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顧家姐妹。
年僅十一歲的小丫頭,卻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三鄰五村都誇她們是個美人坯子。
可偏偏……
那這倆小妮子似乎就認準自己了,說啥也要當程家的兒媳婦兒!
這不行!
自己已經有師姐了,若是再娶他人,那成啥了?
而後……
他又想到了程家那些人。
如今自己遠在堯州,萬一老韓氏又作妖了可咋辦?
以爹娘那老實性格,是肯定鬥不過奶奶那隻老狐狸的,說不定還會吃大虧!
想著、想著……
程安昏昏沉沉的睡去,一覺就到了天明!
第二天如上。
程安實在悶得慌,就隻能乾點兒彆的事兒打發時間。
等他將未來三年的規劃,都想的差不多後。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第三天清晨!
叮!
叮!
叮!
貢院房簷上的銅磬被敲響,也吵醒了呼呼大睡的程安。
他胡亂抹了把臉。
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打開了號舍的門窗。
馬上就要收卷了。
周圍隨之傳來陣陣放鬆的呼氣聲,宛如天下大赦一般,而這些學子們,就是一群被煎熬了兩天兩夜的犯人。
這一朝得到解脫,大家皆心情舒暢。
至於考得如何,還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現在想也晚了。
大家此刻隻想快些回家!
然後一頭鑽進被窩裡,睡他個昏天黑地!
不過也有些人表現的異常亢奮。
交了考卷後,便成群的圍在一起,探討著試題裡的內容,然後再互相對下答案。
“今年的詩詞有些簡單了呀!”
有個‘二進宮’的學子咂咂嘴道:“以往都是什麼‘感懷家國’‘歌詠聖賢’之類的題目,立意籠統且不好拿捏!”
“今年倒好……”
“直接就是‘春夏秋冬’,簡單的讓人以為考了個假試!”
“兄台有所不知!”
有人笑著湊過來,低聲道:“州府之所以選題如此簡單,可不是為了咱們這些學子們著想……”
“而是有人想要針對程安!”
聞言,眾人紛紛圍了過來。
“程安?”
“就是那個平穀縣神童?”
有人驚呼道:“這少年可是位奇才啊!”
“對對對!”
“我也聽說過他不少故事!”
大家七嘴八舌的一通狂扒,將程安這些年的各種經曆,說得比他本人知道的還詳細!
八歲的童生,十一歲參加鄉試,不僅才華橫溢,詩詞之道更是無人能及!
從《鵝鵝鵝》、《憫農》,再到後來,更是一口氣作出二十首精妙絕倫的好詩,一夜之間風靡全城!
而後……
一首首堪稱經典的詩句,被大家重新吟誦出來。
然後現場逐漸安靜了!
隻剩下一聲聲歎息……
那種由內而外的無力感,讓人連嫉妒都忘了,隻剩下羨慕和無奈!
這便是人性使然。
沒有人會願意承認自己比彆人差!
尤其是這些自視甚高的讀書人,更是比普通人還要自大!
可一旦這個差距被拉開,大到讓人再也無法靠外力持平的時候,嫉妒就會消失,隨之轉換為羨慕。
甚至是崇拜!
再者……
此等才情,嫉妒還有用嗎?
“可他也並非是一帆風順!”
有人酸道:“此人自視清高,為了拒絕薑家的聯姻,竟不惜自毀名譽!還說什麼不屑於攀交權貴!嗬嗬……”
“諾?”
“看到沒……”
那人指著指拐角處。
有些幸災樂禍道:“最近風這麼大,他就是再有才華,也非得凍病了不可,更彆提考試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
“無恥!”
幾個心存正義的學子們,頓時怒不可遏!
“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待一個才學驚豔的少年神童,豈是君子之道?”
“這堯州府到底怎麼了!”
“若連這等天才都要被壓迫,那我等還讀什麼書?”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
所謂科舉……
不過是那些身居高位者,統治下位者的一種手段罷了!
可他們又能如何呢?
身而為人,尤其是普通人!
他們改變不了任何事,又不得不被這世道所奴役!
所以老人們常說:太聰明的人會折壽!
不遠處的號舍裡。
程安聽著外麵那些褒貶不一的議論,臉上透著幾分笑容。
火候夠了!
少許……
待收卷的小吏快要來到這邊時,號舍內猛的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
“啊!”
“我的肚子……”
程安運足了力氣慘呼一聲,然後噗通倒在了門口。
這下整個貢院都安靜了。
那些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學子們,紛紛驚訝的看過來。
幾個收卷的小吏也蒙了。
目瞪口呆的看著地上的程安,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咋了這是?
怎麼考個試還把人給考病了呢?
“啊!”
“好痛!”
“我的肚子,不、不行了!救、救命!疼死我了!”
程安躺在地上來回打滾,整個人弓成了蝦米,臉憋的通紅,身體劇烈抽搐著。
那淒厲的慘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快!”
“快去找郎中來!”
領頭的小吏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吩咐道:“你們兩個去弄擔架,你去通知三位考官大人,還有……”
“讓衙差進來維持秩序,把剩下的考卷收齊!”
“切記……”
“一定要將所有考卷,準確無誤的交上去,否則我等都要遭殃!”
另外幾個小吏也反應過來。
頓時如臨大敵,慌忙摟住懷裡的考卷,警惕的盯著周圍!
程安還在打滾兒。
有個小吏想過來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顫抖的聲音裡滿是痛苦。
“彆,你們彆過來!”
程安厲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薑家派來的!”
“你們這是想弄死我啊!”
“一夥兒的,你們和薑家,和府尹……”
“都是一夥兒的!”
幾個小吏的臉瞬間就綠了。
瑪的!
老子好心好意救你,你特麼卻要倒打一耙?
這可是在貢院啊!
上千名學子都看著呢,這要是傳揚出去,他們幾個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呀!
“程公子!”
“這話可不興亂說呀!”
小吏陰著臉道:“您是貴人,輕易誰敢招惹?又何必非要牽扯上我們這些小人物呢?”
“就、就是你們!”
哪管對方如何辯解。
程安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道:“你們故意分給我這間漏風的號舍,被褥比宣紙還薄,還有飯食……”
他看似氣若遊絲,可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
在場不少人都聽到了這番話。
“整整兩天啊!”
程安聲音裡甚至帶著哭腔:“我從未吃過一口熱飯,從沒喝過一口熱水,連筆墨用完了,都沒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