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下攀上了熱氣騰騰的大炕,輕巧地趴在窗邊那雕花精致的窗欞旁,眯著眼睛,透過細窄的縫隙,貪婪地觀察著外麵那個廣闊而神秘的世界。
此時,趙氏正溫柔地抱著小憩中的巧姐,沉甸甸的眼皮微微低垂,對於這個小家夥的小聰明與探險行為,她隻是輕輕一笑,沒有過多乾涉。
庭院中,氣氛寧靜而祥和,隻剩下宋雲風與沈煙兩人。
宋雲風緩緩彎下腰,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優雅,仿佛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他學著沈煙先前的樣子,開始仔細地挑選和分類散落在地上的各種曬乾的藥材,每一片草葉,每一根枝條,在他的指尖下都得到了細致的對待,仿佛是在對待最珍貴的寶藏。
沈煙的目光不經意間滑過宋雲風那專注的身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難辨的情感。
他的心,就像深不見底的古潭,表麵平靜無波,實則暗流湧動,喜怒哀樂變幻莫測,讓人難以揣摩。這是否就是所謂大人物的內心世界,總是那麼深邃而莫測?
宋雲風抿緊了嘴唇,聲音輕柔卻清晰地穿透了沈煙的思緒:“明日,我陪你一起進城去。”
沈煙聞言,不由微微側頭,疑惑地看向宋雲風。
隻見他依舊專心致誌地分揀藥材,眼睛沒有離開手中的工作半寸,隻有喉嚨因為一個細微的吞咽動作而輕輕地上下蠕動,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的刀具我已經準備好了。”
他緊接著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沈煙恍然大悟,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不由得暗自感歎他的周到與細心。
“哦,那個……我看見瀾哥好像給了你一樣東西?”
沈煙隨口問道,臉上寫滿了不解。
話音剛落,沈煙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明悟,隨即從懷裡掏出了那件精致的飾品。
“你是說這個嗎?”
陽光下,沈煙手中的金釵與鑲嵌著珠玉的簪花交相輝映,閃耀著令人炫目的光芒,幾乎可以奪人心魄。
“雖然你大伯一家並非良善之輩,但這位堂哥倒是個例外。
其實,對於彆人用過的東西,我本無心收回,更不用說重新佩戴了。”
沈煙淡淡地說著,將那首飾隨手放在一旁,再次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她的藥材世界中。
宋雲風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柔和,輕輕掠過她未經任何修飾的烏黑發絲,手裡的草藥仿佛成了他思緒的載體,輕輕旋轉,眼中藏著深邃的思索。
“咦?”沈煙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猛地放下手中的藥材,兩道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宋雲風:“你之前說的男女之間不宜私自饋贈,難道是指這個事情嗎?”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宋雲風的嘴角微微上揚,眼裡卻透露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凝視著她那因氣憤而鼓起的臉頰,心中滿是想要解釋卻又覺得一切儘在不言中的矛盾。
畢竟,她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無從反駁。
“哼!你放心,即便是到了最後的關頭,在我們正式分離之前,我也絕不會讓你因為我而感到恥辱,這是我僅存的自尊!”
沈煙倔強的話語中,藏著深深的驕傲與堅持,那是一種即使麵臨絕境,也不會輕易屈服於命運的堅韌態度,更不用提會去依靠彆人的懷抱,哪怕是兄長的。
他究竟是在懷疑那份兄弟間的情誼,還是在質疑自己內心深處的自信與判斷?這種感覺,就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噬著心房,既痛苦又惱人,真是可惡至極,讓人難以忍受!
沈煙心中的憤慨如同沸水般沸騰,越思量越覺得胸口堵得慌,終是無法按捺,猛地站起,那股怒意化作一股力量,一腳將身旁的籃子踢得遠遠的,哐當聲中,籃中之物散落一地。
“宋雲風,你怎能用這種方式來侮辱我!”
她的話語中帶著不可遏製的憤怒與失望,每一個字都像是利箭,射向對方的心窩。
說完,不待任何回應,她轉身便如一陣風般衝回房間,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宋雲風愣愣地望著地上的狼藉,手腳仿佛失去了主張,眼睛裡除了慌亂,更多的是不解與自責。
他,他其實並不想傷害她,更不是對她不信任,隻是……那扇房門“吱呀”一聲關緊,仿佛也關上了他所有辯解的可能,他如遭雷擊,呆滯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啊,他承認自己心中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霾,那些尖銳的言辭,像是一把把無形的刀,不僅傷了沈煙,更割裂了自己的心。
堂兄那突如其來的紅暈,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自卑與猜忌,讓他在自責與羞愧中掙紮。
一切本不應如此,他何時變得這般麵目全非,竟讓親近之人如此傷心?
窗邊,偷偷窺探的翊哥兒見狀,著急地從炕上滑了下來。
他不明白,不過是幾句言語的碰撞,怎麼就讓平日裡溫婉的大嫂氣衝衝地跑回了房?平素那個機敏過人的大哥,此刻怎麼就變得如此木訥,無計可施?
“大哥,你還不快去安慰安慰?女人嘛,生氣了哄一哄就好了!”
他急得直跳腳,口中念叨著栓子告訴他的話,“栓子說他姐姐一生氣,姐夫隻要進去哄一哄,很快就沒事了。”
看著大哥那迷茫的眼神,翊哥兒愈發著急,“大哥,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宋雲風瞪了他一眼,終於邁開了腳步,走向那緊閉的房門。
然而,那扇門從裡麵緊緊鎖住,仿佛隔絕了他所有的努力與心意,他竟無法踏進一步。
是的,在她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並未達到真正的夫妻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與理解。
這突如其來的挫敗感,對一向智計無雙、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宋雲風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打擊。
麵對異性的情感世界,他竟顯得如此笨拙與無助,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他敏感地察覺到,她的心已經不再平靜,是真的動怒了。
與此同時,宋家大院內,突起的風暴仿佛預示著即將發生的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