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內。
後堂。
韓世通正在飲茶。
身邊還坐著一位身著暗紅色官服的中年人,正是堯州府尹範惜淳!
前些時候,範惜淳入京述職去了。
堯州府近年來一下子出了兩個天才神童,這對他這個堯州府尹來說,可謂是不可多得的政績!
又怎能不上心?
可沒想到的是,他前腳才受到了京都那些大佬們的表揚,後腳家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那可是薑家啊!
連他這個堯州府尹都要客氣三分的存在。
可如今全城的百姓,都在關注著這件事兒,不管他想不想審理此案,都得拿個像樣的態度來!
“韓兄!”
“這麼弄,過分了吧?”
他看著韓世通。
眼神淩厲道:“薑家怎麼說也是四大家族之首,族人遍布堯州軍政,你就不怕得不償失?”
“範大人這是哪兒的話?”
韓世通也笑著道:“此事與本官無關呀!”
中年人不禁麵色微冷,淡淡道:“此刻就你我二人,那些沒用的就免了吧!本官隻問一句,此事你想怎麼解決?”
“我?”
韓世通故作不解。
又為難道:“大人也不是沒看到,此刻外麵……群情激奮呐!”
這種時候。
若堯州府不能給個公正的判決。
彆說今年的鄉試完了,恐怕在未來幾年裡,堯州府都會成為那些寒門學子們,咒罵的對象。
草菅人命、上下勾結。
這兩樣隨便一個。
都能把範惜淳這個堯州府尹,給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更重要的是。
人家京都城裡的那幫大佬才誇了你精明能乾,結果你回來就捅出個這麼大的簍子,這是要鬨哪樣?
你讓大佬的麵子往哪兒擱?
“好!”
“那這個案子你去審!”
範惜淳氣得咬牙。
他知道。
韓世通之所以放任程安折騰,就是想借此事挑起爭端!
畢竟不想當府尹的府判,不是好府判,即便是剛正不阿韓世通,也不缺向上攀談的野心!
“那怎麼行?”
韓世通搖頭道:“大人您是堯州之主,下官豈敢僭越?”
你僭越的還少嗎?
都是千年的狐狸,裝什麼聊齋?
範惜淳冷道:“既然你知道本官是堯州之主,那就更該知道!上官有命,做下屬就要無條件執行!”
“還有……”
他起身來到門口。
回頭嚴肅道:“老夫不管你想乾什麼!但大家好歹同僚一場,有些事情最好彆過火,否則誰也討不了好!”
“是!”
“下官遵命。”
韓世通起身笑笑。
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冷芒。
……
很快。
案件得到了回複。
衙差一臉嚴肅的走出來。
“程公子,請!”
程安點點頭。
在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從容走進府衙。
堯州府的衙門很大。
韓世通坐在正位。
兩邊各站著一個主簿,負責抄錄案件過程。
程安走進來。
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學生平穀縣程安,見過大人!”
“免禮!”
韓世通擺擺手。
雖然兩人已經很熟了。
可既然是審案,那程序還是要走的。
尤其那日。
程安拒絕了薑家的招婿後。
二人就從未公開走動過!
以至於許多人都說,韓世通怕是已經放棄程安了。
不過這樣也好……
二人關係越是緊張,就越能體現出這次案件的公平性!
“程安!”
韓世通是個急性子。
直奔主題道:“你這狀子上說,薑家昨夜派了賊人,潛入爾住地刺殺,並欲意搶奪爾之秘方……”
“此事可屬實否?”
“啟稟大人……”
程安躬身道:“句句屬實!”
“你可知誣告的下場?”
“知道!”
堂上氣氛嚴肅。
韓世通點點頭道:“好!既如此,傳證人!”
外麵。
衙差喊了一句。
“誰是證人?”
“我!”
“還有我……”
吳忌和郭精趕忙舉手。
儘管昨夜程安已經給二人突擊培訓過了好幾次,可麵對如此威嚴的場合,二人還是免不了有些惶然。
連走路都有些腿軟。
這時。
有人忽然喊道:“二位壯士彆怕!”
“爾等不畏強權,敢於和薑家這樣的權貴當堂對證,我等皆佩服備至!”
“沒錯!”
“薑家又不是神仙!”
有些憤世嫉俗的讀書人紛紛開口。
“此地乃朝廷府衙,定會秉公辦案!倘若他們敢歪曲事實、陷害良民,我等都不會答應!”
“對!”
“不答應!”
且不管這些讀書人是真的心存正義,還是為了趁機揚名,但至少他們敢說話,更敢於麵對不公!
連周圍的百姓也紛紛站了出來。
“若官府不公,我等都不會答應!”
“權貴就能枉法了嗎?”
“這又是哪家的規矩?”
一時間,群情激昂。
衙差心裡沒來由的突突了兩下。
然後衝二人擺擺手。
“快快快!”
“趕緊跟我走……”
他怕再不走。
外麵這些人就敢衝進來砸了府衙。
百姓是很愚昧。
可他們卻有著龐大的基數。
一旦團結起來!
漫說是權貴,連皇權都要顫抖!
二人來到堂上。
韓世通嚴肅道:“爾等既為人證,可知誣告的下場?此間緣由,但凡有半點虛假,本官定嚴懲不貸!”
“是!”
“小人絕不敢說謊。”
二人匆忙跪下。
“程安方才說……”
韓世通淡淡道:“那賊人係薑家指派,可屬實否?”
“屬實!”
二人趕忙點頭。
郭精接著道:“他們徹夜翻進院子,上來就要搶東西,小人與其纏鬥了許久,更險些喪命!”
“啊,對!”
吳忌也跟著道:“小人一出來,就看到賊人要打程公子!而且下手及狠,小人也被打得不輕!”
說著。
他解開上身的衣服,露出了背上的傷痕。
“這都是賊人乾的?”
“是!”
吳忌有些遲鈍。
但他這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卻也無形中又給證詞增添了幾分真實性!
又接著道:“我們拚死阻攔,最後僥幸抓住了一個活口,這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薑家派來的!”
“賊人呢?帶上來!”
韓世通擺擺手。
少許。
幾個衙差壓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進來。
那人肩膀上有道醒目的傷口,隱隱滲著血跡,看樣子傷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