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連成了線，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凱爾僵硬的轉頭，看到那一個個高大的身影後，臉上殘存的恐懼與茫然忽的褪了下去，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報喪女妖們來了。
她們身著重甲，六隻手臂上拿滿了武器，手搖加特林瘋狂的旋轉著，每轉動一次，便有子彈飛出，彙入風暴一般的彈幕裡。
金屬與金屬的碰撞聲，金屬與地麵的摩擦聲，火藥爆燃的衝擊聲，子彈劃過空氣的呼嘯聲，合在一起，如鋼鐵的神聖吟唱。
哪怕是在戰場上，哪怕前方就是可怕的怪物，凱爾都不禁恍惚了一瞬。
海水似乎又湧了上來，眼前又滿是魚人與手臂怪物，他們哀嚎著衝了上來，昔日的回憶與現實重疊。
而那身著重甲的高大身影，仿佛行走在人間的神明，亦如昔日那般來到他們身旁。
槍炮聲從未如此讓人安心。
護教軍們的眼中漸漸染上了狂熱，他們口中頌念著聖典，歡呼著援軍的到來。
“我們是卡斯特爾的報喪女妖，奉伯爵大人的意誌而來。”艾什清冷的聲音響徹四方。
“現在，由我們接管戰場。”
她並沒等待王子回話，這是宣告，而非協商。
女妖們的隊形迅速變化，她們每個人都飛奔向了不同的方向，圍住了眼前的怪物。
【慈母】毫不猶豫的砸下了手臂，那些讓護教軍疲於逃命的攻擊，此刻卻如同慢動作一般，被女妖們輕而易舉的閃過。
她們身穿重甲，聽那鋼鐵沉悶的碰撞聲便知其重量的可怕，可在女妖身上卻輕巧的仿佛不存在一般，完全不影響她們的行動。
女妖們的配合幾近完美，明明沒有交流，卻如同心有靈犀一般，進攻、掩護、撤離、反擊，仿佛在進行一場優美的舞蹈，而非在戰場上麵對高大如山嶽般的巨物。
港衛隊的士兵們本被【慈母】嚇破了膽，看到鋼鐵巨人一般的報喪女妖還以為死期將至，結果聽到艾什的宣言，才遲緩的意識到這些居然是來幫助他們的？
士兵們不懂什麼超凡，他們隻以為那是神明的使者，紛紛跪倒在地，或恐懼或狂熱的禱告。
他們慌亂中記不得許多，口中有頌念報喪女妖的，有念卡斯特爾的，甚至有的在念叨著“伯爵大人”。
王子站在士兵們中間，聽著他們向修斯跪拜禱告，臉色鐵青。
加拉哈德站在一邊，眼中異彩連連——他在戰場上拚殺過不知多少次，自然知道眼前報喪女妖們的戰鬥力有多強，她們隻是剛剛來到戰場，卻幾乎瞬間就掌握了主動權。
女妖們看似是在躲避【慈母】的進攻，可不知不覺間這巨大的怪物便遠離了護教軍與港衛隊，這種精妙的配合超出了加拉哈德的想象。
而這隻是她們的戰鬥素養而已，至於她們的武器
加拉哈德艱難的吞了下口水。
那粗大的鋼鐵槍械，上麵布滿了管道，最終又連向了她們背上的金屬圓桶。
加拉哈德是識貨的，機械聖堂也曾與皇室走的很近，甚至若安家族曾有成員成為了他們的機械神甫。
他認出來了，那些報喪女妖們手中拿著的是機械聖堂的蒸汽步槍。
可，可這東西不是那些機油佬的聖物嗎？
這種強大武器的製造方法早已遺失，據說一共也沒幾支存世，大多都被供在他們的聖堂之中，彆說使用了，僅僅是看它一眼都要經過種種複雜的儀式來取悅機械之靈。
可這種武器，光在艾什手裡就拿了三支，這玩意不是沉重到需要數人才能抬起，隻有機械神甫才能勉強使用嗎？
加拉哈德深吸了一口氣，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目光從蒸汽步槍上挪開，這玩意雖然離譜，但好歹是他知道的，在他能理解的範圍之內。
那些不停旋轉的管子是什麼玩意兒？
加拉哈德不是蠢貨，他自然知道那是某種火槍，可火槍不應該是射擊——裝填——射擊嗎？
哪怕是栓動步槍，也在加拉哈德理解的範疇內，無非就是把裝填火藥與裝填彈丸放在一起進行，可女妖手中的那種武器
噠噠噠噠噠
加拉哈德是超凡者，聽力遠勝於常人，就算這樣他也需要費儘全力才能分辨出子彈射擊出的間隔。
毫不誇張的說，眼前這十餘個女妖，火力比整個港衛隊加在一起還要誇張的多。
女妖一共有多少？這能連發的機槍一共有多少？他們港衛隊才有多少？
加拉哈德隻覺得自己前幾十年的閱曆在卡斯特爾麵前仿若廢紙，任何常識與經驗都無法套在這座神奇的海島上。
它比邪神更加恐怖，僅僅是不經意間露出的點點真相，都讓加拉哈德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無法理解，無可名狀，唯一能夠明白的，隻有他們的強大。
恍然間，這名手握長劍的騎士忽的想起了一切開始的時候，他派人偷來了一個小冊子，據說是這群護教軍的聖典。
加拉哈德如獲至寶般的翻開，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知識即是力量。
“知識力量”
長劍掉落在地的聲音，被淹沒在了子彈的風暴裡。
另一邊。
艾什抬起頭，隔著麵甲看著不斷哀嚎著攻擊的【慈母】，不禁皺起了眉。
她一邊躲避著對方的進攻，一邊在心靈鏈接中發問：
『我們的子彈還剩多少？』
女妖們立刻有些吵鬨的回複了起來。
『這才用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等等，你們竟然用了這麼多了？我剛剛可是背滿了子彈箱上來的！』
『你也不看看我們什麼消耗速度，我手裡拿著三把加特林，射擊就沒停過，槍管都換了一輪了！』
『哇，那照這個速度，豈不是很快子彈就耗儘了？』
『放心吧，艾什大人早有安排了，你沒發現她指揮著我們向東南方向移動嗎？』
『東南方向原來如此，我懂了，艾什大人！』
艾什點了點頭，這不需要額外的解釋了，東南方向
是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