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中年人，燕南北轉頭看向唐毅，語帶調侃，“這麼簡單的病因都看不出來了？”
唐毅嘴角抽搐，有些委屈，“在您問診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隻是您讓我把脈，還以為還有其他病因了！”
燕南北笑嗬嗬的說道，“埋怨起我來了，還不是你小子荒廢的五年，對自己沒了信心！”
一個腎陰虛患者，單純的通過問診就能得出結論，還讓自己上手，換做任何人都會對自己的診斷產生懷疑吧，唐毅心中腹誹，卻什麼也沒說。
“對自己的診斷產生懷疑後，通過問診，望，聞三症，進一步印證，還算不錯！”打一棍子給一顆糖，燕南北深諳此道。
從小到大，每次犯了錯，老人家先是批判一頓，再然後就是從細節中找到一些閃光點進行表揚，這種逗弄小孩的手段唐毅早已免疫。
燕南北見自己無往不利的小手段不管用了，不由得有些失望，轉過頭，看向一眾學生，“你們是唐毅的學生，也算我半個徒孫。”
半個徒孫？多少人想要攀上燕老的關係門都找不到，自己等人隻是老唐學生中的一員，隻因參加了這次活動，就有這麼一次機會。
學生們心情激動，一個個叫著師祖。
燕老語氣淡淡，“想要做我燕南北的徒孫可沒那麼容易，我且考考你們。”
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越活越幼稚，唐毅一手托著下巴，聽了一會，覺得無趣，便打了一聲招呼，走出了診室。
站在空曠的走廊上，唐毅興致缺缺地掏出手機，給走廊上的張姨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喂，小唐嗎？燕老那邊是不是等不及了？”
聽著話筒那邊嘈雜的聲音，時不時傳出叫價聲。
“一千五！”
“我出一千七。”
“一千八！”
……
聽著電話那頭不斷上漲的叫價聲，唐毅不由疑惑起來，“張姨，你現在在哪裡呢？怎麼還有叫價聲？”
“我出三千，我孩子患了癌症，求你們，把這個號讓給我好嗎？”張姨一邊叫價，一邊通這電話，“小唐啊，我這不是在給掛燕老的號嘛！”
停頓幾秒，張姨小聲說道，“小唐啊，是不是燕老等急了？麻煩你給阿姨求求情，讓他老人家再等等，我掛到號就過去！”
有人再次報價，張姨著急，立馬報價五千。
站在走廊上的唐毅此時此刻已經明白，有人再倒賣專家號。
這種倒賣專家號的行為，十年前就聽過，據說醫院采取實名製之後，基本上已經杜絕。
這種倒買倒賣的行為再次出現，唐毅不由得產生了一絲好奇，“張姨，您是我介紹的，不用掛號，直接帶著孩子來門診部五樓就行。”
電話那頭的張姨正準備競價，突然聽到不用掛號的消息，捂著口袋裡裝的並不多的錢，“小唐，你說的是真的嗎？真不用掛號？燕老那邊不會介意吧！”
安撫好張姨，唐毅站在走廊中想了想，回到診室，看著相聊甚歡的眾人，收起了臉上的陰鬱之色，從新帶上了一絲笑容。
燕南北笑嗬嗬地看著眼前這群朝氣蓬勃的學生，“唐毅，這些學生不錯，雖還在上大一，可對於陰陽五行，望聞問切的理解卻很深，好好培養，必有建樹。”
得到國手的誇獎，還隻是大一學生的十一人一個個抬頭挺胸，目光看向唐毅，似在炫耀，又像是等待著唐毅的誇獎。
翻了一個白眼，唐毅不接話，“燕老今天中午遇到了一位癌症患者的母親……”
聽完唐毅的述說，燕南北輕輕點頭，語帶責怪，“你小子就會給我找事，前不久的燕子，現在又一個癌症患者，老頭子我不是神仙，醫不叩門的道理忘了嗎？”
想到燕子，唐毅抓頭，“沒忘！”
“那你說說，為何醫不叩門？”
唐毅低著頭，沉聲說道，“醫生不能主動上門去為患者診斷疾病或推銷治療。在醫學實踐中，醫生主動上門可能會讓患者產生誤解，認為醫生彆有所圖，從而破壞醫患關係中的信任關係。另外，如果患者並未主動上門，意味著患者可能對病情並不重視，或者對治療有懷疑態度。醫生在提供醫療建議，以及治療上，患者抱有排斥態度，最終達不到治療效果。”
燕南北手指不斷地點著唐毅，怒其不爭，“懂得不少啊，我再給你說說。記好了。所有因必有果，你把患者介紹到這裡我就要竭儘所能為其治療，如因我的某些治療手段讓患者新生芥蒂亦或者沒有治好甚至治壞，患者不會感激你，反而心生埋怨，永遠不要低估了人性中的惡。”
麵對訓斥，唐毅低頭沉默。
都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唐毅那點小脾氣門清，燕老也不安慰。
張雅芝舉手，“燕老不至於，作為國手，您給患者看病感恩戴德還來不及了，怎麼會新生埋怨，這種情況隻會出現在小說之中。”
張誌峰見老師心情低落，連忙開口，“是啊，是啊，您說的那些也太離譜了！”
“離譜？”麵對學生們的話，燕南北作為過來人嗤之以鼻，“年輕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知道高航嗎？”
學生們搖頭，表示不知，燕老目光轉向唐毅。
“哈佛大學臨床醫學博士，在nej，ncet，jaa，bj等全球醫學周刊上發表過論文，每一篇在西方國家都奉為經典。”唐毅想了想接著回答道，“六年前回國進入滬市第一人民醫院，被譽為最有希望成為心外科聖手的存在。”
燕南北點頭，“知道的挺多，可你知道他現在如何嗎？”
唐毅搖頭，對於這位師兄他也隻是在老師的隻言片語中了解過一些。
“他現在已經離開的滬市第一人民醫院，再也不能上手術台！”燕老想到那起事件，心裡就是一陣火起，“知道原因嗎？”
心中有了猜測，唐毅還是不願相信，“因為醫不叩門嗎？”
燕老點頭，述說起三年前發生的事。
故事很簡單，就如電視劇中那般。
“高航在一次外出學習會醫院的路上，遇到了一名旅客，兩人相談甚歡之時，旅客突然心臟不舒服。”
“在經過一番了解後，高航得出判斷，旅客患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建議儘快去醫院！”
“旅客當時不以為意，但高航亮出身份後，一時緊張，突發心臟病。”
“那位旅客最後搶救無效死亡。”
說到這裡，燕老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接著說道，“旅客家屬一時情緒激動，動了手，最終導致手筋斷裂，一輩子無法再上手術台。”
聽到此處，十一名學生相顧無言，本以為是做了一件好事，最後的結果……
“我以為電視裡就演得就夠離譜了，沒想到現實更加離譜！”愛看電視劇的張雅芝苦笑。
燕老看學生們情緒低落，歎了一口氣，“沒有離譜，隻有更離譜！你們還年輕，見多也少，世間險惡之處比比皆是。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首先要學會保護好自己，不要因為一時的心善，最終讓自己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