十三名張西來麾下的色目斥候，趴在了壕溝的邊緣，死死盯著瞭樓上的哨兵。
他們是卡斯人，也就是後世的廓爾喀人。
武仙率領色目正紅旗兩個萬戶，駐在北天竺。十來年過去，士兵總要退役，補充新兵。
漢軍以及百戶以上軍官，自然是中都定奪，武仙隻有建議權。
但是，普通的色目士兵，就需要武仙自己想辦法補充了。北天竺不是出精兵的地方，呼羅珊地區距離此地太遠，武仙即便要招募，也是彆人挑剩下的。
武仙心高氣傲，不願意吃這個虧，聽說泥婆羅地區的卡斯人以放牧和狩獵為生，非常能打，就打起了他們的主意，派人招募。
卡斯人雖然英勇善戰，但文明程度很低，這時候正被天竺來的馬拉王朝統治，很多人不滿。
武仙順利招募了一些悍勇之士。
這十三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但身手不凡，擅長隱秘蹤跡，而且箭術頗精。
就是現在！
嗖嗖嗖！
十三支箭幾乎同時發出，將瞭樓上的四名哨兵放倒。
雖然不可能無聲無息，但短時間內沒人知道。
這樣就足夠了！
緊接著，他們在黑暗的掩護下，向著一隊巡邏士兵襲去……
他們的後麵，兩百名色目千戶的精銳，緊跟著前行。在這兩百名色目精銳後麵，是七個色目千戶的主力大軍。
“敵襲！敵襲啊！”
一聲淒厲的喊叫，刺破了夜空。
然而此時已經太晚了，有五百名色目軍已經進入了軍營。
“殺！”
張西來手持重斧，發出一聲巨吼，率領主力部隊衝入了營寨。
夜間難辨敵情，其他兩個營寨的敵軍隻是謹守營寨，不敢支援。
不到半個時辰，色目千戶們已經取得了優勢。
他們此時不急於消滅這個營寨中的敵軍，而是驅趕著他們去衝擊第二個營寨，進而是第三個營寨。
到了天光放亮之時，東麵第一重營寨，已經完全落入了色目七個千戶的手中。
不得不說，色目八旗雖然民族雜亂，信仰眾多，但是他們的精銳和悍勇程度，其實並不比蒙古人與漢人差多少。甚至於，因為更想證明自己對趙朔的忠誠，更有對漢家皈依者的狂熱，因此更加的悍不畏死。
說穿了，各個種族都是智人，其中的精銳有多大的先天差彆？隻是後天的生存環境、社會環境，教育和營養，讓這些精英人物產生了差彆。
比如生存環境惡劣的，更加悍勇敢戰。
比如生活在富裕地區的，更加文明璀璨。
趙朔以八旗製度為約束，以漢家文化熏陶，以名利相羈絆，以充足的訓練和營養相培養，建立了一支多民族的虎狼之師——色目八旗。
“趙赫麾下的七個色目千戶，竟這麼強？”
貴由得知這個消息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他雖然已經攻破了城牆，但隻攻了當麵的第一重營寨一天了，離著成功還早著呢。
據速不台估計，還需要兩天的時間。
雖然貴由當麵的大軍人數是多一些，但那隻是一些小國的聯軍，說他們比趙赫麵對的阿尤布王朝大軍強，誰信啊？
速不台仔細解釋道：“其實也不能這麼說，這七個色目千戶，是占了偷襲的便宜，這招短時間內隻能用一次。他們的戰力，應該是不如我們的草原戰士的。”
“即便不如，也差不了多少吧？”
貴由皺眉道：“那漢軍八旗呢？你覺得和我們的草原戰士比怎麼樣？”
“應該是不分上下吧。”速不台有些不大確定地說道。
與此同時，巴格達皇宮內。
“你第一個把城牆丟了也就算了。畢竟，趙赫手下的大軍，擅長攻城是出了名的。怎麼連第一重營壘也丟了？這讓我如何向其他國主交待？”
卡米勒滿麵不滿之色，向他的次子薩利赫看來、
薩利赫苦澀道：“的確，昨夜被偷襲了三個營寨，是我考慮不周知的錯。但是，即便沒有偷襲，他們白天也可能把那三個營壘破了。關鍵還是，趙赫的兵馬太強啊！”
“狡辯！那怎麼可能？趙赫麾下的兵馬以漢人為主，還有一些其他種族的人，真蒙古人很少。他的兵馬太強，那其他人麾下那麼那麼多真蒙古人不是得上天了？人家南北兩個方向的營寨，怎麼還安然無恙？”
“我也不願意相信，但確實如此啊！您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雖然趙赫麾下的真蒙古人很少，卻比真蒙古人還難對付？”
