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所見，"殷無塵湊得更近，呼吸噴在程大勇耳畔，"江城府的糧倉堆到屋頂，他們寧可讓米發黴也不願分給災民！"
廟外突然電閃雷鳴，一道閃電照亮殷無塵猙獰的麵容。程大勇心頭一震，碗差點脫手。
"紅蓮聖母憐憫眾生，賜我等神力。"殷無塵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袋，"這是'聖糧'，摻在粥裡可保三日不饑。明日我會多帶些來，但"他故意停頓，"但真正的糧食在江城府。聖母啟示，那裡有足夠養活萬人的糧倉！"
程大勇喉頭發緊："聖使的意思是？"
"拿回屬於你們的東西！"殷無塵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紅蓮教將帶領你們前往江城府，討一個公道！聖母會保佑虔誠的信眾！"
破廟另一頭突然傳來尖叫。一個婦人發狂似的撕扯自己的頭發："殺了那些狗官！搶了他們的糧食！"她身邊迅速聚集起一群亢奮的災民，有人開始用木棍敲打地麵，節奏如同戰鼓。
殷無塵露出滿意的微笑，從懷中掏出一麵紅色小旗插在廟門口："明日此時，願追隨紅蓮聖母者，可在此集合。怯懦者，就留在這裡等死吧。"
程大勇整夜未眠。殷無塵的話在他腦中回蕩，與理智激烈交鋒。
他知道對方是在忽悠大家，江城府的冠軍候，對災民極好。正因為有他，江城府的災民，才會迅速度過災情。
可殷無塵卻隻字不提這些，一味的抹黑江城府。
隻怕，不知道的百姓，絕對會被他忽悠，沒看到，如今群情激憤嗎？
對方明顯就是想利用災民，破壞了江城的安定，又或者說，想就此起事。
真若是要殺狗官，搶糧食，為什麼不殺他們現在所在縣城的狗官和糧食？
這片屬於梅洲府的縣城的官員才是真正的狗官。可他現在被裹挾在其中，能做些什麼？
不說如今一家子快要餓死了，就算是沒到餓死的地步，他若是敢說出殷無塵的計劃，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被殺，家人都不能幸免。
為了家人，他……隻能是從善如流，先蒙混過去再說。
天蒙蒙亮時，程老六搖醒了他："大勇哥，大家都決定跟聖使走了。你你怎麼打算？"
程大勇走到廟門口，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幾乎所有的青壯年都聚集在紅旗下，眼中燃燒著他從未見過的瘋狂光芒。
他們手持棍棒、鐮刀，甚至有人不知從哪裡找來了生鏽的柴刀。
殷無塵站在高處，正往每人嘴裡滴入幾滴"聖水"。
"紅蓮聖母保佑！今日我們便趕往江城府，拿回屬於我們的糧食！"殷無塵振臂高呼，下麵立刻響起一片狂熱的回應。
程大勇看到連平日最膽小的程阿狗都舉著糞叉，滿臉通紅地喊著什麼。他的妻子抱著孩子站在一旁，眼神空洞。
"大勇哥，你也來吧。"程老六塞給他一根削尖的木棍，"聖使說了，最先攻入糧倉的，可以分雙份糧食。小石頭小石頭等不了了"
程大勇看著老人懷裡奄奄一息的孩子，又望向遠處江城府的方向。
殷無塵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聲音如毒蛇般鑽入耳中：
"想想那些在江城府大吃大喝的官老爺，想想你餓死的鄉親。任什麼江城府的達官貴人和百姓能夠活得好好的，我們卻不行。有紅蓮聖母賜予你力量，為何不用？去搶回屬於我們的糧食！"
一道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那麵紅蓮旗上，刺得程大勇眼睛生疼。他眨了眨眼，突然發現旗上的紅蓮圖案竟像極了燃燒的火焰。
"我我去。"程大勇聽見自己說。
接過木棍的瞬間，一種奇異的燥熱從腳底竄上頭頂，所有疑慮都被燒成了灰燼。
留在這裡是死，跟著去了，或者還有希望活下來，雖然，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可除了冠軍候之外，那些官員又有幾個是好的。為了活下去，昧著良心，也乾一回壞事吧。
殷無塵笑了。他高舉雙臂，聲音如雷鳴般在群山間回蕩："紅蓮淨世，萬民翻身！我們便讓江城府見識災民的力量！"
兩千多名被絕望和憤怒扭曲了麵孔的災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浩浩蕩蕩向江城府進發。
在其他地方，也有被鼓動的災民，他們朝著江城府這邊趕去。
紅色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團真正的火焰，引領著一支支饑餓的隊伍走向未知的命運。
領頭的紅蓮教教徒給出的理由是，他們這邊受災嚴重，百姓日子沒辦法過，為什麼同樣了災民，江城那邊的百姓日子就能好過。
他們要搶光江城，殺光江城的貪官。他們要推翻腐敗的朝廷。
百姓隻要有一口吃的就行，當然，再加上妒嫉心裡作崇。心想著，憑什麼同樣了受災，江城就能不受影響，他們卻要食不果腹。
這些百姓是非觀太弱，不會去想這一切是他們的父母官貪汙的原因。卻將過錯加諸到彆人身上。
於是，這些百姓被鼓動下，十幾萬的災民，在紅蓮教的帶領下，準備對江城發動進攻。
…………
京城，秦會之在知道二皇子賑災不力之後，心中充滿了失望，也很是驚歎這位皇子的無能。
若是對方稍稍用心一點，何至於出現現在這種情況。賑個災，卻是弄得民不聊生，災情越賑越嚴重，他也真是服了。
不過，二皇子越是無能，倒是越讓他放心，隻有這樣的人，他才能夠輕易的掌控。
雖然，二皇子等幾位皇子處的賑災都不力。
但，他並未放棄，畢竟，最後的輸贏，往往不是看過程，而是看結果。
他跟紅蓮教之間達成協議，對方倒是接納了他的建議，以周邊那些災區的災民為引，再引導他們進攻江城。
畢竟，江城現在恢複民生之後，比較富庶，若是能夠奪下江城。紅蓮教反叛的資本也有了。何樂而不為。
因此，周圍那些災區的百姓，就被紅蓮教鼓動，已經朝著江城靠攏，隨時準備起事了。
“相爺，要不了多久，等災民聚攏完成，紅蓮教就可以起事了，雖然，那蘇淵將江城治理得極好，可隻要紅蓮教一起事，蘇淵和大皇子難逃罪責，屆時，大皇子彆說了當太子，能不能活著回京都，都成問題。”
心腹看向秦會之，一臉諂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