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迅速的流逝著,
各方雲動之時,天牢宿舍之中,曆青鋒再度看向了眼前的獄書屬性麵板。
黑熊覆地拳已經可以再度升品了。
“一品了啊……”
心念一動之間,屬性麵板上,已經二品的黑熊覆地拳後方的加號驟然閃爍了一下。
二品的字樣轉化為了一品!
與此同時,
地機穴之中,黑熊覆地拳凝聚而出的武核,轟然一顫,竟然有著裂紋崩開來……
曆青鋒心底猛地一頓,神光內視而去,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到了地機穴之中。
武核本就是一種近乎他獨有的東西,武核出現的任何問題,都無法從前人的修煉心得之中找到絲毫答案。
但即便是曆青鋒,也隻是對武核消失有所了解,但如同眼前這般武核直接碎裂的畫麵……
神意籠罩之下,曆青鋒隻能看到地機穴之中那黑色和土黃色夾雜,甚至繚繞著一絲金紅色的武核,在這武核中心的位置,一條蛛網一般的縫隙從其中心偏左的位置聯綿而出,並還在繼續朝著前方和後方繼續延伸出去。
那緩緩延伸的裂縫似乎是要將整個武核崩碎為飛灰一般……
但也是此時,
那裂縫之中,猛然有著一種奇特的物質湧蕩而出。
這種奇特物質也似乎有著一種星光一般的觀感,飄渺如紗而又朦朧如霧。
此刻,這種奇特物質快速的融入地機穴滿布裂縫的武核之中,幾乎片刻之間,整個破碎武核的色澤驟然有了奇特的變化。
其色澤似乎變得更加深沉了許多,但從外觀看上去,卻依然隻是繚繞著金紅色的黑黃色混合體而已。
也就在曆青鋒帶著幾分驚疑不定的時候,那填充滿了裂縫武核的奇特物質,驟然洶湧而出,朝著曆青鋒四肢百骸擴散而出。
地機穴附近的血肉筋骨最先傳來一種仿佛被恰到好處的燙水燙過的舒適感,並在這種恰到好處的‘燙’的過程中……有著一種那一片全部毛孔驟然開啟的感受浮現而出。
刹那之間,這種詭異而令人舒泰的感受便驟然間遍及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之間。
與此同時,曆青鋒身體周遭驟然有著連綿不斷的山體虛影浮現而出。
千山之力表征的千山之影連綿閃爍起來……在這種閃爍之中,一千座巨山虛影竟然詭異的開始出現了一種融合的態勢。
似乎要千山歸一!
但這千山虛影隻是融合為了九百七十二座更為巨大的山體虛影之後,便是停下了繼續融合的趨勢。
這一刻,
曆青鋒才是明悟過來:“所以……之前那種預感,就是煉體境界的再度提升嗎?”
之前曆青鋒便是感覺到隻要能在突破指玄之前將黑熊覆地拳提升到一品絕世的品級,他便能獲得莫大的好處。
此刻看來……隻怕是因為黑熊覆地拳晉升一品絕世之後,能夠讓他的煉體境界從千山之力步入翻天神力境界的緣故。
微微明悟之間,曆青鋒的主意識轉移到了蒼秀克隆體之上。
劍淵三萬零七百丈處,隨著曆青鋒主意識的轉入,一直維持施展的天罡劍經和黑熊覆地拳驟然幻滅了瞬息。
隨即,
天罡劍經將三萬二千丈以內的劍神遺留劍意吸扯而來,成為圍繞天罡劍經核心黑洞的淵汐,而與之同時,黑熊覆地拳形成的黑熊虛影驟然變為了七百丈的高度!
其身軀逐步的凝實起來,有著一種似乎真的要召喚出一頭上古熊魔的趨勢。
“黑熊覆地拳……真的不簡單!”
