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臨窗,幽靜雅致。
黎笙四下打量一圈,不見溫子晏的身影,便自行在軟榻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蜜蓮糖果吃了起來。
與此同時,戲樓後院。
一個小廝提著水壺急匆匆往裡走。
“這茶是給二樓貴客包廂的。”管事交代他。
小廝頷首,匆匆朝外走去。
可在一個轉彎處,一根布巾悄無聲息地纏住了他的脖子。
“呃……”
他雙眼睜大,還未來得及掙紮,便已被人拖入一旁柴房中。
片刻後,一個身形與他相似的人穿著他的衣服從柴房走出,頭微低,悄然往二樓而去。
正是黎猛派出的心腹。
他避開人群的視線,端著托盤走上二樓,敲了敲包廂門。
黎笙抬眸,“進來。”
男子低頭行禮,將茶水和點心放到桌上,隨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王府。
謝景今日未去文淵閣,在府中處理積壓的政務。
案前折子摞成一疊,看完最後一道折子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下意識問道:“黎笙呢?”
“回公子,黎小姐在梨園春,說是與溫大人一同看戲。”
謝景眉頭微挑,“就他們兩個?”
“是。聽說是半月前就定下的,那時溫大人也請了公子一道前往,隻是你那幾日事務繁多,便推辭了。”
謝景低頭拿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
指尖輕輕扣了下盞蓋。
片刻後,謝景忽然開口,“備車。”
梨園春。
東樓二層的雅間內,繡簾半卷,一出《遊園驚夢》唱得婉轉纏綿。
黎笙坐在臨窗的榻邊,身前的矮幾上擺著幾碟精致的糕點。
她拈著一塊杏仁酥送入嘴中,正聽得入神。
簾後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開門聲。
她原本以為是溫子晏到了,轉頭笑著喚了聲,“你——”
然而轉眸時,看到的卻是一襲玄青長衫的少年。
是謝景。
黎笙話音收住,有些驚訝地問出聲,“你怎麼來了?”
謝景步子不急不緩,“今日剛好沒事,聽說你來看戲,我便也想來看看。”
他目光在屋中一轉,很快便落在她旁邊空著的座位上。
“溫子晏還沒來?”
黎笙點點頭,“是啊,他說今日會來的,結果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那他就是爽約了,而且還沒告訴你。”
黎笙原本還不覺得,這樣一說,登時覺得溫子晏有些過分。
“對,不來也就算了,起碼派個人來說一聲吧!真是的!”
她一邊說一邊嘟嘴,臉頰微鼓。
謝景看她氣得像隻炸毛的貓,忽然笑了。
“對,下次彆理他。”
——
此時,溫府門前的岔路口。
溫子晏的馬車軲轆一聲巨響,馬兒驚叫,前軸頓時斷裂,險些從車中跌出。
他狼狽地扶著車沿,一臉無奈地看著那已經散了架的馬車輪,額角都青了。
“溫大人,前麵修車的作坊還得一個時辰!”車夫滿臉苦相。
溫子晏重重歎了口氣。
——
梨園春。
“既然人沒來,那我來陪你看戲吧。”謝景開口。
黎笙下意識道:“那你彆搶我的點心。”
謝景挑眉,坐下時順手拿了塊她最愛的桂花糖糕,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
黎笙睜大眼睛瞪他,“你不是說不搶嗎?”
“我說了嗎?”謝景挑眉道。
黎笙哼了聲,“你想吃便吃吧,等會你付錢就行。”
“好。”謝景溫聲道。
他掃了桌上一眼,“這茶如何?”
黎笙偏過頭來,“我還沒喝呢,今天早上吃太飽了,到現在都還撐著。”
謝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杯蓋撥開,香氣撲鼻而來。
他低頭嗅了嗅,是碧螺春,香清味雅,入口應當不差。
謝景仰頭飲了一口,熱茶滑入喉中。
“確實不錯。”
戲台上正唱到動情處,台下掌聲連連,包廂中卻漸漸安靜下來。
謝景放下茶杯,指尖輕敲幾下桌麵,不動聲色地閉了閉眼。
明明窗外春風尚涼,可他卻感受到一種異樣的燥熱。
“怎麼了?”黎笙注意到他的動作。
謝景過了幾息才開口,“沒什麼,大約是天氣有些悶。”
他的掌心已沁出了薄汗,整個人像被無形的熱氣包裹。
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幾分。
黎笙原本隻是隨意一瞥,誰知這一眼竟叫她愣住了。
謝景靠坐在窗邊,原本清冷無波的俊臉,此刻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眉間緊蹙,隱有隱忍之色。
她心下一跳,急忙放下手中的點心,快步走近。
“你是不是發燒了?”
謝景沒有回應,隻是緩緩抬眼看她。
眼底的神色幽深,像積了一池夜色,波瀾不顯卻暗流洶湧。
黎笙頓覺不對,想抬手去摸他的額頭試溫。
指尖碰到他額頭的刹那,忽然被他伸手攥住了手腕。
力道不重,但卻讓她再動彈不得。
她一怔,下意識抬眸看向他。
卻正撞進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裡。
屋中一時間安靜得出奇,隻有戲台上傳來婉轉高亢的唱腔,模糊而遙遠。
黎笙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謝景。
仿佛下一瞬就會掙脫某種桎梏,將她吞沒。
她動了動手腕,試圖抽回,卻被謝景不著痕跡地又扣緊了幾分。
緊接著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猛地扯入他的懷中,身軀緊緊貼上謝景灼熱的胸膛。
“謝——”
她隻來得及喊出一個字,就被他扣住下頜,猛然吻住。
這一吻,簡直是發狂。
沒有任何溫柔試探,沒有停頓克製,隻有壓抑至極後猛然爆發的侵占。
他的唇碾過她的,不容拒絕地撬開她的齒間,帶著熾熱的氣息,深深掠奪。
黎笙瞪大眼,幾乎無法呼吸。
他整個人都帶著灼熱的溫度,力道大得不像往日那個總是克製沉穩的謝景。
他一隻手緊緊扣著她的後腦,另一隻手更是從她的腰間攫住,似乎生怕她會逃走一般,將她整個人禁錮在懷裡。
他喘息粗重,帶著一股近乎失控的急迫與瘋狂。
“謝景你瘋了?!”
黎笙掙紮著斷聲喚他,雙手抵在他胸前,發現他的肌膚燙得驚人。
謝景根本沒有回應,隻是一次又一次俯身吻她,狂烈得幾近失控。
他的眼神赤紅,眸光混沌。
黎笙心頭一震,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不是被下藥了?”
謝景沒有回答,隻是將額頭抵在她頸側,呼吸重得像拉開的弓弦。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極度克製後的啞澀,“我,我……好難受。”
黎笙怔在原地,心頭慌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