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霖哥兒救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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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半藏蜷縮在臭水溝旁冰冷的陰影裡,每一次劇烈喘息都如同破舊風箱在撕扯,噴濺出的黑紫色淤血在汙濁的地麵洇開刺目的毒花。

脖頸處那道紫黑色的擦傷如同活物般灼熱鼓脹,蔓延出的蛛網狀黑線已爬滿半邊脖頸,深入衣領下的鎖骨。

左臂徹底失去知覺,沉重如鐵,體內那股被“九死還魂丹”強行壓製的灼熱洪流與“追魂箭”的陰寒劇毒如同兩條失控的毒龍,在經脈臟腑間瘋狂撕咬衝撞!

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寒!

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不止,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正一寸寸將他吞噬。

他死死摳住潮濕冰冷的牆壁,指甲在磚石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試圖用劇痛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解藥……必須找到解藥……否則……伊賀之蛇……將斃命於這肮臟的臭水溝旁!

他腦海中閃過金順義那張諂媚而驚恐的臉……還有那個可能攜帶著重要情報的孩子……

最後的希望……如同風中殘燭……

他掙紮著,用還能動彈的右手,顫抖著從懷中摸出那枚仍在微微震動的“鳴蟬”,用儘最後力氣,死死按住側麵一個更深的凹槽!

這是最高級彆的緊急聯絡信號!

向所有潛伏的“鼠組”成員和可能接收到信號的據點發出瀕死呼救!

做完這一切,他眼前徹底一黑,如同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冰冷……

與此同時,在滬縣老城區迷宮般狹窄汙穢的巷道深處,霖哥兒瘦小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將嘴唇咬穿,鹹腥的血味在口中彌漫。

他弓著背,用儘全身力氣馱著背上那具血肉模糊、氣息奄奄的軀體——金順義。

沉重的負擔壓得他稚嫩的脊梁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邁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鑽心的疼痛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汗水混合著汙泥、淚水和金順義傷口滲出的汙血,糊滿了他的小臉,模糊了視線。

冰冷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刮過裸露的皮膚,但他渾然不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救他!

把他送到醫館!

他隻能憑著記憶和對黑暗的恐懼,在汙水橫流、垃圾遍地的背街小巷中跌跌撞撞地穿行。

每一次拐角,他都心驚肉跳,豎起耳朵傾聽,生怕撞上巡邏金吾衛士兵那沉重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的冰冷聲響。

懷中那個緊貼著胸膛的油布包,如同燒紅的烙鐵般滾燙,裡麵那枚會“嗡嗡”叫的黑色“蟲子”(鳴蟬)還在持續不斷地發出微弱的震動和嗡鳴,像是有生命般提醒著他懷揣的秘密和危險,也像是不祥的詛咒,攪得他心神不寧。

金順義昏迷中斷斷續續的囈語——“黑蠍……蠍子窩……倭人……金山……”——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回響,讓他既恐懼又茫然。

那個惡名昭著的流氓頭子,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他真的要去嗎?

可不去,又能怎麼辦?

金順義快死了!

他不能見死不救!

他想起娘親在紡織工坊裡溫柔而疲憊的笑容,想起自己領到第一份工錢時那份沉甸甸的喜悅……他不能死!

他要把金順義送到醫館!

至於那個油布包和“蟲子”……他死死按住胸口,一個模糊的念頭在恐懼中掙紮——先救人!其他的,以後再說!

新城邊緣,“濟世堂”醫館的後巷,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

霖哥兒背著金順義,如同從泥潭裡撈出來的泥猴,踉蹌著撲到那扇緊閉的後門前,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用沾滿汙泥和血汙的小手,瘋狂地拍打著厚重的木門。

“張……張伯!張伯!開門!快開門啊!!”他帶著哭腔嘶喊,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裡顯得格外淒厲,如同瀕死幼獸的哀鳴。

門內沉寂片刻,隨即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和低低的咒罵聲。

“誰啊?!大半夜的嚎喪呢?!還讓不讓人睡了?!”

門板“吱呀”一聲拉開一條縫隙,一張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圓臉探了出來,正是醫館打雜的張伯,也是港口工地上張工頭的遠房堂兄。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滿臉的不耐煩。

“張伯!是我!霖哥兒!港口工地的!”霖哥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哭喊,小臉上淚水混著泥汙,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哀求,“快……快救人!他……他快不行了!我……我表叔在碼頭扛活……不小心摔下貨堆……被貨物砸了……”

他急中生智,編了個漏洞百出的謊話,聲音因為恐懼和疲憊而劇烈顫抖。

張伯借著門縫透出的微光,看清了霖哥兒背上那個血肉模糊、氣息奄奄的人影,又聞到那股濃烈的血腥、汙穢和隱隱的腐臭味,頓時睡意全無,臉色大變!

“我的老天爺!這……這是怎麼回事?!摔……摔成這樣?!”

他嘴上說著,小眼睛裡卻充滿了狐疑和警惕。

這傷……太蹊蹺了!

渾身是撕咬傷和利器劃傷,哪像是被貨物砸的?

而且這人穿著打扮也不像碼頭力工!

