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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好像也是。

祝今月回想了下。

除了拍賣會還沒開始前看了會兒新聞之外,今晚他就一直安安靜靜靠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

因為拍賣台在她另一側,他身姿勢也是微微側身向她。

她低頭玩遊戲的時候,餘光都能瞥見他籠在深棕衣袖間的修長雙手——

連手機都沒拿出來過。

應該確實也沒做什麼。

不過拍賣持續會這麼久,這人居然能忍住一直不玩手機,他居然都不會覺得無聊的嗎。

雖然那個小白毛好像對她有點意思,但祝今月和他連認識都算不上,好奇心實在有限,就沒再繼續問,正打算接著往外走,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電話是司機打過來的。

她司機叫程妍,是個超酷的姐姐,有一身漂亮又流暢的肌肉,聽說得過好幾個散打冠軍,一個人打兩三個男的不在話下,目前也是她的保鏢,是祝晴好特意給她請的人。

祝今月接起電話,平日向來很酷的人今天語氣卻明顯很是急慌。

“月月,你那邊結束沒有,我剛接到鄰居電話說我媽暈倒被送醫院了,你這邊要是沒結束,我先去趟醫院,讓張叔過來接你?”

祝今月應道:“行,你去醫院吧,我自己給張叔打電話。”

散場了到底喧鬨,程妍可能是聽見說話聲,又問:“你那邊是不是已經結束了,要不——”

祝今月打斷她:“要不什麼啊,你快去醫院吧,再囉嗦就扣你工資。”

說完也不等程妍再回答,她直接把電話掛了。

電話掛得帥氣,祝今月還是有點犯愁的。

張叔是家裡的司機,現在打電話讓他過來,估計要等一個多小時,倒是也可以讓原家派車送——

祝今月低著腦袋,餘光不經意瞥見一抹深棕色駱馬絨衣角。

沈清淮?

他們不是一起來的,祝今月還以為他早走了。

她抬起頭。

高大的男人靜靜站在她身側,就還在剛才的位置,好像一步也沒動過,手上還依舊拿著剛剛被塞過來的兩個盒子。

眉眼在冷調的深棕映襯下,更顯溫和。

祝今月眨眨眼:“你怎麼還沒走?”

“是出什麼事了嗎?”沈清淮聲音也溫和,“用不用我幫忙?”

祝今月:“……?”

這是還惦記著傅之望的托付呢?

他們關係可真好。

“我沒事,是我司機家出了點問題。”

“那——”沈清淮略略停頓,“不介意的話,我順路搭你回去?”

祝今月:“順路嗎?”

沈清淮點點頭:“如果是去上次同一個地方的話,正好順路。”

確實可以讓原家派車送。

但可能是因為程妍剛才的電話,她久違地又想起了當年奶奶去世那天,暫時不太想坐陌生人的車。

反正彆墅現在那邊隻有阿姨在了,今晚住公寓也沒差。

祝今月點了下頭:“那麻煩了。”

沈清淮輕垂著眼:“不麻煩,順路的事。”

他今晚開的還是上次那輛賓利。

車內也依舊如上次一樣乾淨清爽。

祝今月上了副駕,扣上安全帶後,偏頭看向旁邊的人:“不介意我在你車上睡會兒吧?”

車內光線昏暗,駕駛位的男人半籠在陰影裡,顯得輪廓更深,眼神有種令人安心的溫柔。

“不介意。”沈清淮低聲說,“你想睡就睡,要給你放歌嗎?”

