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二層宿舍,
曆青鋒靜默的看著獄書屬性麵板。
“快要存夠直接晉升指玄的修為……”
“黑熊覆地拳如今也已經抵達二品……以劍淵三萬丈的烏蒙石來看,抵達一品應當不難,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直接將之晉升到一品絕世的程度……”
曆青鋒總有種預感,黑熊覆地拳如果能晉升到一品絕世的話,他的金丹之軀將迎來一次巨大的質變,而如果能在指玄雷劫之前將黑熊覆地拳晉升絕世一品的話,他或許能再多看到一點仙道的方向和蹤跡!
“但……”
曆青鋒的心思再度糾結到了他對庶民學宮開業的安排布置之中。
“庶民學宮定在六天後開業,世家必然從中作梗……”
世家可能會采取的手段,曆青鋒也早就轉換角度將之推測過多次,最終將其圈定在了三種可能性之中。
其一,借助白手套前去阻止天下百姓前來庶民學宮,因為以白手套行事的話,世家沒有直接下場之下,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曆青鋒的卷宗抓人**的。
其二,則是路引封鎖,隻不過路引封鎖這種做法,不管對於世家還是對於曆青鋒來說,都是一種利弊參半的事情,可能性不會太高。
其三,則是世家會選擇直接乾掉曆青鋒這個源頭,隻要他曆青鋒死了,這天下間就再也不會有人提什麼庶民學宮的事情了。
“第一種可能性最大,其手段也最是多變……王颯颯也不知道能不能處理,各地鎮守司配合之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應對。”
在聘請鄭老擔任學宮夫子的那天,曆青鋒便是儘可能的針對此事作出了安排,但這些安排其實並不能確保每一個打算來庶民學宮的庶民百姓的安全。
隻是明明已經早已敲定的計劃,此刻……卻是有些於心不忍起來。
前往紅色世界的道路上……必定會有許多犧牲,必定會有無數勇士將他們的鮮血化為未來紅色世界的染料和養料……
但其實很多人不犧牲……也是可以的。
這才是此刻曆青鋒所糾結的點。
“心狠了這麼久……到底也還是不夠心狠啊!”
幽幽一歎,曆青鋒眼中閃過一抹深遠到好像一眼看到了萬年後、十萬年後的神光,最終其眼神堅定了下來。
“為有犧牲多壯誌……才能敢叫日月換新天!”
“抱歉!我……依然選擇讓你們經曆這一路的殘酷!”
人須自立,但自立其身之前,卻必須自立其心,而想要自立其心……那便是增廣賢文中那句——人不經事永天真所對應的方法了。
經事!
經曆越大的風霜挫折,其心才真正能夠立起來。
心立起來了的人,才會成為紅色世界的基石!
否則庶民學宮培養一堆溫室裡的花朵出來,於這鬼魅時局之中,又如何有能力去從無到有的創建紅色世界呢?!
也正是基於這對未來千百萬年後,紅色世界的傳承和永續的思考,曆青鋒明明可以直接去將那些想要拜入學宮的庶民接來……卻仍然殘忍的選擇了讓他們走這一條有著九九八十一難的‘取經之路’!
“既然如此,就還是按照原計劃吧……”
“希望我的安排,能讓這些學宮準學子們……能真正感悟到我想讓他們感悟到的東西……”
喃喃自語之中,
曆青鋒緩緩閉上了眼睛,繼續勾連劍淵三萬丈的蒼秀,繼續吸收那裡千丈深度的烏蒙石峭壁之上烏蒙石的能量。
……
而與此同時,
雍州,涇河縣,
那個拜彆父母墳墓獨自前行的少年,此刻好不容易走到了縣城之中。
他嘴唇乾裂,混身破爛的衣服更是隨時都要散架一般。
走入城中,
他饑渴的看著路邊的包子店,吞了吞唾沫,又吞了吞唾沫……
店老板娘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滾滾滾!”
少年後退兩步,但眼珠子卻始終不曾離開蒸籠上熱氣騰騰的包子,他心底有著邪念閃爍。
搶一個就跑!
搶一個就……?
但忽然之間,
他的眼神又清澈起來。
“我如果搶一個包子就跑的話……我跟殺我父母占我田地的人有什麼區彆?!”
但如果不搶一個包子的話,或許明天他就變成餓死鬼了。
信念和身軀最原始的**糾葛起來。
也是此時,
包子店來了一個身著華貴的客人,老板娘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這時,
包子店旁邊的店小二飛速抓了一個包子朝著他跑過來,壓低了聲音開口道:“快吃吧,吃了就去鎮守司那邊,就說你是要去拜入庶民學宮的,鎮守司的付大人會幫你的!”
少年愣住。
包子店小二快速開口道:“快走啊!等會兒老板娘回來不止你沒包子吃,我還要被打呢!”
少年點頭,抓著包子飛速遠去。
半個時辰後,
少年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粗布衣服,還有一個包袱,裡麵裝了乾糧和水,鎮守司的付大人甚至還給了他一兩銀子的盤纏。
他再度來到這家包子店,隔著老遠便笑嗬嗬的朝著店小二揮手。
店小二迅速忙碌起來,將手裡的活兒忙完之後,才借口去出恭朝著這少年走來:“你要留下來嗎?我可以讓老板娘收留你的,以後每個月有二錢銀子的薪俸,還能包吃住!”
“還是你要回家?”
少年張了張嘴,有幾分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我要去庶民學宮!”
店小二愣住了好半晌:“你真要去庶民學宮?”
