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芳華和肖雙江不一樣。
她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苦。
肖雙江和妻子早些年吃了不少的苦頭,弄壞了身子,不容易懷孕,一直到中年了才有了這麼一個閨女。
算是老來得女。
因此,真是如珠如寶鬨的養著,她要什麼家裡都是捧著送著到自己的麵前。
就算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孩子最好的。
因此,肖芳華從小性子就驕縱,要什麼就要得到什麼,沒有任何人敢忤逆。
肖雙江也縱容。
想著,到底是個姑娘,又這麼一個獨女,要什麼就給點什麼吧,無傷大雅。
可偏偏越長大越壞事兒。
彆的不說。
就單單江尋紅這事兒。
她一眼看上了,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家室,有沒有孩子,說要就要。
肖雙江隻能依她。
而這次。
製衣廠的事兒也是。
自打趙利軍到家裡頭來告狀後,肖芳華就一直留意這件事,也因此知道了謝昭,知道了錦繡製衣廠。
她原本沒當一回事兒。
無非就是換個製衣廠廠長,對於家裡而言,並沒有多大影響。
她該有的,該拿的,照樣進自己的口袋。
可結果呢?!
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毛頭小夥,居然將算盤打到了她的頭上!
敢從她的口裡搶吃的,也不看看她是誰!
“說話!啞巴了你?!”
見對方一直沒吭聲,肖芳華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她氣得直接抬腳,照著對方的心窩子就是一腳。
對方也不敢躲,愣是咬著牙接了。
見肖芳華是真的生了氣,他這才支支吾吾,搖了搖腦袋。
“好像是……黃了。”
他悶聲道。
黃了?!
肖芳華臉色黑如鍋底。
“一個小小的廠長,還是外地佬,這點事都搞不定?你們乾什麼吃的?”
她大罵。
抄起手裡的咖啡杯子,往地上一砸,頓時碎了一地的渣子。
那人嚇得臉都白了。
“這事兒田高照說了,那謝昭狡猾,之前廠子裡的機器,他也是派了人去弄的,可對方在收購三廠之前還特意找人去檢查了,說是發現機器有問題,就立刻收手了。”
中年男人趕緊解釋。
“肖主任,這事兒……是真的有些難,那謝昭,精明能乾,又和公安廳那邊關係好,的確有些不好對付。”
公安廳?
肖芳華氣得攥緊拳頭。
這人,到底哪兒來的本事,認識這麼多人?
她黑著臉,不說話,氣場可怕極了。
沉寂了一會兒。
中年男人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
“對了,肖主任,我還查到一件事,但是不知道真假,您要不要聽聽?”
肖芳華揮了揮手,阿姨過來清理地麵。
她眼眸都沒抬,冷冷道:“不知道真假還說什麼說?浪費時間。”
“可,可是好像和江廠長有關。”
肖芳華一頓。
江尋紅?
這個人,一直都是自己的特殊對待。
她點點頭。
“說來聽聽。”
見肖芳華點頭,中年男人鬆了口氣,趕緊說了自己的發現。
他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在調查謝昭的時候發現,他的妻子叫林暮雨,長得和江廠長十分相似!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肖芳華一愣。
“繼續說!”
“江廠長是您的愛人,具體的情況我不了解,但是我又多方打聽了一下,發現江廠長其實去年辦展銷會的時候就和她見過麵了。”
“他認這個女兒了?”
肖芳華神色莫名,看不清她的情緒。
“那倒沒有!”
中年男人趕緊否認。
“這半年多來,江廠長沒有對他們有任何區彆對待,不過樣貌是真的像,因此我不敢確認,所以趕緊將事情彙報給您了。”
中年男人說完,小心翼翼打量著肖芳華的臉色。
肖芳華沉默了很久,連帶著謝昭的事情都沒心情再多問了。
她擺擺手。
“你先出去,二廠三廠的事兒,到時候我再找你,你去盯著,盯緊了,彆再出差錯。”
男人點了點頭,也終於鬆了口氣,趕緊逃命似的出去了。
屋子內。
肖芳華盯著被清理乾淨的地麵,心裡一下子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狠狠揪緊,難受煩悶得喘不過氣來。
女兒?
她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當年,自己第一次在湖東縣見到他,他正在郵局寄信。
三十歲出頭的年紀,男人最好的風華。
他比自己大了九歲。
可肖芳華就是一眼喜歡上了。
結婚?
有孩子?
她統統不在乎。
她求自己父親很久,對方終於鬆口,答應幫自己去遊說,自打那之後,再次見到林朝民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他比第一次初見的時候,更瘦了不少。
一身長衫,襯得他風骨更加挺立,五官更加儒雅俊秀,叫她心動不已。
他似乎磨去了一身的棱角,安安靜靜的站在自己的麵前,牽著一個半大的孩子,低著眸,喉結滾動,喊了自己一聲:“肖小姐。”
肖芳華到現在還記得,自己那時的心動。
她雖然跋扈。
可情深。
這人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而那時候,林朝民,也就是現在的江尋紅,他的確是帶了一個男孩兒來,說是他的兒子。
和自己結婚後的第三天,就托了人,送到部隊裡去養活了。
肖芳華還記得,自己問他。
為什麼把人送部隊裡去?
自己明明可以給這個孩子更好的生活,也不用吃那些苦頭。
而江尋紅對著自己清潤一笑。
“那是我和我前妻的孩子,如今我倆結婚,他也該有他自己的生活,未必願意待在我身邊。”
“況且,我們不也要有自己的孩子嗎?我隻想給咱們孩子,獨一無二的愛。”
喜歡的人說的情話最動人心。
肖芳華到現在回想起來,心臟還是會劇烈跳動,眼神柔軟而甜蜜。
隻是。
他真的有女兒嗎?
為什麼要騙自己?
肖芳華一點點攥緊了掌心,怔怔然再次鬆開,已然一片指甲痕跡。
…………
入夜。
漆黑一片。
江尋紅回到彆墅,推開門,靜悄悄的,他放下手裡的公文包,坐在沙發上,劃亮火柴,點了一支煙。
橘色一點火光,伴隨著煙霧,冉冉升騰起來。
“啪嗒。”
燈光卻在這個時候忽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