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帶著安德烈回到了旅部,招呼他坐下之後,開口說道“安德烈大尉,你現在可以向我彙報特涅勃拉河右岸地區戰鬥的全過程了。”
部隊打掃戰場時,安德烈就曾和萬尼亞進行過交流,因為他對於整個戰鬥的過程非常清楚。他向索科夫詳細地彙報完之後,又特意提了一下在戰鬥中發生了那場誤會。
原來還笑容滿麵的索科夫,聽安德烈這麼一說,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他站起身,背著手在屋裡來回地走動,心裡暗想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夜間戰鬥是必不可少的,假如不能解決敵我的識彆問題,那麼就會造成眾多不必要的傷亡。
通過槍聲來辨彆的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他立即否定了,旅裡大多數的指戰員配備的都是德式裝備,根本無法識彆出來。在手臂上綁白毛巾,聽起來好像挺靠譜,但索科夫心裡明白,在夜戰中根本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看到前方湧來一群人,本能的反應就是立即開火,哪裡還有時間看對方的手臂上是否有毛巾。
“旅長同誌,你在想什麼?”彆爾金見索科夫背著手,一直在屋裡來回地走動,卻沒有說完,便好奇地問了一句“是在考慮怎麼寫報告嗎?”
索科夫停下腳步,對彆爾金說“政委同誌,我在想,夜間作戰時遇到能見度差的情況,該如何做好敵我的識彆工作!”
“你就是為了這個事情煩心?”彆爾金簡短地問道。
“沒錯,正是此事。”
彆爾金聽後淡淡一笑,衝坐在一旁的安德烈說“大尉同誌,現在請你告訴我們的旅長同誌,在戰場上發生誤會之後,我們是通過什麼方式消除誤會的?”
“用軍號,政委同誌。”安德烈連忙回答說“通過軍號的號音,告訴對方,我們是自己人,不要再開火了。”
“用軍號進行聯絡?”自從索科夫指揮這支部隊開始,就從來沒使用過號兵,以至於他差不多忘記還有這個兵種了,此刻聽說一營的指戰員是通過號兵來消除誤會的,臉上不禁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安德烈大尉,你是說,你的部下聽到對方吹響的軍號,才搞清楚原來是和自己人打起來了?”
“沒錯,是這樣的。”安德烈使勁地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道。隨後他又麵向彆爾金,慶幸地說,“假如一營二連不是通過號兵聯絡,這場誤會還不知會持續多久。”
索科夫等安德烈說完後,望著彆爾金問“政委同誌,也就是說,我們在夜戰時,可以通過號聲來進行聯絡和分辨敵我?”
“旅長同誌,隻要每個連配備一名號兵。”彆爾金笑著對索科夫說“我們就能解決夜間作戰時的聯絡和分辨敵我的問題。”
對於彆爾金的這種提法,索科夫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否定了“不行,我們旅的編製太亂,一個營相當於友軍的一個步兵團,一個連相當於一個營。幾百人才配備一名號兵,不妥,要是號兵在戰鬥中犧牲,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聯絡?”
索科夫的問題,把彆爾金和安德烈都問得啞口無言。他們都明白,一個幾百人的連隊才配備一名號兵,的確是少了點。可要想多配,也沒有辦法,彆看號兵的戰鬥力不強,但卻是一個特殊兵種,必須要經過相當長時間的培訓,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號兵。
過了好一陣,彆爾金才開口問索科夫“旅長同誌,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哨子!”索科夫慢吞吞地說“我曾經見過有指戰員用哨音指揮戰士投入進攻。號兵不好培養,但是我們卻可以給每位排級指揮員都配上一個哨子,在夜戰作戰時,就通過哨音來指揮部隊和聯絡友軍。你們看行嗎?”
“我看行!”索科夫的話剛一說完,安德烈就點著頭說“以往在戰鬥時,因為人的喊聲往往會被戰場上的槍炮聲所蓋住,就算喊啞了嗓子,戰士們也不見得能聽到指揮員的命令。而哨子則不一樣,就算槍炮聲再響,戰士們也能聽到尖銳的哨音,並根據事先約好的信號,來執行戰鬥任務。”
“那你的意見呢,政委同誌。”見安德烈讚同自己使用哨子在戰場上進行聯絡的想法後,索科夫又望著彆爾金問道“你也同意采用哨子,來進行戰場指揮和聯絡工作嗎?”
“我同意。”彆爾金點著頭說“我覺得,讓指揮員在戰場上使用哨子進行指揮和聯絡,是非常合適的。”
幾人正在說話時,部署在城西的布裡斯基打來電話,向索科夫報告說“旅長同誌,有一支部隊開進了我們的防區,說要接替我們的防務。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得知有部隊準備接替四營的防務,索科夫便明白,大本營派來的援兵趕到了,便吩咐布裡斯基“大尉同誌,立即將你們營的防務移交給友軍,然後你把部隊調到城南方向。從現在開始,我們旅隻負責這一方向的防禦任務。”
得知有援兵趕到,彆爾金表現得格外激動,他還專門問索科夫“旅長同誌,您看我們是否需要過去和友軍的指揮員打個招呼?”
