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建輝家主臥的衣櫃頂上,石濤發現了一個裝雜物的紙箱子,在最底下,有一個塑料袋,裝著一件深藍色的毛衣。
石濤意識到,這很可能就是唐雪說的沾上血跡的毛衣,否則誰家好人這麼藏毛衣啊。
裝進證物袋裡之後,拿給顧紅一看,顧紅當即表示,這是前年黃建輝生日的時候自己給他買的毛衣,後來找不到了,她問過黃建輝,可他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石濤立刻讓人趕緊送回去做檢驗,因為這是可以證明黃建輝殺人的關鍵證物。
然後,石濤他們又從黃建輝家裡搜出了明顯藏匿起來的兩萬現金和一張銀行存折,存折上居然有十萬多。
顧紅對這些錢完全不知情,還說平時黃建輝的工資存折都是交給自己的,他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九七年,一個公職人員十幾萬的私房錢,那已經不能叫做私房錢了,而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
很顯然,黃建輝沒少利用職務之便進行貪汙腐敗。
石濤又帶人仔細搜了一遍,包括黃建輝開的車。沒有找到房產證或者不明用途的鑰匙,估計是沒有購置房產等行為。
然後何彬去了林業局,出示證件和搜查證之後,搜了黃建輝的辦公室。當然說是辦公室,其實是林改科的辦公室,副科長還沒有獨立的辦公室。
在其辦公桌一個抽屜裡麵,發現了一張夾在一本筆記本裡的黑金色的卡,卡上沒有文字信息,但何彬從卡的質地斷定這不是普通的卡,於是當成證物帶了回來。
周奕覺得這卡看著有點眼熟,拿起來一看,黑色的卡麵正麵是金色字體的藝術字。
翻回來,背麵是一隻展翅的金色鳳凰。
“金鳳凰夜總會?!”周奕忍不住說道。
前不久,他去金鳳凰夜總會調查的時候,那個侯經理給自己準備了一盒精致的茶葉,他當時就瞥見了,盒子裡還有一張黑色的卡片。
他當時以為,這是對方行賄用的銀行卡。
但現在看來,就是這張會員卡了。
一個林業局林改科小小的副科長,也是金鳳凰夜總會的座上賓嗎?
何彬問:“這是金鳳凰夜總會的會員卡?那要不要再審審這個黃建輝,說不定他貪汙的錢有一部分就被用到那地方了呢。”
周奕立刻就想起了吳永成之前對自己說的話,現在他們恐怕是碰不得這個江正道。
他剛要開口說話,石濤表情嚴肅地先開口了:“這件事先放一放,我們的職責是查命案,貪汙受賄的問題,有反貪管,要咱操什麼心啊。”
周奕明白了,石濤怕是對這個金鳳凰夜總會,以及背後的老板江正道,也了解一些東西,畢竟他是管反黑的,地麵上的一些勢力,他比吳永成更清楚。
何彬點點頭,然後說了去林業局的另一個收獲。
他們在搜查完黃建輝的辦公室之後,又找黃建輝的領導了解了下他平時的為人和工作情況,其中重點確認了三月一號的行程。
他的領導說,三月一號當天,本來他們是有一個飯局的,他和黃建輝,還有另一位同事一起參加。
結果剛要出發,黃建輝接了個電話,臉色緊張無比,然後他說是家裡老人受傷了,要趕回家去。
遇到這種事,自然不會攔著他不讓走。
到了周一的時候,這位領導還很關心地問他家裡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從側麵印證了黃建輝的作案時間。
調查完畢之後,何彬收隊準備離開。
剛要上車,突然從林業局追出來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問何彬,警察是不是把黃建輝抓起來了。
雖然警察帶著搜查令上門,傻子都知道黃建輝肯定被抓起來了,但是這個信息是不可能從何彬他們口中確認的,這是辦案的保密性,那個領導就旁敲側擊的試探過,何彬什麼都沒說。
按理來說,這姑娘問起來何彬也不能說。
但是何彬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問她有什麼事情嗎?