隨著七百丈近乎徹底凝實的黑熊虛影驟然咆哮而起,這一千丈深度四周的烏蒙石峭壁驟然出現劇變。
本來經過這幾天的吸收之後,四周峭壁上的烏蒙石已經徹底失去了那種朦朧如霧的觀感,可以被肉眼清晰的看清每一處。
甚至也失去了那種卸力的特性,要不是周遭的劍神遺留劍意都被曆青鋒以天罡劍經吸收彙聚……隻怕這被曆青鋒吸乾的烏蒙石峭壁早就在劍神劍意之下破碎無數了。
但在此刻,
這早已顯得枯敗的烏蒙石峭壁之中,猶如乾涸的水井一般,黑色絮狀的能量物質,從更深處更遙遠處沁出……
這是峭壁更遠處的烏蒙石的能量被吸扯了過來。
枯敗的四周峭壁驟然再度變為烏蒙石那樣的模糊難以看清的狀態,再度具備一種眼睛都能直觀感受到的極致卸力屬性。
但這種感覺隻是刹那……刹那之後,那從不知道多麼深遠的峭壁之中被吸扯而來的烏蒙石的絮狀黑色能量……便轟然從四麵峭壁衝出,如滅世洪水一般濃重的朝著蒼秀克隆體灌注而來。
“這樣的吸收效率和速度……一品絕世不遠了,甚至未必沒有可能衝擊一品絕世之上的境界!”
……
時間迅速的流逝著,
距離庶民學宮開業還有三天的時候,
徐州與帝都交界處。
陷陣營再也沒有一開始的意氣風發。
出發時的一百個人,已經死掉了七個,還有十二個受傷嚴重,躺在從徐州天壽郡買來的馬車之中。
十二個人隻買了四輛馬車。
一輛馬車之中躺著三個人。
龍思雨靜默的躺在靠右側的位置,另外兩個同伴就在她身邊不遠。
一種名為現實的東西……狠狠的衝擊著她的心靈。
在離開吉安縣的時候,整個陷陣營,不管是來了的一百人,還是沒有來的那幾百人……都隻覺得這是出山跟隨上神建功立業的時候,是為了將大同的火焰燒向整個世界的史詩的開端。
他們都以為……他們將成為英雄!
他們認定上神無處不在,他們瘋狂的崇拜上神,甚至迷信!
但現實狠狠的敲打之下,
最好的玩伴就這麼死在一起太一教針對他們的反包圍之中的時候……
現實!!!
現實中……沒有英雄!
隻有屍體!
隻有那熟悉的人兒,忽然就永遠都不會再動彈一下了。
也是此時,
王颯颯臉上帶著幾分疲憊、拿著一個水壺踏入了馬車之中:“大還丹泡的水……隻有三枚大還丹,隻能泡水分給大家喝了。”
這輛馬車的其餘兩人沉默著喝了一口大還丹泡的水,龍思雨艱難撐起身體的時候,卻沒有急著喝下這藥水。
她張了張嘴……可到底沒能開口詢問。
王颯颯輕輕一笑:“你是想問……為什麼都還沒有見到曆大人……就死了這麼多夥伴嗎?”
七個人!
相對於一百人來說,比例不高,一成都不到。
可當那是活生生的小夥伴的時候……七個,真的太多太多了!
“總長……”
龍思雨眼中淚水嘩啦的流淌出來。
王颯颯將龍思雨抱在懷裡:“曆大人……是想要改變你們。”
“雖然……我也不知道曆大人這樣做是對是錯。”
王颯颯也帶著幾分茫然。
她不明白大家都極端的崇拜曆大人到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至少,吉安縣那荒蕪大山,就是因為上神的信仰凝聚了百萬人的人心,使得百萬人從一盤散沙變為滿心熱血,那裡……才可以被開辟為一處世間樂土的!
但曆大人的來信,卻說要破除掉這種無意義的狂信,為此……不惜以所謂現實敲打這百萬人中挑選出來的一百個相對而言的天才。
甚至王颯颯認定隻要以上神為所有人的信仰,那被上神取名為大同的完美世界,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實現!
龍思雨這才抬起頭來,其眼眶已經泛紅,臉頰上淚痕交錯:“總長……有沒有可能,上神……不,曆大人隻是在利用我們?”
“根本沒有什麼大同!根本沒有什麼完美世界!根本隻是他為了一己私欲利用我們去送死?!”
王颯颯臉色驟然一變,起身後退,同時,一巴掌已經扇在了龍思雨的臉頰上。
啪!
清脆至極的聲音響徹而起。
龍思雨低頭下去。
王颯颯卻有些手足無措,後知後覺知曉這一巴掌太過分了。
但……
“你怎麼可以懷疑他?!”
“你知不知道,要是沒有他,就沒有我們!要是沒有他,我們最早的兩千人早就死在荊州妖亂了!要是沒有我們最早的兩千人……”
王颯颯顫抖著:“我們可以不理解他,但我們絕對不可以不相信他!”