“隨你吧。”

祝今月轉回頭,閉上眼。

要是當年奶奶也有搶救機會的話——

車廂內有輕緩的音樂響起。

不知道是不是當初那一年的相處,讓她對這個人有種至今都沒遺忘的安心,還是昨晚實在沒睡夠,又或者是他車開得過於平穩,祝今月不知不覺真歪頭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再醒來是因為在夢裡一腳塌空,她下意識伸手一抓,抓到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祝今月還以為是最近遊戲玩太多,夢見了遊戲裡那群毛茸茸,睜眼一看,卻發現手裡真抓著東西。

——一條毛毯的邊緣。

她清楚記得睡前沒蓋過任何東西。

祝今月捏緊毛毯,下意識往旁邊位置看了眼。

賓利不知何時早已停了下來,駕駛位的男人低頭拿著手機,不知是不是在處理工作,臉上線條比平時帶笑時略顯淩厲,多了幾分冷冽的英俊感。

許是因為場景有些類似,她忽又記起當年舊事。

還是在她急性腸胃炎那天。

……

急診病房亂糟糟一團,充斥著小孩哭叫聲和大人疲憊無力的麵容。

祝今月躺上去的是最後一張病床,她腹痛實在厲害,就也顧不上那點愛乾淨的小毛病了。

護士拿了藥過來給她輸液,細細的針頭在陽光下泛著幽冷光芒。

祝今月看得頭皮發麻,右手指尖下意識揪緊蓋在身上的白色被單。

站在另一側的男生就在這時忽叫了她一聲。

“祝今月。”

祝今月轉過頭。

沈清淮目光在她臉上輕落一秒:“你頭發散了。”

祝今月心想都這種時候了,誰還有心思管頭發散不散啊,但幾乎是同時,刺破皮膚的細小疼意由另一側傳來。

她再轉回去時,護士已經將針頭在她手上固定好。

祝今月其實就是怕紮針的那一瞬,眼下已經紮好,剩下的過程就不再可懼,她在心裡輕輕鬆了口氣。

旁邊小孩還在哭鬨,看上去似乎是他奶奶的老人家在輕聲安慰。

以前祝今月生病時,奶奶也會這麼哄她。

——但她現在沒有奶奶了。

祝今月視線收回來。

“沈清淮。”

沈清淮垂眸,許是看見她眼眶又紅了,男生聲音微微壓低:“很難受?用不用我去幫你找醫生?”

祝今月搖搖頭,指指掛在他手臂上的她自己的粉白色書包:“你幫我給我爸媽打個電話,手機在外麵那層。”

沈清淮:“好。”

男生拉開書包外層,從裡麵拿出她的手機,套著粉色外殼掛著黑白貓貓掛件的手機握在他手裡稍顯違和。

他似乎也沒多看,隻低聲問她:“密碼方便說嗎,還是你自己來輸?”

祝今月吸吸鼻子,給他報了個密碼。

沈清淮“嗯”了聲。

片刻,男生又抬眸,目光坦坦蕩蕩朝她落過來。

“撥號在哪?”

祝今月用的是最新款手機,桌麵換了花裡胡哨的可愛主題,軟件圖標樣式都很不明顯,有時她自己都要反應一會兒。

撥號也不在其他手機常用的位置。

除非點開查看,不然找不到也正常。

但她之前認識的同年齡段的男生,不說所有,但絕大部分都有不懂裝懂、麵子為王之類的毛病。

麵前的男生卻好像有種超脫於這個年齡段的坦然與從容。

“你把手機拿低一點。”

男生順著她要求拿低手機給她看。

祝今月指尖點點其中某個圖標。

沈清淮點點頭。

應該是順利撥出了號碼,粉色手機被拿起貼在他耳邊,黑白色小貓在他手邊輕輕晃動。

少傾,他重新低頭看她:“沒人接。”

早在他久久沒說話時,祝今月就猜到了,但再開口時,仍不免帶出點哭腔:“不接算了。”

沈清淮:“我等下再幫你打。”

“不打了。”祝今月紅著眼,“他們愛怎麼忙就怎麼忙,我也不要他們管。”

脾氣雖不是衝他發的,但她語氣確實算不上好。

男生像也不介意,再開口時,語氣似乎比之前更溫和些,也沒提她哭的事,隻道:“那你先睡會兒?輸完還要很久,睡著了可能會舒服點。”

祝今月悶悶“嗯”了聲,閉上眼。

旁邊小孩還在哭,老人一疊聲地哄,更遠一點的床位似乎有人疼得直吸氣,但旁邊的人卻悄無聲息的。

他不會走了吧?

