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祿一個眼色,夏尼先生跑過去一把將淋被抱住,那麼說此時劉永祿就不怕林布朗身體內的靈魂是血王子嗎?
他也怕,但顧不上,關鍵時刻就得賭一把,這時候再瞻前顧後耽誤了逃跑怎麼辦?
此時的林布朗眼睛還被額頭的腫塊擠壓,隻剩下一條縫兒,看不出是醒了是沒醒,好在呼吸均勻,小命應該還在。
而他身旁的老國王和巴洛夫則軟軟倒在地上,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腐爛,他們已經活了上千年之久,肉體機能之前一直靠烏維的偉力撐著,此時靈魂已被烏維吸納融合,剩下的肉體自然就撐不住了。
“瑞奇,瑞奇……來根煙。”
劉永祿和夏尼帶著林布朗風馳電掣就往計劃好的出口跑,過程中林布朗緩緩開口說道。
“最後一包,省著點抽!”
劉永祿趕緊點出一根塞在林布朗嘴裡。
“你怎麼不跟我對暗語了?”
林布朗讓夏尼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膀上,摸出打火機把煙點上,他感覺身體內的血王子已經徹底消失了,在幻夢境中,他清晰地感受到瑞爾科斯烏維將血王子的靈魂徹底吸納,他們已經融為一體,自己現在自由了。
長長呼出一口煙氣,往後便是新的人生了。
“廢話,癮頭這麼大,除了你沒彆人兒啊!”
倆人剛想再聊幾句,就聽到身後傳來三聲震耳欲聾的嚎叫,那聲音像是人類飽受折磨的慘呼又像是野獸擺脫束縛的怒吼。
劉永祿讓夏尼扛著林布朗跑在前麵,自己扭頭看了眼。
本來堆在石門後的肉塊此時竟繼續朝中心收縮,之前看不出輪廓的身體逐漸變化成了一個麵目可憎的怪物。
怪物四肢修長,手臂前端沒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鐮刀型的向下前肢,臃腫肥胖的血紅色身體向外敞開,能看到向外刺出的排排肋骨,其內部沒有內臟,血水朝外橫流。
鳥類的羽翼翅膀長在肥胖的肢體身後,羽毛呈棕褐色,上麵還粘著腥臭血漿。
最讓人感到不適的就是怪物的頭顱,扭曲的蛇形脖頸將三枚可怖的無皮頭顱連接在軀乾上,這三枚頭顱此時還在爭鬥不休,發了狠得撕扯著身邊的同伴,用利齒將身邊頭顱的血肉一塊塊啃食下來並大口吞咽。
三個腦袋似乎在通過嘶吼傳達著某種信息,但已經不是劉永祿能聽懂的了。
在怪物身旁則站著抱臂而望的驢,他歪著腦袋打量著眼前怪物,似乎對這種存在格外感興趣。
瑞爾科斯烏維被強行從沉眠中喚醒,他的神祇偉力還沒完全恢複,正是那三位候選人在幻夢境中所詠唱的石板禱詞召喚了它。
而三人的靈魂也像他們所期盼的一樣與血狂神合二為一。
眼前的存在算是神祇嗎?又或者隻是暫時保存了三個扭曲靈魂的眷族,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當瑞爾科斯烏維徹底恢複再轉化成它本來的樣子。
看見劉永祿望向自己和身邊的怪物,驢也扭過頭望向他。
劉永祿擺開架勢,好像是要魚死網破的樣子,來了個金雞獨立,驢盯著他等下一步反應,就見劉永祿轉了個天女散花將手裡這幾張葫蘆娃素描朝著怪物一扔,轉頭就跑!
想跑?驢還想實驗一下眼前怪物什麼成色呢,自己出手不行,自己出手就沒意思了,最好是讓豆尼瓦爾試試,順路把自己筆要回來。
他剛準備動手就看見那幾張被揚在空中的畫紙緩緩落了下來,接住一張仔細端詳,誒……這不是早之前他送給自己那個神祇畫像嘛,怎麼又扔出來三張。
而且跟之前的畫的還不一樣,之前自己手裡一張紅的一張藍的,此時的三張是一張黃的,一張紫的,一張青的。
這有什麼講究?送給我的臨彆禮物?感謝我在幻夢境中幫了他?不能……這小子沒那麼好心。
還是說這是某個禁忌法術所用的材料,用作對付眼前怪物的?