“我跟你說……鎮守司雖然對去庶民學宮的人都會提供幫助,但是……其他人可是……你可彆想著滿天下的去找鎮守司騙吃騙喝啊!”
“我剛剛教你過去欺騙鎮守司付大人……我現在可都還心裡覺得不踏實呢!要不是看你快要餓死的話……”
少年:“我從南臨縣來的,我真的要去庶民學宮!”
“啊?!”
店小二滿臉的震撼,喃喃自語:“還真有人願意這麼赴湯蹈火的去庶民學宮啊?”
那張告示店小二也有看到,但旋即便被縣尊派人給撕掉了。
禁妖司和戮惡司還有縣尊,還有這縣城裡麵的那些大老爺們,可都是遇到百姓就盤查,甚至已經有好幾個難民頭天被盤查,第二天就被打死了,屍體就往護城河一扔……
少年將其父母被打死和家中土地被占據的事情說了,也將其想要報仇的事情說出。
店小二搖頭:“我啊……我沒你那麼慘,我每個月有二錢銀子呢!一年就能存一兩二錢銀子,乾個二十年,我就能買幾畝薄田好生過日子了。”
少年:“然後呢?然後有人看上了你買的薄田,要搶走,你不答應,然後他們就打死你和你妻子,你兒子就變得跟我現在一樣了!”
店小二愣怔了好久好久,才是試探著開口道:“不可能吧?薄田而已……哪位大人看得上啊?”
少年:“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庶民學宮!”
店小二依然搖頭:“我沒有武道資質的,曆掌司這般活神明開辦的庶民學宮,雖然對我們這種下等人開放,可還是要看武道資質的!”
少年:“誰告訴你你沒有武道資質的?”
店小二:“還用誰告訴嗎?老板娘的兒子,那麼高貴的人都沒有武道資質,何況我呢?人家老板娘的兒子從小就頓頓吃肉的都沒有資質……我這種吃糠的……哪有什麼資質啊!”
少年凝滯,甚至也不由得懷疑他自己有沒有武道資質了。
但,
他的眼神卻越發堅定起來:“就算沒有武道資質,我也還是要去庶民學宮!”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嗎?”
店小二笑著搖了搖頭:“祝你一切順利!……要是你還活著,三年內你再來找我,我請你吃包子,要是三年後你沒回來……我就幫你立個衣冠塚,逢年過節幫你燒點黃紙……”
少年輕輕一笑:“不用燒紙的,你的銀子還要存著買田娶媳婦呢!”
少年轉身就走,直直的朝著劍魔留招斬斷的一線天的那條路而去,涇河縣的鎮守司付大人已經派遣了馬車,要將鎮守司的十幾個庶民一起送到一線天東邊去。
店小二:“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頭也不回:“我姓藺,叫狗娃!”
店小二:“我姓朱,叫五一!”
……
徐州北部,
一群人扛著一個被麻布套進去的小姑娘飛速的朝著林間隱蔽之地而去。
仍由那小姑娘如何拍打,那幾人隻是嘿嘿淫笑個不停。
“就這兒了!勞資已經石更得不行了!”
“好水靈的丫頭,就是瘦了點!”
麻袋被砸在了地上,
幾個大漢將麻袋取下。
小女孩兒雙眼閃爍著極致的畏懼和害怕。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她再如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明白了些什麼。
“我……”
“放了我!”
“求求你們放了我……我隻是想去庶民學宮……”
其中一個大漢怒罵一聲:“還真特的是妖魔也難日……
臉頰瞬間紅腫而起。
小女孩兒眼中越發的沉默,越發的鬼魅起來,一種壓抑在其身上彌漫。
“為什麼……”
“為什麼……誰都要欺負我?”
“我明明……沒有招惹你們啊!”
右手好似本能的一把從其中一個大漢腰間將那匕首抽了出來。
那曾經被她演練千萬遍,並因此而修煉到血氣三重的九品劍法驟然施展而出。
匕首,卻是劍法!
哧啦哧啦的聲音連綿不絕的響徹起來。
黏糊糊的,滾燙至極的帶著腥味的血液濺射到了她的臉上。
五個大漢死了四個。
剩下的一個滿臉崩潰的跪在地上:“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
她卻沒有聽。
她也沒有被第一次殺人嚇到自己……
經曆過極致黑暗的人,遭受過父母當豬狗對待的人,一直沉浸在極致不公之中,親眼看過陰煞如何斬殺那江洋大盜的人……怎麼會害怕殺人呢?
噗嗤!
匕首紮進了那大漢的心臟之中,一下接著一下。
淡漠,
陰冷!
麵無表情之下,那腫脹的臉頰之上,染就的死人的血滴,顯得極為陰冷恐怖。
隨後,這腫著臉的小女孩兒旁若無人的從眼前屍體之上搜出一些吃食和碎銀子,然後一邊機械的咬著那硬邦邦的白菜幫子,一邊提著匕首,繼續朝著北方帝都的方向走出去。
她就是那疍戶的女兒,得曆青鋒以陰煞克隆體傳授過九品武學,雖說她不曾與任何人戰鬥過,但隻要一有機會,她就無數次不要命的練這門九品劍法的總共十一個劍招。
每一個劍招不下萬次的認真演練……如今第一次動手,對上五個連血氣境都不是的幫派混混,很是簡單。
……
與此同時,
淮州,
慶陽郡到弋陽郡的官道之上。
王颯颯一馬當先,其身後百馬奔騰,少年少女們意氣風發至極。
各自都在激動的交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