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一甩拂塵,高呼道: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起駕!”
呼聲剛落,卻聽見一個恬靜的聲音傳來。
“啟稟太後娘娘,民女顧氏,有一件事情想要告發。”
這話說出來,陸南瑾和嚴時月心頭咯噔一跳。
尤其是陸南瑾,她對顧星晚的了解還不夠深,剛想要出麵阻止的時候,卻是被嚴時月的眼神給擋回去了。
她這個兒媳婦啊,聰慧得很,斷不會做那種惹火燒身的事情。
“嗯?”太後冷厲的眸子掃向顧星晚。
既然是陸家的女子,她同樣憎惡。
“你要告發誰?”
顧星晚上前跪下:“民女前幾日去了一趟問鼎閣,贖回一件出嫁前當出去的首飾。在那裡,遇見了一個熟人。”
問鼎閣的名號在京中十分響亮。
以價格公道,專門承接一些名貴珍寶而聞名。
可太後和皇後,紀允蒻三人,聽著這話感覺味道不對了。
“熟人?”
“是,她正是梅家少夫人,簡傲珠。”
太後眉頭一皺。
簡傲珠去當東西,而且還讓顧星晚在她麵前告狀。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她當的是自己恩賜的珍寶。
“簡傲珠當的是什麼東西?”
顧星晚朗聲道:“是太後恩賜的,宮廷。”
太後和皇後都頗為震驚。
這梅家是過得什麼日子,簡傲珠竟然要當嫁妝來過日子?
“大膽!”
太後震怒,一張拍在椅子是扶手上。
不過誰也不知道,她這話裡的大膽,指的是顧星晚還是簡傲珠。
皇後姚明慧趁機來放一層煙霧。
“聽說陸少夫人,和梅少夫人,曾經是手帕交。可有此事?”
顧星晚從不避諱跟簡傲珠的事情。
“是!”
“那你在太後跟前告發她,可真是半點情麵都不給呀!你的手段也是夠厲害的。”
原以為這話能讓顧星晚慌亂,可顧星晚壓根就沒打算在她們麵前留下什麼淑女的印象。
“謝皇後娘娘謬讚。”
皇後見她不接招,也就看向太後。
太後心裡也怒不可遏製。
“來人,傳簡傲珠進宮。”
陸南瑾也補了一刀:“太後,既然此事牽扯到問鼎閣,倒不如將問鼎閣的掌櫃一並傳來,也好有個對證。”
太後這邊三人心想,可真是夠狠的。
不過她們要對付的人是簡傲珠,和她們沒多大關係,也就同意了。
“黛貴妃所言有理,來人,去一趟問鼎閣,把掌櫃的傳來宮裡。”
“是!”
朧夜宮內,一片寂靜。
嚴時月和陸南瑾悄悄的靠向顧星晚。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她們都會站在自家人這邊的。
高公公帶著一隊禦林軍,縱馬飛馳出了宮門。
直接來到梅家。
這個舉動可把梅鬆濤和宋氏給嚇得半死。
“高公公,怎麼會突然到訪?難道是太後有旨意?”
梅鬆濤和宮裡的人打交道較為頻繁,和高公公也熟,上來直接詢問緣由。
不過高公公的態度顯得玩味。
他冷不丁的點破了來意。
“你們梅家的好家風啊,倒是讓太後娘娘大吃一驚。雜家是來傳旨,帶梅少夫人進宮的。”
梅鬆濤和金氏互相疑惑。
簡傲珠時常去宮裡,按理說不必擔憂。
隻是高公公這陣仗,實在不像是懷著好意來的。
“高公公,簡傲珠是不是闖禍了?”
金氏心裡已經責怪上簡傲珠了。
她不給梅家爭取榮耀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惹事。
高公公也懶得說太多。
“梅少夫人呢?讓她出來吧,雜家還等著回宮複命呢!”
“快,去請少夫人出來。”梅鬆濤打發一個小廝去叫人。
很快簡傲珠就帶著兩名丫鬟出來了。
“高公公?”
