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太尉,魏軍全線潰退,曹賊已棄營東逃,我軍順利攻占敵營。”
一騎斥侯飛奔而來,向蕭和稟明了戰果。
關銀屏大喜,興奮的叫道:
“夫君,勝了,我們勝了!!”
蕭和卻沒吭聲。
關銀屏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家夫君不知何時,竟已昏昏入睡,進入了夢鄉。
“甭管什麼時候,也甭管是天塌地陷,他是隨時隨地說睡就睡,這麼多年了,一點都沒變呢…”
關銀屏搖頭一聲苦笑,隻得輕輕將蕭和搖醒。
蕭和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這才幽幽轉醒。
“夫君,醒醒吧,仗已經打完了,我軍勝了!”
關銀屏秀鼻微翹,沒好氣的笑道。
“嗯?這麼快就打完了,我這才剛打了個盹兒而已…”
蕭和揉了揉眼睛,懶洋洋起身,舉著望遠鏡細看。
果然見魏營上空,已是遍布“楚”旗和“蕭”字旗,除了跪地請降的魏兵外,已不見有魏軍抵抗。
確實是勝了。
“好好好,士載這幫初生牛犢們,這一仗打得漂亮,我得給他們好好向大王請功!”
蕭和滿意的點點頭,爾後揮手喝道:
“傳令諸將,曹賊已是喪家之犬,不必再有顧慮。”
“各軍分頭追擊潰散魏軍,先入滎陽城者為首功!”
滎陽雖不及虎牢險要,卻也為兗州以西重鎮,曹操若龜縮入滎陽,勉強還能掙紮幾下。
滎陽若失,除非曹操想死,否則就隻有卷鋪蓋滾蛋,逃回河北一條路可選了。
蕭和現下也不怕那幫初生牛犢冒進,就是要以奪取滎陽的首功,來激勵他們爭功。
號令傳下,眾年輕小將們,頓時如打了雞血一般,各統本部兵馬,不顧一切的窮追。
五路兵馬,一路向東,狂追魏軍。
曹操卻如驚弓之鳥,過滎陽而不敢入,直接放棄了這座兗西重鎮,繼續向東逃竄。
鄧艾仗著統帥騎兵優勢,頭一個兵不血刃,殺入了滎陽城中,搶得了此戰首功。
次日午後,蕭和方才隨後而來,踏入了滎陽城。
由榮陽向東,已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大局已定,蕭和遂也不再急於追擊曹操,下令全軍於滎陽休整,等待老劉的主力。
此時,劉備剛統十五萬大軍,穿過已不設防的大穀三關,進入了洛陽城。
他人還未踏入洛陽,便收到了蕭和自滎陽發來的捷報。
這意外之喜,自然是令劉備大為振奮。
當下他便調兩萬兵馬,西去函穀關增援甘寧,留兩萬兵馬守洛陽,親自十一萬主力即刻東出虎牢,趕往滎陽。
三天後。
滎陽城內,劉備與蕭和主臣二人,於城頭再會。
“伯溫,孤真是沒想到,此役你不光拿下洛陽,還重創曹操主力,順勢將滎陽一並拿下。”
“孤大軍東進,前路將是一馬平川,曹賊再無力抵擋,兗州唾手可得。”
“古今用兵之奇,果真無人能出你蕭伯溫之右也!”
劉備輕拍著蕭和肩膀,口中是嘖嘖稱讚,臉上則是由衷的歎服。
蕭和則淡淡一笑,自嘲道:
“大王言重了,臣本意也隻是拿下洛陽,待與大王會師之後,再東出虎牢收複滎陽。”
“誰料曹賊非要垂死掙紮,使詐誘騙文遠他們出關追擊,臣隻好將計就計,順勢破了曹賊主力。”
“這一戰能勝,說起來還是天佑大王,曹賊硬生生要將一場勝仗送給大王。”
劉備知蕭和是有意推功,有意要恭惟他,卻也不戳穿,隻哈哈大笑。
主臣二人心領神會,相視而笑。
“伯溫,你說吧,接下來孤當如何用兵?”
劉備收起大笑,豪獵的目光轉向眼前兗州河山。
蕭和早就胸有成算,抬手一指:
“大王也說了,滎陽一失,兗州已是一馬平川,曹賊再無險可守。”
“仗打到這份上,曹賊就算再不甘心,也應該知道,兗州失陷已成定局,再負隅頑抗下去,隻會人地皆失。”
“故臣斷定,曹賊必會急令各路人馬,放棄兗州諸郡,退回河北。”
劉備微微點頭,蕭和所分析也正是他之判斷。
接著蕭和令關銀屏將地圖取來,鋪陳在了劉備跟前。
“黃河以南渡頭不少,卻以濮陽最為重要,距兗州各郡和各路魏軍最近,其渡口也是黃河中遊最大一渡口。”
“故臣推斷,曹賊必會責令各部魏軍,以及各郡官吏和士族豪強,全部向濮陽一線收縮,由該渡頭逃往冀州。”
“那麼我軍之兵鋒,自然要指向濮陽。”
“西路由大王親統二十萬大軍,沿黃河東進,奪取延津,白馬等各渡頭,直奔濮陽。”
“東線大將軍則率十萬大軍,先奪取蒼亭東武陽一線,同樣沿河西進,奪取秦亭,甄縣諸城,兵鋒直指濮陽。”
“我兩路大軍,東西對進,最終會師於濮陽城下。”
“濮陽城破,黃河封鎖,則兗州諸郡,傳檄可定也!”
