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難!
可入仕更難!
程安或許不缺才華,可就算他將來真能中舉,也隻是有了當官兒的資格而已,至於能走到哪一步……
還是要看底蘊和背景!
而顧家無疑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眼看爹娘嘴都快笑裂了。
程安不禁蹙眉道:“可我還不想娶媳婦兒!”
“你說啥?”
周圍瞬間無聲!
眾人目光齊落在程安臉上。
包括顧曉柔。
九歲的她或許還不明白成親的意義,可被人當麵拒絕,任誰也會難受,不由得就紅了眼眶。
程安躲過她的眼睛,硬著頭皮開口。
“我說……”
“你說個蛋!”
程大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抬腳抄起鞋底子,作勢就要動手:“莫以為考上了童生,老子不就不敢揍你了?老子抽死你個劣貨!”
這種時候拒婚,你這是打誰臉呢?
鄉親們咋看?
顧家的麵子往哪兒擱?
人家剛送了這麼重的禮,又是當地有頭有臉的大人,你就是再不願意,也得事後再說吧?
程安本來也想‘事後’再說的。
可看爹娘那架勢,分明就是求之不得啊!
“爹,你彆……”
“咱有話好好說嘛!”
程安撒腿就跑。
“說你娘個腳後跟!”
“這是啥日子?昂?老子讓你胡咧咧!”
程大山光著一隻腳在後麵狂追:“人家顧小姐哪點兒配不上你了?小犢子,你還拿起架來了?”
“過來……”
“看老子不抽癟了你!”
……
喜宴不歡而散。
程安一溜兒跑出村,接著直奔書院。
可剛進門。
就得知了一件‘噩耗’!
“師姐要走?”
“去堯州投奔遠親。”
杜修給了個理由。
程安卻不蠢。
皺眉道:“好端端的為何要去投奔親戚?再說,先生不是得罪了什麼範府尹嗎?為何還要……”
他想說‘送人頭’。
可杜修卻打斷道:“你師姐年紀也不小了,總要為將來著想。清水鎮太小了,怕是遇不見良人。”
什麼叫良人?
說白了還不是看條件?
程安沒想到。
曆來淡泊財物的杜修竟也會如此市儈。
不禁有些惱意:“堯州就有良人了?那師姐可喜歡?若是不喜歡,就算家財萬貫又如何?”
“你……”
杜修氣的直瞪眼。
好不好這也是人家的事兒,與你何乾?
“我去找師姐!”
不由杜修阻止。
程安氣衝衝的來到後院。
杜卿卿正坐在屋簷下刺繡,娟秀的臉上略帶愁容。
看到他來後,便擠出一絲笑容道:“幺六兒回來了。”
“師姐……”
程安猶豫著道:“方才聽先生說,你不日就要前往堯州投奔遠親……為何好端端,突然就要走?”
“你不懂。”
“那你說我就不懂了嗎?”
程安有些心急。
“並非我想去堯州,實在是……”
“聯姻?”
程安瞪大了眼睛。
杜卿卿歎道:“當年這間書院是從董家手裡租來的,後來爹爹有錢了想買下來,可董大康卻不肯。”
“董大康……”
“你是說董輝他爹?”
程安的眼神逐漸淩厲。
杜卿卿點點頭:“董大康這些年以書院為要挾,提過好幾次親事,前幾天更是連聘禮都送來了。”
“無恥!”
程安莫名火起。
瑪的!
這才幾天?
又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
還想娶大師姐?
你也配!
“所以先生就打算把你送出去?”
程安心裡琢磨著,蹙眉道:“可房子在人家手裡,董家肯定不會罷休的,這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那怎麼辦?”
“董大康為人奸猾……”
杜卿卿眼圈微紅,道:“爹爹擔心他會耍陰招,就想著讓我先出去躲躲,然後再與之周旋!”
周旋個屁!
自家先生啥脾氣,他能不清楚?
說好聽點兒是剛正不阿,說難聽點就刻板執拗。
“師姐……”
程安恍然抬起頭。
神色無比認真道:“你信我嗎?”
“什麼?”
“最多三個月,我會讓董大康破產!”
董家和顧家一樣。
都是清水鎮上有名的財主。
不過顧家的生意主要是倒賣糧食,而董家則是以餐飲、畜牧業為主,家中豬羊少說上千頭。
“你要乾什麼?”
瞧著程安那狠厲的眼神。
杜卿卿嚇了一跳,忙道:“幺六兒,你還有大好的前程,萬不可衝動啊!至於師姐……如果這就是命,那咱認命就是!”
“可我不認命!”
程安語氣平靜。
老子連穿越這種爛梗都能撞上。
你跟我談‘命數’?
他語氣低沉道:“自來到書院,不管是先生、師娘,還是師姐,都對我百般照顧,我若不幫忙,那還是人嗎?”
這是真心話。
程安從來就是典型的‘幫親不幫理’!
彆說董家父子本來就不是啥好東西,就算董大康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但凡惹到他,那也絕不手軟。
心善的人活不久。
這一點程安深以為然!
……
可杜卿卿還是走了。
鎮外小路口。
低沉的氣氛叫人傷感不已。
杜卿卿一一揮手,和家人告彆:“爹娘保重!幺六兒,你也保重……記住師姐的話,做事莫要衝動。”
“師姐!”
程安趴在車窗外麵,踮起腳道:“相信我,最多三年!那時我便長大了,我會去堯州,去鄉試,去出人頭地!”
“好……”
“師姐在堯州等你。”
杜卿卿淚眼婆娑的點點頭。
十四歲的她早已不是那些懵懂天真的小女孩兒了,這赤裸裸的情意,連局外人都看出來了……
她豈能不懂?
可程安才多大?
此刻的承諾雖是真心,卻也最顯得無用。
接下來的日子裡。
生活很安靜。
沒了杜卿卿這個大師姐約束,書院裡的孩子們頓時撒了歡兒,董輝那幾個刺兒頭又開始鬨騰了。
“哼!”
“以為躲出去就行了?”
前院兒的大樹下。
一群孩子圍著董輝,聽他大吹法螺。
“我爹說了,大師姐賢良貌美,一看就是持家的好女人,等我娶了她,這白馬書院誰還敢與我作對?”
“就算是先生,也得看我臉色!”
董輝囂張的昂著頭,臉上滿是得意。
路過的程安正好聽到這些話。
他停下腳步。
扭頭,淡漠的看了眼董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有缸粗沒缸高,長得跟武鬆他哥似的!學了七八年,連篇千字文都背不全,就你也配娶師姐?”
“瑪的!”
“你活膩了吧程安?”
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麵兒,董輝頓時氣急敗壞,衝過來就要動手。
“怎麼?想打我?”
“老子打你又如何?”
董輝怒不可遏的瞪著他,然後揚起拳頭。
孩子們興奮了!
在一旁紛紛拱火兒。
“打他!”
“揍他輝哥,早看這小子不爽了!”
“對,打……”
可董輝的拳頭卻遲遲沒有落下。
彆人或許不清楚程安的底細,但董家作為清水鎮數一數二的大商賈,早就得知了程安在平穀縣的事跡。
八歲的童生。
連通判都青睞有加的人才!
他敢打?
僵持了少許。
程安斜眼瞥了董輝一下。
淡淡道:“到底打不打了?”
“我……”
董輝拳頭攥得泛白。
程安冷笑一聲,刺激道:“我什麼我?要麼就動手,就看咱倆最後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