她心裡咯噔一下。
前些日子剛當了太後賞賜的珍寶,高公公今日就來了。
難道,事情敗露了?
她手中也不是沒銀子,隻是想給梅湘寒一點壓力,讓她明白,自己的嫁妝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她正準備過段時間,就偷偷將嫁妝贖回來。
怎麼這麼快就事發了?
是問鼎閣那邊泄密的?
“走吧,隨雜家進宮。”
“是!”
說著高公公就轉身出了門,梅鬆濤想要上前套話都沒機會。
隻能問詢簡傲珠,說道:
“傲珠,你到底惹了什麼禍事?”
“公爹,兒媳也不知道。”
簡傲珠嘴唇泛白,說著就跟了出去。
一路上她腦海裡千百個念頭轉動。
她心中已經有了計策。
隻是疑惑,到底是誰告發她的?
馬車很快入了宮,不過簡傲珠很疑惑,高公公帶她去的方向不是仁壽宮。
“高公公,咱們這是去哪兒呀?仁壽宮不走這條路啊!”
高公公翻了個白眼:“梅少夫人,咱們今兒個,去朧夜宮。”
朧夜宮?
簡傲珠大為震驚。
那是陸南瑾的地盤。
怎麼會去那裡呢?
一路困惑的她,等進了朧夜宮的門,見到了自己的一生死敵顧星晚也在場,她心中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顧星晚則是沒有看她,一直板板正正的站著。
除此之外,問鼎閣的那個掌櫃也被叫來了。
簡傲珠深吸一口氣,跪下逐一行禮。
在場的有太後、皇後、黛貴妃、淑貴人、譙國夫人。
太後也不兜圈子,直接擲地有聲的問道:
“簡傲珠,有人狀告說,你將哀家賞賜於你的珍寶,拿到問鼎閣給當掉了,可有這回事?”
簡傲珠心神俱顫。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情。
在場的人有顧星晚,那不用說,肯定是這個小娼貨在暗中使壞。
因為那天在問鼎閣,她和顧星晚碰巧撞上了。
真夠賤的。
這種事情也拿來捅刀子。
好在簡傲珠也不是省油的燈。
太後傳喚她和問鼎閣的掌櫃前來,說明事情已經弄清楚。
狡辯隻會讓人更加憤怒。
於是,她直接承認了此事。
“啟稟太後,民女確實是將太後恩賜的珍寶,當了換銀子。”
啪!
太後一下子將麵前的茶盞砸到簡傲珠的麵前,整張老臉都給氣綠了。
“簡傲珠,你簡直是無法無天。哀家念你和梅湘寒有情有義,加上長公主為你說情,才答應賜婚給你,之後又是格外施恩,給了你數不儘的珍寶。你竟然公然打哀家的臉?”
當賣皇家珍寶,還是觸動國法的行為,於情於法都不合適。
一般的家庭,若是得到皇族的恩賞,都得單獨開一個香案,日夜供奉起來。
她簡傲珠,居然敢拿去當了。
“母後,兒臣以為,梅少夫人並非糊塗之人,她這麼做,想必是有苦衷或者隱情的。”
姚明慧覺得簡傲珠此人還能用得著,倒是不必一棍子打死。
在場人的心中也是疑惑。
梅家可是工部尚書啊,金氏也是世家勳貴,簡傲珠為何會缺銀子花呢?