蕭和指點江山,頃刻間,為劉備勾畫出了接下來的進兵方略。
劉備深以為然,一拍地圖,欣然道:
“好,就依伯溫之策,速速傳令給雲長吧。”
“孤與他東西對進,三十萬大軍,會師於濮陽城下!”
王令傳下,三軍沸騰。
二十萬楚軍主力,再次浩浩蕩蕩東進。
陸路方麵,劉備親率主力步軍,由滎陽東進。
甘寧則由函穀關移師孟津,率水軍順流東下。
蒼亭方麵。
曹衝徐晃等魏將,收到曹操的撤退命令後,隻得棄守了曹操精心打造的蒼亭方向,沿黃河一路向濮陽撤退。
關羽統十萬大軍,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蒼亭,繼續一路西進。
沿河各渡頭魏軍,皆是聞風喪膽,不是渡河北撤,就是向濮陽一線收縮。
兩路楚軍殺入兗州平原,一路所向披靡,直逼濮陽。
…
濮陽城北,渡頭。
黃河之上,船筏往來如梭,運載著數以千計的官吏豪紳,以及魏軍士卒渡往北岸。
渡頭內,潰退而來的士卒,各郡逃來的官吏,以及不願留在兗州的士家豪強,擁擠到人山人海,爭相想要搶到一個上船的資格。
一艘官船上。
曹操在曹衝的攙扶下,陰沉著一張臉,正俯視著渡頭上的亂像。
自滎陽敗走以來,短短數日間,曹操頭發竟已白了一半,人也似在一夜之間老了十年,渾身上下彌散著一股蒼涼暮氣。
“父王,楚軍的水軍離濮陽已不遠,最多兩日就會殺到。”
“照這麼個混亂擁擠法,兩天時間裡,我們根本來不及將這麼多軍民全都運往北岸。”
“一旦楚軍水師殺到,封鎖了河麵,這些人想再渡河就難了。”
曹衝指著渡頭上擁擠的軍民,憂心忡忡的提醒道。
曹操沉默片刻,拐杖一指:
“傳孤之命,優先將兵馬士卒渡河,其餘官吏士紳,凡有敢爭搶者,斬!”
曹衝身形一凜。
他明白,曹操這是要將全部運力,都用來搶運士卒。
至於那些官吏和豪強士紳,則統統將作棄子犧牲。
“兒臣知道,現下每一名士卒對我大魏都極為寶貴,自然是能多運一個是一個。”
“不過這些逃來濮陽的官吏和士豪豪姓,明明可就地投降劉備,改奉新主,卻仍舊拋家舍業前來追隨父王。”
“父王若將他們棄於南岸,隻怕就此會失儘兗州士民之心。”
“將來父王渡河南下,收複失地之時,兗州上下誰還會喜迎王師呀?”
曹衝顧慮的卻是人心。
曹操嘴角鉤起一抹苦澀,反問道:
“衝兒,你當真以為,咱們還有機會打回兗州嗎?”
曹衝啞然。
愣怔半晌後,終於明白了曹操深意,隻能一聲無奈歎息。
曹操這是已認清了現實,不再抱有幻想。
兗州一失,黃河以南皆為楚國所有,楚強而魏弱的格局,就此成形。
接下來他們能做的,隻剩下拚儘全力,憑借黃河天險,守住河北這一畝三分地。
守住河北就不錯了,你還想奢望打回兗州?
那不是自欺欺人麼。
既然打回兗州已無希望,又何必再計較兗州人心所向?
“唉~~”
明白了曹操苦衷,曹衝也彆無良策,隻得一聲無奈歎息。
曹操號令傳下,渡頭之上,很快響起了哀哭聲。
成百上千的兗州人被魏兵驅離,敢有擁擠上前爭搶者,皆被魏兵無情的斬翻在地。
渡頭秩序很快恢複,魏兵們爭先恐後登船渡河。
而那些千裡迢迢逃來濮陽,企圖與他們的魏王共進退的兗州官吏豪紳,則是攜家帶口的跪在渡頭外,哀求著他們的魏王不要拋棄他們。
除曹衝和蔣濟外,包括在曹操在內的魏國君臣,多是無動於衷。
也隻有程昱這個兗州人,看著渡頭外跪地哀求的同鄉們,不禁暗暗咬牙。
“大王,時間差不多了,儘早渡河往北岸吧。”
許褚上前提醒催促道。
曹操不說話,隻微微點了點頭。
許褚會意,當即催促士卒,解開繩索,揚帆北渡。
就在這時。
程昱眼眸一聚,似乎突然間下了某種決心。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向著曹操一揖:
“大王,臣請留下來,率七千精銳死守濮陽。”
“臣願賭上臣之性命,為我大魏在黃河以南守得尺寸之地,為大王將來揮師渡河,收複中原,守住一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