“沒這個必要。”索科夫毫不遲疑地說道“友軍剛進入庫爾斯克,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碌,我們不應該這個時候去打擾他們。我們還是等他們安頓好以後,我們再去吧。”
說完這番話之後,索科夫想起被送往衛生隊的一營長萬尼亞,連忙給衛生隊打去了電話,詢問萬尼亞的情況如何。得知對方主要是皮外傷,臥床休息一個星期就沒事後,總算放下了心頭的巨石。
到傍晚時分,大本營派出的步兵師、坦克旅以及炮兵團,都先後進入了庫爾斯克城內。城裡的居民這段時間正在為德軍連續攻城而擔憂,看到有這麼多的部隊進入城內,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城內人心惶惶的局麵立即便消失了。
就在索科夫準備召集各營連長們開個會議時,卻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聽筒裡傳出了羅特米斯特羅夫那熟悉的聲音“索科夫中校,你現在有時間嗎?參謀長同誌想見你。”
“參謀長想見我?”聽到羅特米斯特羅夫這麼說,索科夫不禁楞了片刻,暗說難道羅科索夫斯基有什麼事情要叮囑自己,覺得在電話裡說不方便,於是就派馬利寧前來給自己布置任務。想到這裡,他連忙謹慎地問“將軍同誌,馬利寧參謀長此刻不是應該在司令部指揮作戰嗎,怎麼會突然到這裡來?”
羅特米斯特羅夫聽索科夫這麼說,沉默了片刻,才接著說道“索科夫中校,你搞錯了。要見你的不是馬利寧參謀長,而是總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同誌。”
“華西列夫斯基將軍要見我?”索科夫聽羅特米斯特羅夫這麼說,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反問道“將軍同誌,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中校同誌,難道你沒有學習過保密條例?”羅特米斯特羅夫用責備的語氣說道“該問的才問,不該問的事情就彆問。”
雖說索科夫壓根不知道保密條例是什麼東東,但他還是對著話筒一本正經地說“學過學過,將軍同誌,我明白了,不該打聽的事情,我就不亂打聽了,免得讓您為難。”
“行了,彆說這些。”羅特米斯特羅夫對著話筒說道“假如你現在沒什麼事情的話,就立即過來吧,總參謀長同誌還等著你呢。”
“將軍同誌,我想問一句。”索科夫扭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彆爾金,繼續問道“是我一個人去您那裡,還是和政委一起過去?”
羅特米斯特羅夫想了想,隨後說道“你還是一個人過來吧,我覺得總參謀長肯定會向你布置秘密任務。人太多,容易走漏消息。”
得知華西列夫斯基有可能向自己布置重要任務,索科夫不敢怠慢,向彆爾金交代兩句後,就乘車趕往了坦克軍的指揮部。在這裡,他見到專程乘飛機從莫斯科趕來的華西列夫斯基。
索科夫走到華西列夫斯基的麵前,抬手敬禮後,大聲地說道“總參謀長同誌,步兵第73旅旅長索科夫中校奉命來到,我聽候您的命令,請指示!”
華西列夫斯基抬手還禮後,說道“請稍息!”說完後,他背著手圍著索科夫轉了幾圈,點點頭,“索科夫中校,由於你們及時地把握住了戰機,成功地奪取了庫爾斯克,大本營最高統帥部對你們的評價很高啊!”
索科夫聽華西列夫斯基這麼說,心裡不禁一陣狂喜,他暗想莫非大本營打算授予我們近衛旅的稱號?否則總參謀長同誌怎麼會專門說這番話呢?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華西列夫斯基走到了牆邊,麵朝著索科夫說道“中校同誌,請到我這裡來。”索科夫連忙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華西列夫斯基的麵前。
華西列夫斯基扭頭望著牆上的地圖,用手指著一條河流問道“中校同誌,你知道這條河流的名稱嗎?”
索科夫一看,心說這不是頓河麼,便隨口答道“是頓河!”
“沒錯,是頓河!”華西列夫斯基點點頭,表示了肯定。隨後他的手指向右邊移動了一段距離,指著另外一條河流,繼續問道“那這條河流叫什麼名字呢?”
總參謀長這是怎麼回事?索科夫望著華西列夫斯基心想,地圖上都標注有地名,他還特地問我這些做什麼?不過既然華西列夫斯基已經提出了問題,作為部下,索科夫隻能如實地回答“這是伏爾加河。”
“沒錯,這條是伏爾加河。”華西列夫斯基說完這句話之後,才把話題轉入了正題“如今德軍已經成功地渡過了頓河,向伏爾加河流域推進。根據最高統帥部的判斷,敵人的下一個進攻目標,肯定是位於伏爾加河邊的斯大林格勒。”
看到華西列夫斯基用手掌拍打斯大林格勒所在位置時,索科夫的心裡暗想謝天謝地,你們終於發現敵人接下來的進攻重點,是斯大林格勒。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調集更多的部隊,去加強那裡的防禦。
華西列夫斯基見自己說出了德軍的下一個進攻目標後,索科夫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發生什麼改變,便微微一笑,隨後說道“目前斯大林格勒差不多可以算是空城一座,除了少數正規部隊外,都是各廠的民兵來承擔保衛城市的重任。大本營決定抽調精銳部隊,去加強那裡的防禦。你們旅的規模,和一個步兵師差不多,因此上級決定,你們旅將在八月初調往斯大林格勒地區。有問題嗎?”
“沒問題。”雖說索科夫早就猜到自己的部隊,有可能被調往斯大林格勒,參加那場堪稱絞肉機似的保衛戰,但真的聽到這道命令時,索科夫的心跳還是加速了。不過他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竭力用平穩的語氣說“我堅決服從上級的命令。不過我想問問,除了我們旅之外,還有彆的部隊調往斯大林格勒嗎?”
華西列夫斯基走到了索科夫的麵前,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說“中校同誌,彆擔心,德國人隻是有可能衝向斯大林格勒,沒準他們的目地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等我們上當之後,再掉頭去攻打莫斯科。依我看,你們旅調到斯大林格勒,等於就是去休整。好好地在那裡待幾個月,等到新一輪反攻時,你們旅沒準能擔任主攻任務。”
華西列夫斯基的話,讓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把我們旅派到在一個指揮員隻能生存72小時,戰士隻能生存24小時的城市裡,還說是讓我們去休整,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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