“好,哀家讓她說,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哀家今日定不饒她。”
既然皇後都替她說情,太後也沒理由不聽她解釋。
簡傲珠很快順著梯子往下爬:
“太後娘娘,民女這麼做,實在是因為梅家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民女的公爹為官向來清廉自守,他的俸祿就這麼多,為官多年也沒有多少積蓄。而前些日子,為了迎娶民女這個兒媳,不但花光了府上的積蓄,還跟外頭的錢莊借了不少銀子。家中更是難以為繼。民女心想著,此事是因我而起,總不能袖手旁觀,都是一家人,也就隻好把嫁妝拿出來了。因為心中感念太後的恩德,萬萬不敢變賣,隻能當了出去,以解燃眉之急。等到日後有了錢,再贖回來,不辜負太後的恩德。”
簡傲珠自然不會說,這筆銀子是用來給梅湘寒替考用的。
一連串的狡辯說下來,除了顧星晚之外,大家心裡都能夠理解了。
姚明慧趁機說道:
“母後,世間女子對於嫁妝都極為看重。梅少夫人既然肯拿出來幫助梅家以解燃眉之急,此為大孝之舉。此外,梅家當初掏光積蓄大辦婚事,也是因為母後您賜婚,他們不敢怠慢。此為大忠之舉。兒臣以為,梅少夫人非但無罪,還有功勞。”
姚明慧一番言辭,黑的都說成白的了。
陸南瑾徐徐說道:
“皇後娘娘,可梅少夫人當了恩賜之物,傳出去也確實有損皇家的威望。按照本朝法度,皇家之物,哪怕是一片白紙,也不允許在市麵上流通。哪怕是當了,沒有變賣,也是換了銀子,形成了交易。”
姚明慧:“……”
簡傲珠抵著頭,可眼神裡的狠勁卻是驟然迸發。
陸南瑾,真是歹毒啊!
這麼一點小事都揪著不放。
走著瞧,遲早讓你們陸家,雞犬不留。
想著她已經在嫁禍陸瀾謀逆的路上了,心裡不知不覺又有些暢快。
等著吧,你們陸家快完蛋了!
太後沉思片刻。
之後冷眸看向簡傲珠。
“此事,哀家也有該反思的地方。給你和梅湘寒賜婚,確實是給梅家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你當了嫁妝,補貼家用,也是孝心一片。”
她先是站在姚明慧和簡傲珠這邊。
又看向了陸南瑾:“不過黛貴妃所言也不無道理。朝廷的法度在那擺著。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你也該罰。”
簡傲珠嘴角一扯。
這麼看來,懲罰應該不會太重才是。
太後說道:
“命你三日之內,將當在問鼎閣的所有珍寶贖回,此事,便不在追究了。”
這懲罰簡直太輕了。
她手裡還有從徐家商隊那裡搶來的大把銀子。
還回去六萬兩根本不痛不癢的。
“是,民女謝太後娘娘恩典。”
“起來吧!”
“謝太後娘娘!”
簡傲珠起身,和顧星晚的視線撞上,眼中滿是得意。
不過顧星晚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失望。
而且應該說,事情的結果,跟她預料的走向一模一樣。
太後和皇後,都較為看重簡傲珠。
通過簡傲珠,來壓製陸家。
從當初大婚的事情開始,就是這樣。
所以明擺著偏袒她的。
太後還故意問顧星晚:
“顧氏,哀家這個處理結果,你可還滿意?”
顧星晚行禮道:“太後恩威並用,明察秋毫,民女以為十分妥當。”
“嗯,那就好。”太後打了個哈欠,“哀家要回宮歇息了。”
眾人齊齊行禮:
“恭送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簡傲珠和紀允蒻也跟著離開。
出了朧夜宮之後,姚明慧就抽了簡傲珠一巴掌。
“你個蠢貨,為何會讓顧星晚抓住把柄的?當東西你也挑個沒人的地方。跑去問鼎閣,找死啊?”
簡傲珠委屈得掉眼淚。
“皇後娘娘,民女知罪了。”
“本宮看那顧星晚也是包藏禍心,你自己小心吧!哼!”
皇後扶著太後上了鳳駕離去。
宮廊之中,紀允蒻上前假惺惺的安慰道:
“梅少夫人今日可是被整得夠慘的,這顧星晚不就是一個小娼婦嘛,有什麼可怕的?皇後娘娘也言過其實了吧!”
看著幸災樂禍的紀允蒻,簡傲珠冷笑道:
“怎麼,你瞧不起她?那你去試試,看看是你死,還是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