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登陸,從北麵攻取洛陽?
甘寧,張遼等彼此對視,神色皆是驚愕。
“仲恭,你那一篇殿試策論中,曾向大王獻計,先攻洛陽。”
“你說說看,我們為何要如此進兵?”
蕭和的目光,轉向了這位大楚新科狀元。
此次伐魏,老劉可是給了他隨意挑選部屬之權。
蕭和想著為老劉曆練年輕一輩,所挑的謀士武將,便多為年輕新秀。
比如鄧艾,馬謖,關興,張苞…
毌丘儉這個新大楚新科狀元,自然也在其中。
現下蕭和就是給他機會,讓他在關羽張遼這些“老一輩”麵前,展示自己的才略能力。
毌丘儉思緒轉了幾轉,當即一拱手:
“依儉之見,若從許都方向攻取洛陽,就要攻取大穀等三關,曹賊必會以精兵良將駐守。”
“自古以來,攻打雄關險隘,皆為不易。”
“哪怕是大王親自統軍,儉以為想要輕易破了三關,兵臨洛陽城下也並非易事。”
頓了一頓,毌丘儉接著又道:
“而若自東麵攻打洛陽,就要由陳留北上,先攻取滎陽,再破虎牢關,爾後西進兵臨洛陽。”
“曹賊顯然也早有防備,於滎陽令那曹仁屯有數萬重兵。”
“況且自陳留北上攻打滎陽,還要經過百餘裡的濟泛區,殊為不易。”
“至於洛陽以西,乃是弘農關中,皆為偽魏所據,更不可能從西進兵。”
話鋒一轉,毌丘儉指向了眼前黃河:
“所以,蕭太尉神機妙算,方才想到了自青州走黃河水路西進,穿越偽魏兗州防線,直撲於洛陽北麵的孟津登陸之策。”
“偽魏在洛陽一線的兵力,皆集中在東麵和南麵,其北麵背靠黃河,乃偽魏腹地,孟津等渡頭自然不可能屯有重兵。”
“我軍若從北麵登陸,必能殺魏軍一個措手不及,勢如破竹攻上南岸!”
“爾後分兵向西奪取函穀關,向東奪取虎牢關,一舉將魏偽東西兩路兵馬隔絕於關外,我主力便能從容兵圍洛陽!”
“如此,洛陽可定也!”
毌丘儉洋洋灑灑分析過後,神色歎服的向蕭和一揖:
“儉妄自猜測,也不知猜的準與不準。”
“人人皆言蕭太尉乃兵仙在世,儉今日終於是領教了太尉的神機妙算,儉當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蕭和微微點頭嘉許。
不愧是曾經曆史上,曹魏後期四大名將,能有這般見識,也不負大楚科舉首位狀元郎的名號了。
“興霸,文遠,你們都聽明白了麼。”
關羽捋著美髯,笑看向諸將:
“這便是伯溫為大王所獻,瞞天過海,奇襲洛陽之計。”
甘寧等豁然開朗,臉上的茫然狐疑,霎時間為驚喜取代。
“原來大王主攻的方向,並非是兗州,依舊是洛陽!”
“我大楚有水軍優勢,黃河雖貫穿兗州腹地,魏軍卻沒辦法阻止我們溯河西進,直趨洛陽之北!”
“太尉此計,當真是天馬行空,實為天人之計也!”
恍然明悟的甘寧,口中嘖嘖歎服。
蕭和隻是付之一笑。
其實這一條計策,也並非是他靈感突發,一拍腦門想出來的。
當年那位氣吞萬裡如虎的宋武帝劉裕,就是利用南朝的優勢水軍,借助黃河水道,穿越了北魏國境,西進先取洛陽再下關中,滅了後秦。
蕭和隻不過是稟承著拿來主義精神,又學了一把宋武帝而已。
諸將一片歎服聲中,蕭和向關羽一拱手:
“大將軍,兵馬既已集結完畢,那咱們就分頭行事。”
“大將軍率軍由陸路進攻蒼亭東阿,牽製曹賊主力,我走水路直趨孟津,給曹賊一個驚喜。”
關羽哈哈一笑,欣然稱是。
計議已定。
次日,十五萬水陸大軍,開出高唐,沿黃河浩浩蕩蕩西進而去。
伐魏之戰,率先在黃河打響。
此時的高唐對岸,乃是平原郡,仍舊為魏國占據。
楚軍大舉集結之時,北岸早有魏軍嚴陣以待,以防楚軍強渡黃河。
當楚軍開拔向西時,對岸的魏軍長鬆了一口氣,匆忙派信使西去報信。
…
兩天後。
大河內外,寒風凜凜。
近五百餘艘楚軍戰船,滿載著近六萬餘士卒,數以十萬斛計的糧草,正於黃河上航行。
此時雖為逆流,卻北風正急。
這一段黃河流向,正好自西南而向東北,楚軍遂能借著順風之勢,於黃河上溯流疾行。
旗艦之上。
蕭和負手而立,目光遠遠環掃著黃河南北兩岸。
黃河遠不及長江寬闊,而前方水域又將近蒼亭渡,河岸漸漸變的更窄,兩岸景象能看的清清楚楚。
“夫君,外麵風大,莫要受了寒~~”
身後響起妻子的聲音。