驢老毛病又犯了,他扭回頭看著身邊的三頭怪物,到底要瞧瞧是怎麼一回子事。
等了半分鐘,沒反應,又等了三分鐘,還沒反應。
驢隻能把三張畫折好塞進衣服口袋裡,算上之前的兩張就五張了,之前豆尼瓦爾說一共七位神祇,馬上湊齊了,不知道湊齊了有什麼效果,回頭這件事我也得找“萬物歸一者”問問。
而他身邊的怪物此時也斷斷續續發出了人類的聲音,爭鬥先終於陷入了僵局,三個頭顱都發現殺不死對方,被扯下的血肉轉眼間又愈合恢複,這種無休止的消耗沒有任何意義。
“烏維……血……”
“還是太虛弱了……石板……補充……”
“獻祭他們……獻祭所有人……”
三個頭顱發出的分彆是血王子,老國王以及巴洛夫的聲音,他們得償所願,終於同烏維融為一體,與此同時他們也在嘗試理解適應這幅神祇的身軀。
在他們眼中,世界已經完全變了樣,原本三維空間變得局限,他們能看到錯亂的時間長河,也能看到世界外的浩瀚星空。
當然,他們也感受到了眼前驢的可怕,所以儘管這個融合了血狂神和三個扭曲靈魂的特殊怪物渴望鮮血,也沒貿然同驢開戰。
隻不過這種隻屬於人類才有的軟弱情感也在被神祇的混沌狂躁慢慢衝淡,他們快要忍耐不住了。
一瞬間驢和怪物產生了某種微妙的對峙。
神廟走廊內,食唯天幾人還在拚命奔跑,昨晚米莉唐讓寇岡抱著一捆繩子已經確定好了路線,此時幾個人順著繩子跑就行。
夏尼扛著林布朗,寇岡背著金子,劉永祿牽著米莉唐,米莉唐抱著走雞,老幾位跑的都氣喘籲籲,不多時他們就聽到身後傳來石壁倒塌的巨響。
是變成怪物的烏維在追趕幾人,還是驢追了上來,又或者是兩邊一起追,他們不知道,也不敢回頭看!
先跑出去再說吧!
不過劉永祿心中有一個疑慮,待會兒就算自己跑出了神廟,外麵也是詛咒之島啊,荒島外的大海想靠遊泳遊出去那不是想瞎了心嘛,到頭來還得讓人攆上。
劉永祿想到了米莉唐怎麼會沒想到,但她也沒招,就算是女巫也不能一夜之間造出一艘船來吧。
米莉唐也隻能見機行事,實在不行發射信號彈等著三艘探險船來救,隻不過這個成功概率……委實有點低。
“跑出神廟了嗎?我聞到了海風的氣味。”
林布朗問了一句,此時他身體已經恢複了,但依舊看不見東西,之前那下撞得太狠了,不知道還有沒有複明的可能。
“對,再拐一個……彎就是我們進來的……入口!”
米莉唐體力不行,此時已經有點喘不上來氣了,再加上她鼻孔裡還一直塞著手絹忘摘,好幾次眼前一黑好懸沒摔倒。
“我記得島嶼東南側有個山洞,裡麵有之前村民停靠在那的簡易槳帆船,山洞門口有幾棵特彆高的椰子樹。”
血王子蘇醒也不完全是壞事,起碼淋被找回了那段被自己刻意遺忘的回憶,當年他誤入詛咒之島在血王子的操控下殺光了同伴,後來又在大海上被其他商船所救。
這裡麵就有一個問題,他肯定不能是自己遊出失落之海的啊,正是夏幕島村民之前藏在山洞裡的小船救了他。
劉永祿和米莉唐大喜過望,順著林布朗的提示順利找到了幾艘夏幕島村民製作的簡易槳帆船。
說是槳帆船也不過是將幾顆質量比較好的圓木固定在一起的原始木船罷了,上麵作為風帆的獸皮麵積很小,不靠槳劃這船快不到哪兒去,但有船總比沒船強啊。
幾人不敢多做停留,將小船推入大海,夏尼先生和寇岡負責劃槳,林布朗劉永祿控製風帆,米莉唐辨認方向,食唯天幾人就這樣終於逃出了詛咒之島。
“血狂神又蘇醒了對吧?”
等船隻順著季風遠遠駛出,站在船上再也看不到身後的島嶼時,林布朗才緩緩開口問道。
“啊……對,變成了個三個腦袋的怪物。
之前巴洛夫,老國王血王子還恨不得掐死對方呢,現在好,桃園三結義了。”
劉永祿伸了個懶腰,他準備待會兒睡一覺,折騰了一宿剛才又勝利大逃亡可給他累壞了。
“之後你一定要小心一點。”
林布朗緩緩說道,他想到了之前在血王子預兆中看到的那個畫麵……一間空蕩蕩的辦公室,瑞奇離奇地死在了裡麵。
……
儘管米莉唐提前研究好了海圖,劉永祿也帶了一定量的應急食物,可小船在海上飄蕩的兩天依舊讓食唯天眾人備受煎熬。
這裡是失落之海,即便同佩德裡船長提前做好了計劃,想在茫茫大海上找到彼此還是希望渺茫。
清晨的海風還帶著些許寒意,劉永祿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活動了一下自己凍僵的左半邊肩膀,然後緩緩坐起來把披在身上的大衣又給身邊的米粒兒扯了扯。
“走雞,跟你說多少遍了,海水不喝能,你要渴了待會兒我領去後台再拿點。”
帶著走雞就這點好,船上的人不用擔心淡水問題,後台有的是,每次有人渴了劉永祿就抱著走雞進後台,把拴著水瓶的繩子放走雞嘴裡叼著,出來之後大夥兒就有水喝了。
此時劉永祿就見走雞一隻腳踩在船頭,腦袋向外探了出去,全身羽毛都炸著,尾巴一翹一翹的。
嘛意思……這是學大公雞,要練打鳴兒?
