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時間，那個死掉的孩子就在床上睜著眼，張著嘴——等我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有一群蚊蠅尋到了屍身上，還有些其他的蟲子，也越聚越多——我猜這對它們來說是難得的美餐。”
一根煙抽完，萊斯特順手將煙屁股扔在地上踩滅：“我又撐了一天，但腦子裡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約翰，我自己一個人搞不定那隻惡魔，我要撐不住了。”
聽到這裡，康斯坦丁歎了口氣：“好得很，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我真特麼後悔有你這麼個朋友——”
“我需要你的幫助，約翰。”萊斯特強調道：“我甚至為此劫了一個遊客，拿他的護照賣掉換了機票。”
查斯此時也皺起了眉頭：“你把那個男孩的屍體留在屋子裡腐爛，甚至還可能害死了一個路人？”
“是劫，隻是劫。”萊斯特再次強調：“他頂多是沒了身份證明，但在丹吉爾那種地方，即使沒有身份證明也能活下去。”
“真的嗎？”馬昭迪挑了挑眉：“那他怎麼買機票回國？”
“那就是他的事了，總而言之——”萊斯特接著說道：“我去了希斯羅機場，當時我已經熬了幾天癮了，我很冷，渾身還起了雞皮疙瘩，但邊檢員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猜，這大概是惡魔給的運氣。”
說到這裡，他居然反而變得有些憤怒：“我一直強撐著，因為我知道，康斯坦丁會有辦法，結果我找上門來之後，你他嗎居然不在，對吧！”
“對，對，朋友，冷靜。”康斯坦丁安撫道：“我現在這不是回來了嗎？你不要生氣，接著說。”
“你應該早點回來，哪怕早一天也行。”萊斯特憤憤道：“今天早上，我到了這裡，騙太太開了門，進了你的房間，然後一直等你，始終等不來——我隻能出門去找藥，讓自己腦袋清醒些。”
“但是？”
“但是我找不到藥，再然後，這玩意又開始對我鬨了。”
萊斯特捂住腦袋，臉上露出絕望和痛苦的神色，好像那嗡嗡的魔鬼之音又在自己的頭顱中鳴響：“祂說啊說啊，唱啊唱啊，沒完沒了。祂許諾給我自由，許諾讓我脫離癮頭發作的恐懼和痛苦——隻要我也給祂自由。”
“我幾乎快瘋掉，而室內也突然開始有蟲子向我飛過來，一開始隻有兩三隻，後來變成五六隻，然後十幾隻，幾十隻，上百隻！”
“我快要崩潰了，康斯坦丁，我快要崩潰了！那玩意想殺了我，再耽擱一會兒，我就得受萬蟲噬咬而死了——你能想象被幾百隻蚊子包圍的感覺嗎？”
康斯坦丁看了看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跡，對自己這位老朋友聳了聳肩：“沒有幾百隻，頂多幾十隻。”
“嗎的，總而言之，那老姑娘說你在美國，我也記得，你在那有個女朋友，艾瑪——所以我拜托她把那個瓶子的包裹寄了過去。”
他喃喃道：“康斯坦丁總是知道該怎麼做，康斯坦丁會知道的”
見這位萊斯特的交代到此為止，馬昭迪就將帽子從他的頭頂上取了下來，反手接回了外套上——他一直知道康斯坦丁的朋友沒什麼道德底線，但沒想到萊斯特做事居然能不負責任到這個地步。
那個小孩的死已經讓他很惱火了，但這事好歹還能歸咎於惡魔的引誘；那個遊客的護照被劫，但也還算得上是事急從權；但把這麼一個恐怖的惡魔直接用包裹寄給自己的朋友——與其說是“相信自己的朋友能夠解決這件事”，不如說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
他的求生欲戰勝了一切，他知道那個邪門的包裹可能根本沒法到達目的地，也知道康斯坦丁可能無力解決那隻惡靈，但他就是這麼乾了，因為這能讓他活下去——儘管這行為可能會導致其他人的死亡。
“不愧是康斯坦丁的朋友。”馬昭迪搖了搖頭：“行事作風真是一模一樣。”
“彆特麼汙蔑我。”康斯坦丁立刻反駁道：“我比這沒用的糟爛玩意強多了，我可不嗑藥——我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閘總了，一腳踢翻他的屁股，把他扔出家門去，然後打個盹。”
馬昭迪瞪大眼睛看著康斯坦丁。
沒想到，旁邊一直惜字如金的查斯立刻響應：“e，我能把他帶走，然後呃找個地方扔掉。”
馬昭迪眼睛瞪的更大了，他又看向查斯。
不是，哥們？
“你們是在聊自己的朋友，對吧？”他確認道：“而且你確定是驅魔人，不是黑社會？”
在康斯坦丁麵前，馬昭迪突然覺得自己以往的做事方法還是太有底線了。
“算了，鳥事多得要死。”康斯坦丁歎了口氣：“這種玩意放著不管又要出問題，實際上，按照老馬的說法，現在已經出問題了，我們得把它解決掉——查斯，去拿紙筆。萊斯特，聽我說，你馬上就能休息，不過得先把那個小孩畫出來——麵相，刺青，骨骼，全都得畫出來。”
馬昭迪坐在一旁，看著萊斯特拿著鉛筆在紙上做素描，不過片刻，一個顱骨碩大，顴骨凹陷，大嘴大鼻子的非洲孩童形象就在他的筆下成型了。他臉上的花紋和刺青看上去著實讓人頭暈目眩——一個孩子的臉上挨上這麼多刀，很難想象那會是多麼撕心裂肺的痛苦過程。
“畫挺好，萊斯特，我就說你該讀完藝校，而不是出來當個會點魔法的江湖騙子。”康斯坦丁滿意地接過那張畫：“現在，你可以睡了。”
一旁的查斯聳了聳肩：“所以，我的任務完成了？”
“這個麼”康斯坦丁的臉上頓時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對不起，老朋友，你最好去找夠三天的食物，煙，還有黃色雜誌——你得在這看孩子。”
“可我”
“彆看我。”看到查斯看向自己，馬昭迪立刻甩鍋：“你知道的，我付錢讓他帶我查這件事，我是不打算呆在這等消息的。”
“哥們，辛苦辛苦你了。”康斯坦丁笑道。
“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