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他沒有再給肖芳華多餘的眼神,而是一把打開了門。
門外。
帶頭的是京都巡查組的組員,而他的身邊,謝昭安安靜靜的站著。
他嘴唇動了一下,卻又不用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等謝昭組織好語言,麵前的江尋紅就已經側開了身子,笑著抹去眼淚,對著眾人道:“進來吧。”
眾人魚貫而入。
肖芳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站在原地,空落落的心臟傳來抽痛,眼前也泛起一片片黑影。
一切都是突如其來嗎?
不。
是有跡可循的。
肖芳華的眼淚滾落。
她想起江尋紅每次對自己不經意的敷衍,他一個人獨睡,他對自己的客氣,和從來不屑表露的愛意。
她一次次哄自己,幫他解釋。
時間久了,連自己都深信不疑。
如今這層血淋淋外衣撕開,她不得不接受現實,任由自己的這顆心被千刀萬剮!
“開始搜!”
站在最前麵的人將證件出示在了肖芳華的麵前,而後開始搜查。
她怔怔然站在原地,仿佛沒有聽見一樣。
謝昭抵達這裡的時候,剛好和巡查組的人撞上。
帶隊的隊長叫做張承,是個年輕的組員,這段時間以來和謝昭經常打交道,兩人關係不錯。
張承見到謝昭,沒等謝昭多問,他就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這段時間,肖雙江那邊一直攻克不下,不管問什麼,做什麼,他都嘴硬不肯服軟。
後來見到證據後,他才鬆口,不過一人承擔下了所有,將全部的罪名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貪汙,搞黑,強占土地。
他一一認罪。
巡查組哪怕知道還有一個肖芳華,可找不到半點切入點,畢竟手下直接聯係的人是黃祥雲,而他也一口咬定是聽從肖雙江的指派。
事情陷入僵局。
直到一封實名舉報信。
信件裡,將這些年肖芳華所作所為全部陳列,詳細的時間線,包括她的罪行等等。
清晰明朗。
而最有力的證據莫過於這個實名舉報人,是江尋紅。
她的丈夫。
有了借口,立刻申請搜查令,直接出發過來,沒想到遇見了謝昭。
“你們去這邊!”
張承喊道:“床底,床頭櫃,還有茶幾裡都不要放過!”
他抬頭,朝著肖芳華看了一眼,快步過去。
“肖小姐,您這個箱子……”
張承開口。
然而,話沒說完,麵前的肖芳華臉色卻陡然一變,旋即猛地將箱子往前一扔,而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五二式手槍,死死拽住了張承!
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張承,原本嘈雜的空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愣住了!
“張隊!肖芳華!你放下武器!你瘋了嗎?!”
“住手!放下武器投降!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死路一條?”
“張隊!您彆怕!千萬彆亂動!我馬上去找公安乾警!”
……
天爺!
這可是京都來的人啊!
要真出了事兒,誰能負得起這個責任?!
肖芳華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裙,頭發散亂,她眼淚滾落,可手下抓著張承卻越發用力顫抖。
“都彆動!”
她大喊,可眼神卻朝著江尋紅看了過去。
“讓他過來!交換!”
所有人朝著江尋紅看了過去,震驚又擔憂。
剛才在門外,裡麵發生的事情他們也都聽了個七七八八。
也就是說,肖芳華現在已經知道舉報自己的人就是江尋紅。
而她居然要換人質!
她手裡還有槍!
這不是直接把命往她手裡頭送嗎?!
“彆過來!”
張承沉聲道“江同誌,不要衝動!你是重要人證,是我們要重點保護的對象,你要是出事,吳組長一定會生氣!”
“我沒關係!我既然敢來這裡,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隻要證據和證人在,隻要能抓住危害百姓的蠹蟲,我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個年代的人,大多數經過了高度愛國主義的教導。
核心思想就是奉獻。
說不怕是假的,張承這會兒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可他仍舊高高挺起胸腔,眼神熱烈勇敢。
“江尋紅!你過不過來?!”
肖芳華扣下扳機,她淒厲大喊:“我數三二一,你要是再不過來,我就殺了他!”
“三!”
當倒計時開始,甚至還沒有點到二,一直站在原地的江尋紅,朝著謝昭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後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塞了一張紙條給他,之後轉身,朝著肖芳華走了過去。
“我過來了,你把人放了。”
江尋紅麵色平靜道。
張承瞪大眼,他正想說話,卻察覺自己被人猛的一推,緊接著,那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了江尋紅的腦門上。
死亡第一次威脅自己。
可江尋紅卻有種出乎意料的踏實和平靜。
“江尋紅,是你舉報我的,對嗎?”
“對。”
“這件事,也是你一直在暗中幫他,對不對?”
肖芳華瞪著謝昭。
江尋紅繼續點頭,坦蕩承認。
“對。”
肖芳華趔趄一步。
她胸膛劇烈起伏,晚風湧入,吹起她一頭狂亂的黑發。
“你……恨我和爸爸?”
“對。”
江尋紅盯著她,一字一句,“沒有一天不恨過。”
肖芳華身形一抖。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那好,最後一個問題。”
她攥緊手裡的槍,用力推了推江尋紅。
冰冷的金屬在他的前額印出一圈痕跡,可江尋紅臉色絲毫未變。
“你有沒有真心對待過我?哪怕一次?”
肖芳華的聲音在發抖。
連帶著舉著槍的手都在哆嗦。
她近乎偏執的眸光裡,是孤注一擲的瘋狂,在執拗的等待江尋紅的答案。
氣氛緊繃到了極點。
謝昭忽然喊道:“喜寶兒樂寶兒的名字還沒起!”
江尋紅下一秒要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怔怔然,扭頭看謝昭。
他明白謝昭的意思。
隻是……
有些話,哪怕用命來交換,他都說不出口,無法違心。
“肖芳華,你知道我妻子的名字嗎?”
“夏琦紅。”
江尋紅輕聲笑道,再回頭時,已是兩行熱淚滾落,“我都已經快要記不清她的模樣了。”
“我不喜歡你,也沒有真心對待過你,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