這場景最近兩天他還見過幾次,走雞似乎讓什麼東西給迷住了。
“永祿,我感覺我要回家了。”
走雞扭過頭呆呆地說道,語氣和以往也有點不同。
“說嘛胡話,你家不在新紐倫特嘛。”
剛睡醒,劉永祿還蒙著呢,也沒當回事,打開水壺準備先把牙刷了。
而他沒注意到的是,此時小船所在的海麵下正有一團巨大的黑影在緩緩移動,黑影體積之大就算是三艘探險船首尾連都有所不如。
而走雞凝視的正是這團黑影,雙方似乎正在進行某種精神層麵的交涉。
半晌過後,走雞才跳下船頭用嘴啄了啄劉永祿的背包,而船下的黑影也逐漸變淡消失,似乎是潛入了深海。
“就吃一塊啊,省著點吃。”
劉永祿輕手輕腳做著早飯,等太陽徹底從海平麵升起,食唯天眾人才陸續從睡夢中醒來。
今天也許幾人的幸運日,黃昏前一艘熟悉的冒險船終於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
……
摩西薩德,新紐倫特,特殊調查部大廳。
諾曼總長端著杯咖啡從大門進來,往來的職員看見總長進來也稀稀拉拉打著招呼,自從失落之海的探索開始後,調查部一下子冷清了許多,不少調查員都登上了探險船投入到了偉大的探險中。
不過收到的回報寥寥無幾啊,算算時間,應該有不少探險船都到達了第一個補給點。
待會兒拿上地圖去找那個老蠢材格裡高裡聊聊,看看是不是……
諾曼總長正往樓上走呢,就看見幾個文職人員搬來了梯子似乎想在大廳牆上懸掛什麼東西。
“麗茲,有什麼東西要掛嗎?”
諾曼走過去仰頭問道,女職員手裡拿著的緞帶還挺大,藍絲絨勾著金邊,看上去很貴重的樣子。
“哦,是聖座那邊送來的……錦旗。”
說著話女職員將錦旗掛在了大廳牆壁的釘子上,解開上麵捆著的繩子,六尺多長的錦旗墜了下來,上寫一行大字:
“德藝雙馨主保聖人——聖巴蘭
底下還一行小字,“贈瑞奇鮑德溫調查隊長。”
“噗!”
諾曼總長這次總算不用換新窗簾了,他歪著頭又仔細看了看眼前這錦旗,怎麼看怎麼奇怪,聖巴蘭不就完了,怎麼還贈瑞奇鮑德溫呢?
聖座生怕彆人不知道我們調查部出了個主保聖人?回頭讓其他部門的人看見算是怎麼回事啊?進了調查部先禱告?我是不是還得專門騰出來兩個房間給瑞奇那小子當告解室啊?
“諾曼總長,您沒事吧?”
女職員從梯子上下來趕緊掏出手絹遞給總長,她不知道老頭兒是燙著了還是嗆著了……
“咳,我很喜歡這麵錦旗,要不掛在我書房門口吧……不,掛在接線室門口吧……”
諾曼總長怕彆人看見自己書房門口掛著這個,拿他當神經病了。
“可是……這是聖座審判官強烈要求的,掛在大廳正中央,而且他們還送來了一副畫像,讓我掛在一起……”
女職員指了指牆角,諾曼總長走過去撕開包裝紙一看,謔!瑞奇全家福!他摟著米莉唐站中央,旁邊是小虎和靈兒,最後麵是小天才兄妹。
“你說這畫還有錦旗都是審判官送來的?審判官叫什麼?外觀相貌有什麼特征?”
諾曼總長突然生出一陣不好的預感。
“哦,一男一女,似乎是兄妹,倆人都是金發……”
“他們如果再來的話說我……不在,出差了,而且最近接線室在裝修……”
“總長,他倆已經上樓了。”
女職員吐了吐舌頭,她也不知道這倆兄妹能有這麼大能量,楞能逼著調查部總長出差。
“行吧,畫待會兒讓人送到接線室,錦旗……就先掛這吧。”
聖座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大不了等小天才兄妹走了自己再挪地方。
諾曼總長順著樓梯上了二樓,手伸向門把手時他做了好半天的思想準備,嘴裡念念有詞:
“不在裡麵,不在裡麵……”
當他打開門的一瞬間還是聽到了那熟悉而又令他痛苦的問候語:
“聖女悲憫光耀大地,諾曼總長早上好啊。”
“早上好,早上好。”
諾曼總長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並揮手致意,而當目光看向辦公桌前的奧利佛時,發現下屬此時正用腦袋夾著聽筒做著記錄,看見諾曼進門她趕緊說了一句:
“先彆掛,總長來了。”
而後又拿開聽筒指了指電話朝著諾曼說道:
“總長,瑞奇的電話,他已經到南方大陸了。”
“快把電話給我,我有件大事兒要跟他說!這事兒比較棘手,要解決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