“一派胡言！我看你是被什麼上帝之災嚇破膽了！”
頓了頓，卡米勒緩和了一下口氣，道：“這樣吧，接下來，你負責西麵的營寨，我來負責東麵的營寨。我倒要看看，趙赫的兵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是。”
薩利赫並不覺得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樂得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卡米勒。
卡米勒則滿懷信心地親自到了東麵的第二重營寨中，主持大局。
要知道，他可是指揮著阿尤布王朝的大軍，戰勝過第五次東征的十字軍，又親自領軍平定過敘利亞的叛亂的，自認為頗有軍事才能。
雖然無法擊破趙赫的大軍，多擋幾天總是沒問題的吧？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大錯特錯！
咚！
咚咚！
咚咚咚！
漢軍的鼓點在有節奏地響起。
七個漢軍千戶，向著東麵第二重營寨，發動了進攻。
沒有什麼奇謀妙計，當然也沒什麼夜襲。
更沒有拿出什麼卡米勒從未見過的神秘武器，就是震天雷都因為太過緊缺，沒有使用。
這七個漢軍千戶，就是進行正規的攻寨戰。
該填壕溝就填壕溝，該破壞矮牆就破壞矮牆，該衝進去就衝進去，該廝殺就廝殺。甚至什麼為了勝利慷慨赴死的熱血場麵都沒有發生。
剛開始，卡米勒還有些高興。他有一定的軍事素養，對於這種按部就班的進攻該怎麼應對，早就爛熟於胸。
但是，很快就發現不對了。
他的確應對的完全正確，但就是擋不住漢軍這七個千戶的進攻！
他們就像是一台冰冷而無情的暴力機器，按部就班地，憑借強橫的實力，碾壓當麵之敵。
就算卡米勒采用再正確的戰術，也隻能一步步地走向大敗的結局，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僅僅用了兩天半的時間，東麵第二重營寨就宣告失守。
“這世界是怎麼了？蒙古人就是我們難以應付的大敵，漢軍怎麼比他們還猛？這不僅是我們真神教的悲哀，而且是所有非漢人和蒙古人的種族的悲哀！真神在上，能否告訴我，這場戰爭到底是您對我的考驗？還是實際上，您是站在漢人那邊的？”
逃回第三重營寨後，卡米勒失魂落魄地祈禱著。
貴由花了三天時間才拿下第一重營寨，現在才剛剛開始對第二重營寨發動進攻。
聽說漢軍僅用兩天半就攻下了第二重營寨，他再次向速不台問了那個問題：“趙朔姑父麾下漢軍的戰力，的確已經超過了草原戰士？雖然我不大願意相信，但是戰果如此，不得不信啊！”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
速不台仔細解釋道：“漢軍和蒙古軍平均戰力，應該是差不多的。隻是漢軍更擅長步戰，蒙古軍更擅長馬戰。而且，現在普通漢軍戰士五十歲就退役了，我們的草原戰士六十歲以下的都要從軍，他們更加年富力強一些。還有更關鍵的，漢軍太多了，趙朔大王給趙赫世子的，是抽調的漢軍精銳。我們的麾下，都是普通草原戰士而已。”
貴由歎了口氣，道：“哎，說這麼多理由有什麼用？總而言之，趙赫麾下的大軍，現在的確比我麾下的兵馬能打，對吧？”
速不台心中五味雜陳，微微點頭道：“不算那些色目千戶的話，是的。”
他和趙朔交好，當然為趙朔有如此虎狼之師而高興。又身為蒙古人，對漢軍精銳超過草原戰士有些酸澀。
“漢人崛起，已經不可阻擋。所幸，無論趙朔還是世子趙赫，都身懷蒙漢兩家的血脈。希望五汗以及他們的後人，永遠保持著團結。蒙古人和漢人之間永遠保持著和平，不要發生戰爭啊！”
速不台暗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