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時光，如夢似幻，悄然在指縫中溜走。
東域。
廣袤的山林中。
陽光明媚。
一身樸素衣裝的少女，計算著來往的距離，攀附到凸起的崖壁處，高高紮起的馬尾不住搖晃。
藏在勁裝下，纖細又有力的長腿，踩踏進墊腳的石窟內。
姬扶搖舒了口氣，就這樣半俯下身子，摘到香草樣式的大藥。
一想到師尊看到這個，又會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她嘴角忍不住上揚起幾分弧度。
“獵物應該足夠了。”
重新調轉靈氣，周身彌漫著的紫色薄霧，帶少女平穩地落到地上。
是的。
姬扶搖是來打獵的。
為了追求食材的新鮮，也為了讓自已有個合理的放風時間，最近像這種事情，都包在了她的身上。
偶爾也會去城裡一趟。
帶回一些師尊伴茶的糕點，或者是糖葫蘆。
大部分是前者。
一小部分，姬扶搖帶回去的是糖葫蘆，師尊雖然有些不習慣，但還是會吃掉。
這種事事有著落，句句有回應的感覺，讓少女既新奇，又開心。
也忍不住開始期待。
回去的時候。
再見到師尊時，他在做什麼？
端坐在桌前，看那幾本帝經？
親自下田，整理那些被不死藥嫌棄的靈植？
還是拄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看好久銅鏡？
明明師尊與家族中那些老東西們一個樣，生活過得毫無趣味，幾乎算是兩點一線。
但姬扶搖卻感覺話題越來越多，越來越有趣。
有時絮絮叨叨，天黑了也說不完。
今天又要聊些什麼呢？
修行？
還是經書？
好像獵到了帶有青鸞血脈的鳥獸，不知道師尊會不會料理。
姬扶搖輕拍腰間的儲物袋。
一道青光閃過，帶她飛上天空。
沒過幾分鐘，獨峰山便近在咫尺。
姬扶搖落在台階上。
堵塞在麵前的雲霧，像有生命般散了開來，她腳步輕快的小跑上去，正看見散開長發，披著寬鬆道袍的師尊，與往常無數日月那般，手持經書，正對著上山的方向，留下畫卷般的俊美剪影。
“師尊！”
姬扶搖呼喊一句。
小跑過去，這才發現除了經書，還有幾張素白的紙擺在桌麵上。
她頭頂冒出一個問號，不太明白這是要做什麼。
“回來了。”
林蕭合上寰宇經，視線掃向跑到身旁的少女，微微蹙眉，“怎麼弄得渾身是土？”
“崖璧上生長了一顆大藥，”
姬扶搖不太好意思地後退了兩步，“為了順便鍛煉一下，沒有用修為，靠體力一點一點爬上去的。”
話還沒說完，她就感覺到一陣清風拂來，帶走了衣衫上的雜物。
少女眯起雙眼，沒有像往常那樣急著給師尊處理靈獸肉，而是將視線投向師尊麵前的幾張白紙。
“師尊要畫畫嗎？”
“不是，”
順著她的視線，林蕭也看向特地準備出來的幾張白紙，“東西逐漸多了起來，為了避免遺漏某些必要的內容，我準備記下來，當做你們的規劃表。”
“規劃表？”姬扶搖歪了歪頭。
“就是安排時間的計劃書。”
林蕭將寫有《姬扶搖》的白紙抽出，遞給她來看，“這是屬於你的那一份，包括經書，神通，異象，秘法等各個方麵，統一規劃起來，才不會顧此失彼，達到萬無一失的效果。”
姬扶搖沒有伸手去拿，而是走了幾步，站在林蕭側麵，蹲下身子去看。
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少女鍛煉過後的青春氣息，夾雜著山林間的植物香氣，共同蔓延到身側。
微微側頭，還能看見少女後衣領處，潔白無瑕的脖頸下，沾著一片乾枯的樹葉。
“……”
一陣微風吹起，帶走調皮的樹葉。
也讓少女眨眨眼睛，投來好奇的視線。
“師尊？”
“看完了？”
“沒有。”
師徒二人同時將注意力放到紙張上。
白色的紙，從名字開始，延伸出多項分支，將最為重要，以及不可或缺的部分全部點明。
本以為這種枯燥的東西不會引起少女的興趣，卻沒想到它看得很專注。
視線牢牢鎖定在上麵，快速對比著其上內容與所擁有的，都要忘記自已正蹲在師尊旁邊。
“這個7日是什麼？”
“下次進入通天塔的時限。”
“那這個13呢？”
“挑選適合你的神兵秘寶。”
“唔……”
“怎麼？”
“師尊，我的皆字秘還是隻有入門嗎？”
“無法達到十倍增幅，就隻能是入門。”
一句句疑問。
一句句回答。
等到從已有內容，正式開始探討未來規劃時，少女已經把屬於自已的羊毛蒲團搬了過來。
二人就坐在桌前，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著規劃說出自已的想法。
作為得到林蕭認證的大卷王，姬扶搖在修行時間這方麵，也絲毫不讓人失望。
“休息的時間有點太多了，我每天隻睡四個小時就可以。”
“這個，可能不行，”
想起喜歡跑過來跟他一起睡的安流螢，林蕭有些為難道，“修行是很重要，但也不能忘記勞逸結合。”
“對我來說，修行就是安逸的生活，”
姬扶搖立刻說，“師尊您應該清楚的，實力越強的修士，越不需要睡眠。”
這句話剛說完，姬扶搖就後悔了。
師尊習慣了睡眠，自已不該這麼唐突的。
不過，
和其他人不一樣，林蕭知道她的情況，也習慣性地忽略了話語中的不敬。
“話是這麼說，但長久不合眼，也會增添滋生心魔的可能。”
這是他在蘊仙學宮藏經閣裡看到的教學內容。
沒錯。
蘊仙學宮也維持著每日睡眠的習慣。
究其原因，就是實力弱小的修士，還沒有徹底超脫凡塵，依舊會受到軀體的影響。
到了夜間，思維不免會產生各種聯想，做出各種各樣基於“衝動”的決定。
“這樣吧。”
林蕭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將日常的修行內容轉移到夜晚，入夜之後，你可以在自已的房間內盤腿修行。”
“有什麼疑惑，就記錄下來，留到次日晨練結束，再與我訴說。”
“但也不要過分修行，在沒成聖之前，休息的是很有必要的。”
“那修行的時間就空出來了。”姬扶搖果然不愧為卷王，立刻就去思慮那一部分內容。
“那些時間，就交給你自行支配吧，”
林蕭想了想，笑著說道，“你也快到下山的時候了，多些自已的時間，也能習慣一下。”
“嗯。”
少女想了想，感覺也是這樣，乾脆點頭承下。
“那這裡的部分，我想做一些替換……”
太陽跨過東西方的分界線，飛鳥自獨峰山前飛過。
熟悉的桌前，師徒二人坐在一起，身子微微靠攏，肩頭幾乎觸及在一起。
這樣的一幕，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但，
如今在山上的，也就隻有一棵不死藥，一隻小蟲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