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賠罪能還我這隻眼嗎?”元羽憤憤坐起。
他現在隻能用一隻眼看人,受傷痛牽扯,這隻好眼不得不頻繁眨、擠,在場的人誰都不敢凝視他,因為會不知不覺學他抽摔眼皮。
元愉深呼吸,他的理智不多,拳頭攥了鬆開、鬆開又攥,真想把老賊徹底捶瞎!
尉窈及時站到二人間,向上稟道:“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還請陛下給愉王改過機會。”
她再對元羽說:“王的眼傷確實重,養傷的日子不如讓愉王侍疾如何?”
“哈——”元愉高興了,摩拳擦掌。
元羽擠眼的速度更快,識趣躺回:“不用了,叔侄間有什麼好計較的。”
倒黴的李恃顯被眾目所視,念頭急轉,不行,他不能等了,要是等蠢王元愉把他揪出來,仕途可就真到頭了!
“陛下——”他軟著膝栽坐在地,流淚指擔架上的元羽:“事已如此,臣今天就不要這張老臉了,臣糊塗,因恨元羽與我妻私會,所以才慫恿愉王毆打他,平我私怨,臣糊塗啊!”
元羽身體都沒躺正呢,又怒坐起:“我和誰私會?”
“這種事你當然不承認!”李恃顯捶打胸口,一副痛楚不願細述的樣子。
廣陵王元羽喜夜翻牆頭尋歡,各樣風聞都有,之前在夜市差點被一群刺客用搖鼓活活打死,大臣多多少少聽聞一二,李恃顯要是也因這種事和他結仇,情有可原。
尉窈按下元羽的手,這種事不宜爭辯,她稟道:“陛下,事情已清楚,二王的過失、李恃顯的過失,歸根結底是他們德行淺薄,不以禮教約束自身,怎能教他人改惡從善。”
“書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臣請求陛下為臣等親講《禮》經,廣邀儒學名士參與,並請陛下帶領臣等,於四門小學恢複‘釋菜禮’,到時可讓文宗崔光講《詩》,尚書郎房景先解答五經疑問,國子祭酒劉芳傳音訓學,秘書丞孫惠蔚解《左傳》……”
“四夷慕華風,洛陽集儒林,那時可教天下知大魏學業興盛!知華夏文明彙於中原!知陛下對天下飽學鴻儒,虛襟待之!”
她一句比一句激昂,都歌頌天子的豐功偉業了,誰還敢提元羽幾人的糟心事。
第(1/3)頁
第(2/3)頁
皇帝好佛學不假,但他清楚儒學才是治國根本,他下令道:“此事文官皆可上書,年前廷議。”
尉窈率先應命:“臣遵詔!”
夜晚風大,燈籠打晃,尉窈一直陪皇帝走回清徽堂,把奏事箱交給楊範拿著,這才把吳伯安之死的疑點簡述,然後直言她的擔憂:“惡有大有小,小惡欺家,大惡欺國。倘若真有人算計安排諸王府官的任命,那他的野心一定很大,身份不會低。”
元恪一聽就明白,說:“你認為此人是宗室中人?”
“是。”
“好大的膽子。”帝語很輕,卻含著絕不饒恕的雷霆殺意。他對廣平王、京兆王失望是一回事,被人謀算令他對諸王失望是另回事。
尉窈:“包藏禍心的惡人,即便表麵忠厚坦蕩,內心一定時時懼怕被人看穿,心亂就會見破綻,陛下放心,敢欺罔憲網者,網必捕之!”
侍衛寇猛送她回門下省,他幾次想問趙芷有沒有寄家書回來,幾次把念頭憋回去,知曉這不是他能問的話。他暗許心願,俗話說刀箭無眼,一定全往彆人的身上紮啊,彆紮到趙芷。
武衛將軍元鷙帶著一列羽林精銳巡邏,和尉窈錯身過去。
尉窈回頭看一眼,寇猛好奇跟著她回視。
尉窈一笑:“元鷙將軍真是奇人,明明形貌魁梧,卻不易引人注意。”
寇猛:“確實,我隻知道他以前的官職是給事中,在哪裡任職、乾什麼,我全不知。”
之前的武衛將軍是元珍,因任城王喪妻沒去揚州上任,元珍升為平東將軍,被派往揚州,元鷙由給事中升為武衛將軍。
尉窈也不了解元鷙的經曆,這可不行,她一早得去廷尉詔獄,就把找尋元鷙履曆的事交托給清河王元懌。
爭權爭不過,那就加入!元懌痛快應下,這一查,方知元鷙才能卓越,隻因性格木訥,為人死板不知變通,才在尚書省各曹打下手,多年裡什麼庶務都乾,從不抱怨。
後話暫不多提。
第(2/3)頁
第(3/3)頁
廷尉詔獄。
今天上午尉窈跟著崔廷尉卿學習,崔振打開一間間屋子,裡麵落滿灰的舊案文書堆成一座座小山,他說道:“之前朝廷以重刑治惡暴,太和元年起改寬政,修改律法,用五年的時間完成。太和十一年再次修訂,十六年正式發布,但仍有諸多凶案、大案沒有明確律法可以依照,遇到這類案件,需多署官員聚於一起辯論,然後上書皇帝批準。”
尉窈問:“哪些官署可參與辯論?”
崔振:“除了廷尉署、門下省,還有尚書省。如果案子是禦史台或司州署呈報的,禦史中尉與司州牧也可參與最終案審。遇到皇族宗室犯案,判案需另外考量。屋裡的文書全是過往難判斷的案例,鑰匙交由你保管,隨時翻閱。”
“好。”尉窈道聲謝,問:“京兆、廣平二王封王之後,二王府官吏犯的案子能在詔獄查到麼?”
“可以,不過不全,二王自己犯的案有部分存在大宗正寺。”
大宗正寺除了掌管宗室名籍,還參與宗王犯法的案件審理。尉窈決定下午去一趟,她再次向崔振道謝,然後埋頭亂成山的文書裡,半天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
她把一樁疑案單獨挑出來,這是樁命案,被河水淹死、屍體浮腫的人,官府懷疑死者是失蹤的東宮虎賁侍衛薛直孝,仵作判斷死亡時間是太和二十三年的七月十五,也就是天子登基那一年。
“薛直孝。”尉窈默念這個名字,那年此人由洛陽去平城找尋四組木牘,她因在木牘上留下文字,差點被薛直孝盯上,最後在君舅元誌和苟主簿的幫助下,讓舊宮女官張文芝做了她的替死鬼。
她進入官場後,害怕打聽薛直孝會引來懷疑,就全當不知這個人,原以為在宮裡一直沒遇見,是皇帝沒提拔對方貶到彆處去了,沒想到是死了。
“死了……屍體浮腫,難以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