祝今月又睜開眼。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仍站在她病床一側,她的粉白書包也依舊掛在他手臂上。

“怎麼了?”他溫聲問。

過了最初那股衝動勁兒,祝今月就不好意思再開口留他,畢竟連熟悉都算不上。

“沒什麼。”她重新閉上眼。

但沈清淮似乎能猜到她想法,聲音低低在一旁響起。

“我不走,你安心睡吧。”

不知道是身體太難受,還是藥水裡有什麼安眠成份,祝今月還真睡著了,再醒來時,太陽已經變成夕陽。

光線從窗外照進來,在男生黑發上淺淺鍍了一層橘色。

他不知從哪弄來一張紅色的塑料小凳,手上同樣還多了張不知從哪弄來的試卷。

急診病房條件簡陋,自然沒桌子給他寫。

他就一手持筆,一手這麼拿著試卷,需要寫的時候,再彎腰低頭,試卷墊在膝蓋上寫字。

不可能舒服的姿勢,他做起來倒也從容。

她的粉白書包就掛在他肩後,其實用來墊一下,會更方便點。

應該是察覺到她視線,男主抬眸望過來。

“醒了?”沈清淮問她,“還疼嗎?”

祝今月搖搖頭。

沈清淮:“餓不餓?不過護士說你得等輸完液再吃東西,最近幾天都最好吃清淡好消化的流食與麵食。”

“不餓。”祝今月說,“現在幾點啦?”

沈清淮抬手看表:“快六點了。”

都整整一下午了。

祝今月想起中午他送她來時,是提前關了奶茶店的。

她雖然沒打過工,但家裡不缺老板。

“你中午提前關了店門,你老板會不會罵你?”

沈清淮:“不會,你是在我們店喝完東西不舒服的,我們有責任送你到醫院。”

祝今月:“醫生說應該不是食物中毒,是這幾天吃太多辣和冰引起的腸胃炎,和你們沒什麼關係。”

“那也沒事。”男生語氣不疾不徐,莫名讓有有種安心感,“兩點也會有人去替我的班。”

祝今月稍稍鬆口氣:“那剛才花了多少錢?我轉給你。”

沈清淮搖頭:“不用了,我老板說我們多少也占點責任,醫藥費他來報銷。”

“那好吧。”祝今月抬頭看一眼,輸液瓶裡還有一小部分液體,她用能動的那隻手指指瓶子,“這個還要多久啊?”

“大概還要四五十分鐘。”沈清淮說,“你可以再睡會兒。”

祝今月又“嗯”一聲,重新閉上眼。

再醒來時,透進窗內的橘色夕陽已經消失。

一同不見的還有那條紅色塑料凳子和坐在凳子上的男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男女,兩人都穿著最新秀款,和簡陋的急診病房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是她的父母。

見她醒來,孔思忙走過去:“寶貝醒了,還疼不疼?”

祝今月沒理她,轉頭又往另一個方向望去,但直到視線轉完整個病房,也沒看見沈清淮。

她這才轉回來:“我同學呢?”

祝景森說:“他回去上晚自習了。”

祝今月皺皺鼻子。

她都還沒來得及謝謝他呢。

……

“醒了?”比十年前稍顯沉穩的一道聲音在耳邊不遠響起。

祝今月回神,視線在十年後的沈清淮臉上重新聚焦。

她還有些恍惚。

十年前男生尚顯青澀的臉還在腦海中盤旋,祝今月看著麵前矜貴斯文的成年男人,恍然有種時空錯亂感。

她想起後來發生的事,又覺得他晚上在拍賣會那句話是沒錯的。

幸運好像確實沒怎麼眷顧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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