但看著霖哥兒那副可憐巴巴、隨時要暈倒的樣子,再看看金順義進氣多出氣少的慘狀,他終究是歎了口氣,心一軟。

“唉!造孽啊!快!快進來!”

他慌忙拉開大門,幫著霖哥兒將金順義連拖帶拽地弄進狹小、堆滿藥材麻袋和雜物的後院。

濃烈的藥草味也掩蓋不住金順義身上散發的血腥和惡臭。

“張伯!求您……求您救救他!”霖哥兒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小臉煞白,眼神依舊充滿哀求。

“傷太重了!得趕緊止血!不然……”張伯一邊手忙腳亂地翻找藥箱,一邊壓低聲音急促地說,話未說完,外麵前堂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敲門聲!

伴隨著金吾衛士兵特有的、冰冷威嚴、不容置疑的喝問:

“開門!金吾衛查夜!速速開門!!”

如同晴天霹靂!

霖哥兒和張伯瞬間臉色煞白!

如同被冰水兜頭澆下!

金吾衛!

他們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

霖哥兒嚇得渾身抖如篩糠,下意識地死死捂住懷裡的油布包,那“鳴蟬”的震動仿佛變成了催命的戰鼓!

張伯更是麵無人色,手一抖,剛拿起的藥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刺鼻的藥味彌漫開來!

“快!把他藏起來!”張伯壓低聲音,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懼,手忙腳亂地將昏迷的金順義往牆角一堆蓋著油布的藥材麻袋後麵拖,又胡亂扯過幾張破草席和麻袋蓋在他身上。

霖哥兒也撲上去幫忙,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小小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顫抖!

“開門!再不開門!撞門了!!”外麵的喝問聲更加嚴厲,伴隨著刀鞘重重撞擊門板的“砰砰”聲!

震得門框都在顫抖!

張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笑,一邊大聲應著“來了來了!軍爺稍等!這就來!”

一邊對霖哥兒使了個嚴厲的眼色,示意他躲到柴堆最深處,然後匆匆跑去前堂開門。

霖哥兒蜷縮在柴堆和牆壁夾縫的陰影裡,大氣不敢出,小小的身體緊緊縮成一團,仿佛要融入牆壁。

他死死捂住嘴巴,生怕發出一絲聲響。

懷裡的油布包緊貼著胸口,“鳴蟬”的震動透過布料清晰地傳來,每一次震動都像重錘敲打在他脆弱的心臟上。

他聽見前堂傳來張伯諂媚討好的聲音:“哎喲!軍爺!這麼晚了……辛苦辛苦!不知……不知有何貴乾啊?”

接著是金吾衛士兵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奉毛將軍令!全城搜捕倭寇細作同黨!昨夜有細作受傷潛逃!你這裡……可有收治可疑傷者?!”

聲音如同寒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殺氣。

“沒……沒有啊軍爺!”張伯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小……小店今晚就……就接了個發熱的小娃……早……早就打發走了……再……再沒彆人了……”

“哼!搜!”士兵冷哼一聲,根本不信。

緊接著,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翻箱倒櫃聲、藥櫃被粗暴拉開的聲音、瓷瓶摔碎的脆響!

士兵們粗暴的搜查著前堂和相連的診室。

霖哥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覺到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後院!

金順義……會不會被發現?

張伯會不會頂不住壓力出賣他們?

他該怎麼辦?

跑?

往哪跑?

後院隻有這一條路!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他幼小的心臟。

他閉上眼睛,小小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顫抖,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

娘……娘……我怕……

後院柴房內,金順義在劇痛和窒息中艱難地恢複了一絲意識。

沉重的麻袋和草席壓得他喘不過氣,濃烈的血腥味和藥草味混合著灰塵,嗆得他肺部如同火燒。

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劇痛,尤其是被鼠群撕咬過的傷口,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反複穿刺!

更可怕的是,他感覺有什麼冰冷、濕滑、帶著腥臭的東西,正在他臉上、脖子上爬動!

還有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聲!

老鼠!

是那些帶著血腥味的老鼠!

它們竟然循著氣味,從鼠道鑽進了醫館柴房!

它們嗅到了他身上同夥的血腥氣!

它們是毛夢極放出來的“血鼠”!

是來索命的!

“呃……嗬……”金順義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恐懼嗚咽!

他想掙紮,想尖叫,但身體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冰冷的鼠爪劃過他的臉頰,尖利的牙齒觸碰著他脖頸的傷口……死亡的恐懼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他仿佛看到毛夢極那張枯瘦如鬼的臉,正對著他露出殘忍的微笑!

不!

他不能死在這裡!

情報……情報還在那個孩子手裡!

他必須……必須把消息送出去!

給黑蠍!或者……給倭人!

他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誌和力氣,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劇痛讓他精神一振!

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用儘全身力氣,極其微弱地、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孩……孩子……包……黑……黑蠍……倭人……金……金山……”

聲音微弱如同蚊蚋,但在死寂的柴房裡,卻清晰地傳入了躲在柴堆後、同樣被老鼠嚇得魂飛魄散的霖哥兒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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