關銀屏不知何時走上近前,順手將一件狐裘披在了他的身上。
妻子的暖心之舉,令蕭和心頭一熱,便將關銀屏的雙手握在手中,幫她捂起了手。
關銀屏臉畔微微一紅,眼眸左右一瞟,暗示他還有旁人在呢。
蕭和卻旁若無人,依舊緊握著妻子的手,目光卻掃望著前方蒼亭,冷笑道:
“這麼一座不起眼的渡頭,卻被曹賊硬生生修成了一座堅城,也真是難為他了。”
蒼亭本為一座小城,在黃河沿岸諸渡口中,也並非是什麼重要渡頭。
然自青州一役後,魏軍被逐出黃河以南,下遊最重要的渡頭高唐渡便為楚軍所占。
蒼亭因此一躍取代了高唐,成了魏國黃河下遊最重要的渡頭,再加上處於“抗楚”前線,其地位便直線竄升。
於是曹操不得不調動了數萬民力,硬生生將蒼亭修成了一座郡治級彆的大城,城牆也加厚到足以抵禦神雷炮的轟擊。
蕭和舉目遠望,隻見蒼亭城頭已是魏旗密布,環城四周到處是魏軍營盤壁壘,一副銅牆鐵壁之勢。
根據細作稟報,曹操已提前四日,率八萬魏軍主力精銳,進駐到了蒼亭一線。
“那曹賊想必已嚴陣以待,做好了抵擋夫君和父帥水陸猛攻的準備。”
“可惜啊,曹賊作夢也想不到,他花費諾大氣力修築的蒼亭防線,卻,卻…”
關銀屏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變成了馬其諾防線…”
蕭和隨口跟了一句。
“馬…馬其諾防線?夫君,這馬其諾又是何地,妾身怎從未聽說過?”
關銀屏撲扇著長長睫毛,明眸閃爍著懵懂茫然。
左右鄧艾等人,亦是一臉茫然。
蕭和則乾咳幾聲,笑著抬手一指:
“這不重要,重要的曹賊主力皆在蒼亭,顯然是沒推算出咱們奔襲洛陽的戰略。”
“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要搶在曹賊看穿我們意圖時,搶先一步登陸孟津,奪取虎牢函穀二關,封鎖洛陽。”
“傳令下去,各船滿帆前進,日夜不停直奔孟津!”
鄧艾當即傳令。
於是五百餘艘楚軍戰船,揚起滿帆,越過了蒼亭一線魏軍防線,加速向西而去。
北風正烈,船行如風,三個時辰之內,五百艘戰船便從魏軍眼皮子底下馳過。
蒼亭城頭上。
曹操正扶著拐杖,眉頭深鎖,眼神困惑的目送楚軍戰船經過。
左右張郃孫禮等諸將,程昱蔣濟等謀臣,皆也是神色狐疑。
按照在鄴城的戰前推演,楚軍將從水陸兩個方麵,對他們的蒼亭防線,發動空前的猛攻。
曹操已是信心滿滿,做好了痛擊楚軍,給關羽蕭和一個下馬威的準備。
可這幾百艘楚軍戰船,卻並沒有搶灘登陸,反倒越過蒼亭繼續西去。
“關蕭二賊,他們想做什麼?”
曹操眉頭深鎖,喃喃自語。
“莫非,楚軍見我蒼亭在難以撼動,故而想越過我防線,進攻白馬,或者是秦亭,甚是濮陽等南岸諸城?”
一旁蔣濟如此猜測道。
曹操神色微微一震。
濮陽乃黃河南岸最重要之渡頭,更是東郡郡治所在,其重要性甚至還在蒼亭之上。
白馬就更不必說,對岸就是重鎮黎陽,河北之門戶。
蔣濟的提醒,不由令曹操警覺起來。
“以那蕭和的狡詐,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不過我們在濮陽和白馬,亦是屯有精兵良將,豈是他輕易可破?”
“一旦他圍城不下,我軍便能四麵急聚,圍而攻之,楚軍焉能不敗?”
程昱旋即便否認了蔣濟猜測。
曹操亦覺有理,一時之間,猜測不出楚軍真正意圖。
當下曹操不敢小視,派出數隊斥侯,於兩岸跟隨楚軍戰船,一旦發現楚軍有登岸攻城跡象,立刻飛馬來報。
曹操則隻能按兵不動,率八萬大軍繼續屯兵於蒼亭,以阻擋關羽沿南岸陸上來襲的楚軍主力。
一天後,斥侯傳回消息,楚軍戰船已越過濮陽水域,並未登岸攻城。
三天後,斥侯再傳回消息,楚軍越過了白馬,依舊沒有登岸攻城…
“濮陽不攻,白馬也不攻,楚軍到底想打哪裡?”
曹操端詳著手中情報,眉頭深鎖,眼中透出深深困惑。
左右程昱蔣濟等,亦是一頭霧水,猜測不出。
這時。
原本閉目養神的賈詡,卻突然間身形一凜,猛的睜開了眼睛:
“大王,臣恐怕這支楚軍既非攻濮陽也非攻白馬,他們是要直接越過兗州,登陸孟津,從北麵奇襲我洛陽啊!”
曹操駭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