“你要真有什麼疑問,就活到庶民學宮,到時候你親自去問他!”
龍思雨:“高高在上的曆掌司,會見我這種小人物?!”
王颯颯再度一巴掌扇過去:“當初,同樣是高高在上的曆指揮使大人,卻在荊州妖亂救下了我們,救下了連距離小人物都還有十萬八千裡的我們!甚至將他最根本的武學傳授給了我們!”
“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可以不理解他……但任何人不能不相信他!”
“誰敢違背……我……會殺人!”
王颯颯甩袖而去。
但推開馬車門的時候,卻看到幾乎所有少年少女都直勾勾的看著這邊。
顯然方才她和龍思雨爭吵的話題,是每一個陷陣營的孩子都極端關心的事情。
極致的崇拜……但那無所不能的神,卻並沒有在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七個活生生的好朋友小夥伴的死……讓這些少年少女有了迷茫。
王颯颯靜靜的看著四周。
她心底卻是帶著一絲驚訝。
“曆大人他……竟然早就洞徹了一切嗎?”
那封信件中,就曾寫下一段話,那一段話……是讓她在遇到眼前這種情況的時候,照本宣科的內容。
一開始她對那段話不以為然,但此時……隻覺得曆大人當真未卜先知!
想到這裡,王颯颯更是堅定的認為,任何人都可以不理解曆青鋒此次的計劃,但卻絕對不能不相信他!
掃視眾人一眼,
王颯颯輕聲開口道:“曆大人的信裡有一段話是要我現在說的……”
“但我沒有記下來……”
說著,王颯颯取出那封信。
鄭重的打開。
陷陣營的少年們全都滿是期待的看了過來。
王颯颯照著信中內容念起來:“我們要走的路很難走很難走!”
“也請原諒我將你們放在了一條注定要死人、也注定要死很多人的道路之上……”
“這道路……不隻是你們正在走的這一條通往庶民學宮的路,還是那一條真正實現大同的路!”
“但你們對我的迷信……讓我認定你們還難當大任!”
“我不是神!我也隻是一個人,一個要吃飯、要睡覺的人!”
“從來都沒有神明存在……如果神明存在,就不會有天災,就不會有妖魔,就不會有為非作歹者身居高位且可以肆意享受一切,就不會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神明不會保佑任何人,美好的生活隻能靠你們自己的雙手去實現!”
“我一直記得一句話……前方真黑啊,什麼也看不見……但另外一個人卻說,也不是啊,天亮之後就會很漂亮的。”
“所以,大同是天亮……而你們和我,將很長一段時間行走在夜幕之下!”
“夜幕之下,魑魅魍魎無數,妖魔鬼怪成群……若我一直庇護你們,你們……能走出夜幕,走向天亮嗎?”
“好了,我的話就到此為止,還有任何疑問或者不解……等你到了庶民學宮還不解的時候,親自來問我吧。”
最後一句話落下,王颯颯沉默。
陷陣營也陷入沉默。
馬車中的龍思雨眼眸微微一顫,真的……可以親自去問他的!
而且……曆大人竟然自己說自己不是神嗎?
這是怎樣的胸襟?
彆說是已經在百萬人中如神明一般的存在了,就是那些根本不是什麼天命帝王的皇帝,不也絕對不願意任何人不把他們當神的嗎?
可曆大人……竟然自己說自己不是神,甚至因為他們崇信曆大人是神,而讓曆大人失望……
龍思雨迷茫的內心終於稍稍清明了起來。
……
而與此同時,
更多的人遭受著這一路的阻難。
無數無人記得名字的庶民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野狗在夜晚淒涼的嚎叫著,貓頭鷹咕咕咕的聲音,將夜色渲染得如同鬼域。
有人退縮了。
連夜退走。
有人甚至連回家的勇氣都沒了,就地找了個縣城,插標賣身。
但還有極少數的人,他們在夜色下,撿起石頭,隨著一去去尼瑪的,石頭朝著野狗咋去,朝著那貓頭鷹呱呱聲響徹的方向砸過去。
微渺的篝火成為其夜間唯一的安全感來源,一夜掙紮糾結……天亮後,卻仍然義無反顧的朝著帝都,朝著庶民學宮的方向走去。
……
距離庶民學宮開業倒數第二天,
陷陣營隻剩下了八十三人,其中還有二十三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