姑娘說,如果黃建輝已經被他們抓起來了,那自己就說,如果沒有,就當自己什麼都沒問過。
何彬百分百確認,這裡麵有事。
於是點點頭說:“沒錯,黃建輝因涉嫌重大刑事案件,已經被我們公安機關控製起來了,如果你有什麼線索提供,我們非常歡迎。”
姑娘咬了咬牙,鼓足勇氣說:“警察同誌,我要舉報,黃建輝他……他強奸了我。”
何彬和同事對姑娘的話,非常震驚。
於是返回林業局,征用了他們一間會議室,當場做筆錄了解情況。
姑娘說,自己叫劉晶晶,是去年剛大學畢業考入林業局的。
進了林業局之後,就被分配到了林改科,她的頂頭上司就是黃建輝。
最開始,她對黃建輝的印象還挺好的,長得高大帥氣,風度翩翩,而且平日裡總是提及自己的老婆孩子,儼然一副顧家好男人的形象。
平時工作中對她也挺照顧的。
剛進林業局頭幾個月,一切相安無事,頂多就是黃建輝有時候愛跟她開開玩笑。
直到有個大項目,要他們去外地出差一段時間,黃建輝點名說要帶她去,美其名曰給科室新人鍛煉的機會。
她對此還相當感激,殊不知卻掉入了黃建輝的陷阱裡。
去出差後的第二個月,黃建輝拉著她去了個飯局,說是當地的一幫朋友請客,在場的不是大老板就是某領導,對她以後開展工作有用。
然後她就遇到了酒桌文化,桌上一群老男人變著法兒的灌她喝酒,她多番拒絕,黃建輝還斥責她不給在座領導和老板的麵子,帶她出來真是丟人了。
最後被威逼利誘著,劉晶晶隻能被迫喝酒,一旦開始喝了,就被灌了一杯又一杯,最後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頭痛欲裂,渾身赤裸的躺在賓館床上,身邊躺著同樣赤裸的黃建輝。
她當時大哭著就要報警,被黃建輝給攔住了,黃建輝說昨晚兩人都喝多了,稀裡糊塗就做了那樣的事,就算她報警也沒用,因為他們是酒後亂性,是自願的,昨天喝酒的人都能證明兩人都喝醉了。
自己是男人自己不怕,一旦報警,她個連男朋友都沒的姑娘家家,肯定就得名聲掃地了,以後還怎麼做人。
何彬看得出來,這個劉晶晶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而且她說自己以前連男朋友都沒談過,肯定是玩兒不過黃建輝的。
因此當時被對方唬住,沒報警。
而且當時黃建輝對她發誓,說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這屬於喝醉之後的一個意外,兩人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說自己天真的以為,這件事真的就這麼過去了。
結果,不到一個星期,有天晚上黃建輝突然敲響了她的房門,然後進屋之後就開始對她動手動腳,扒她的衣服。
她嚇得大喊救命,被黃建輝按在地上捂住了嘴。
黃建輝告訴她,反正他們兩個都已經睡過了,不如就做自己的地下情人好了。
她拚命掙紮,結果黃建輝告訴她,如果今天不從了自己,他就跟所有人說那天是她勾引的自己,不僅讓她身敗名裂,還要把她從林業局開除。
在黃建輝的各種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之下,劉晶晶隻能屈從於他的淫威之下。
之後的一個多月,對劉晶晶而言是噩夢般的存在,她變成了黃建輝泄欲的工具。
一直到項目結束,他們回到宏城。
劉晶晶說自己那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辦,想去報警,卻始終無法鼓起勇氣。
結果奇怪的是,黃建輝回到宏城之後,就再也沒找過自己。
她哪裡知道,黃建輝回到宏城後就發現唐雪懷孕了,而且那時候已經沒法打胎了,黃建輝當時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哪有心思去找她。
就在最近,大概上周的時候,黃建輝突然要約她吃晚飯。
雖然她找了家裡有事的借口躲開了,但那恐怖的噩夢般的回憶再度湧上了心頭。
直到今天,警察上單位來搜查,她終於鼓起了勇氣。
何彬把劉晶晶的筆錄給眾人看過之後,周奕憤怒地一拍桌子道:“媽的,我就知道這家夥是個慣犯!他在審訊時完全就是一副自己初犯的樣子,還妄圖輕判,這回有他好看了!”
石濤對何彬說:“你聯係一下他們出差那個城市的同事,讓他們把劉晶晶被灌酒那天飯桌上的人找出來,錄口供。”
石濤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劉晶晶這起案件屬於發生在異地,但立案在本地,因此需要兩地聯動跨區域協作。
很快,之前石濤提前送回來的那件毛衣的檢測報告就出來了。
技術科在多處毛衣纖維裡,提取到了血液殘留,已經製作了檢測樣本,和今天提取的黃建輝父子的血液樣本,一起送往省城。
雖然dna檢測以及司法程序還需要時間,離正式結案還早。
但凶手已經歸案,案件相關人員的口供也已完整,重要證物也已發現,等到dna檢測結果出來,整起案件的證據鏈就徹底完整了。
對周奕他們而言,案件偵查可以說已經圓滿。
至於黃建輝貪腐的問題,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反正跟他關係不大。
周奕決定,先給吳永成彙報一下案件已經偵破的好消息。
回到三大隊辦公室,周奕打算用座機打給吳永成。
雖說大哥大是錢紅星捐贈的,沒花錢,可電話費還得局裡自己付。這年頭移動電話的通話費那可比座機貴得多,所以大哥大還是儘量辦案的時候用,畢竟周奕是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勤儉節約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他剛要伸手拿桌上的電話,電話突然“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喂,這裡是三大隊,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是周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