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純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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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雙睫從小學到初中都是班長。

她天生就是一塊當管理者的料。

領導者、決策者,這種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夠協調好各方的利益立場。

李雙睫繼承了李希說一不二的氣場,要麼不發話,要麼就說出很有分量的話;同時她還繼承了父親的文化素養,她的口才不輸秦末漢初的張良,蜀漢諸葛亮,唐初房玄齡,商周薑子牙……不,她才不想輔佐他人上位。

李雙睫自己就是皇上。

她有天子之氣,是眾望所歸,所有人都自發把票投給她。但凡接觸過李雙睫,立刻會被她的人格魅力俘獲……是,原本是這樣的,但上了高中,李雙睫引以為傲的風評卻慘遭滑鐵盧。

“你又招惹了什麼人?”宋恩丞問,“這兩天校園論壇都在討論你……”

“討論我什麼?”

他遲疑著:“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李雙睫一把搶過手機:“我看看。”

【沒人覺得十一班那女的很討厭?】

【匿名用戶1】:誰啊?求解碼!

【匿名用戶2】:我知道是誰……

【匿名用戶3】:本班人也有同感。

【匿名用戶1】:樓上的二位!當什麼謎語人啊?趕緊解碼啊!怎麼人人都知道,就本宮不知?到底是誰啊?!

【匿名用戶3】:嗬嗬,還能是誰啊,當然是我們的年級第一巨巨啦,高一誰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狂得沒邊了。

【匿名用戶2】:還真是她啊,早就聽說她脾氣很古怪,天天仗著自己成績很好,和她班上的幾個男生吵架呢。

【匿名用戶3】:不止,哪裡是吵架?她還是個暴力女呢,她特彆愛扇人巴掌知道嗎?這種人該送去精神病院。

【匿名用戶11】:【匿名用戶3】有必要說話這麼惡毒嗎?該不會你就是被她扇的那個吧?就你這背後嘀咕人的德行,被扇也是應該的哈,你有本事咒彆人,怎麼沒本事把匿名開了?

李雙睫:“這誰啊?還幫我說話。”

點進主頁,才發現是宋恩丞自己。

宋恩丞撓頭:“我幫你控個評嘛。”

他把手機拿回來,“好了彆看了。”

實際上也沒什麼好看的,後來十一班的人現身說法,把李雙睫扇趙澤巴掌的全部過程o出來,帖子就歪了。

下麵的人都在爭論男生看黃漫到底有沒有錯,眾說紛紜,在女生看來簡直有傷風化,在男生看來不過小事一樁,十七班男生的口徑也相當一致:

“看看而已,同年級的誰不看?”

更有甚者,以同樣的方法回擊:

“再說你們女生不也看同人嗎?”

女生們惱羞成怒:“起碼我們不會在課上看那麼露骨的東西啊!而且誰知道趙澤看的時候腦子裡想些什麼?保不準聯想到什麼呢!我們看同人都是磕一些……反正不會帶入現實的!”

“那男生看黃漫就一定要帶入現實裡的女生?你們未免有點太普信了吧,日漫裡女生都腰細腿長,皮膚又白,臉上還不長痘,現實裡哪有這種啊?都是喜歡紙片人分什麼高低貴賤?”

“你們……”女生們氣到失語。

這時候,有人輕飄飄嗤笑一聲。

“你說你們男生不帶入現實?”

李雙睫不緊不慢地盯著對方。

“有本事彆硬啊。”

此言一出,其餘男生都瞪大了眼。

“有本事彆大晚上躲被窩裡……”

她冷諷的。

“擼。啊。”

班上徹底安靜了。

“哼,又沒這個本事,還敢大言不慚說沒帶入現實?我看有些男的,渾身上下隻有嘴最硬。”她輕而易舉地,剖白了現實,“還是說你們人雞分離了?心靈很高尚呢,勾子卻很下流?”

“……李雙睫!”趙澤再也忍不住,“你彆太過分!非要人身攻擊嗎?”

“你趙澤就非要對號入坐嗎?”李雙睫綻放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我有指名道姓說是你?還是說,你就是我剛才說的那種人,所以才破防了?該不會你就是貼吧裡罵我的那人?”

“你、你少血口噴人!”趙澤慌亂了一瞬,還好周圍都是他認識的男生,很快鎮定下來,反咬李雙睫一口。

“你是這樣想的?一個教室裡坐著,你們女生認為我們男生很下流嗎?”

這話說得太絕對了。

女生們反駁:“那也不至於吧……”

“那就是李雙睫一個人這麼想咯?”

李雙睫很清楚趙澤玩的是什麼把戲,不過是仗著目前在班上人緣不錯,和好些女生打過交道,讓她們替他說話,順帶把自己推到眾人的對立麵。

女生們沒能看清他的真麵目,可這不能怪她們,是趙澤太會偽裝了……不,還不能夠確定貼吧裡罵她的那人就是趙澤。李雙睫更應該謹言慎行。

但她沒想到,會以二十票的差距輸給趙澤──投給她的讚成票隻有五張。

李雙睫如此驕傲的人,競選的職務向來是也隻能是班長,這還是她第一次品嘗到失敗的滋味,簡直烈火焚心!

李雙睫當時確實天真了。

她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

那就是宋恩丞。

她的發小,從小和她在一個班上,小學部和初中部是直升關係,因此初中也在一個班。宋恩丞此人盤靚條順,智商不高情商高,同性中眼緣極佳,能輕易俘獲所有同年齡男生的芳心。

也可以說,李雙睫的官途如此坦蕩,離不開宋恩丞的大力支持,宋恩丞,就是傳聞中“李雙睫背後的男人”。

可高中的分班機製,讓兩人不在一個班,他的人格魅力也就沒了效力。遠水解不了近渴,儘管他儘力為李雙睫拉票了,但不敵趙澤狡猾。趙澤不僅拉男生的票,他對象還拉女生的票。

是的。

趙澤這種貨色都有對象。

他對象是從文科班轉過來的,叫唐歆,也就是紀律委員。唐歆和李雙睫交集不多,和夏雅關係不錯,經常一起上廁所接水。唐歆幫男朋友拉票,卻也知道夏雅偷偷把票投給李雙睫。

她問:“你和李雙睫很熟?”

夏雅搖頭:“我不認識她。”

“那你為什麼投給她啊?”唐歆有些委屈,“我都打包票了,我身邊的朋友肯定會給趙澤投票的,結果你還……”夏雅說李雙睫人很好,“你開玩笑吧?她罵趙澤那麼難聽……”

“你這麼想,隻是因為你和趙澤是情侶。”夏雅輕聲說,“站在一個普通女生的角度,我覺得李雙睫說的沒有問題,就算她言辭偏激,也是在為了我們戰鬥,我們沒理由去非議她。”

“……好吧。”唐歆滿不以為然。

因為男友,她對李雙睫印象極差。

她不會想到,下一次班級大選時。

她會毅然決然地把票投給李雙睫。

不過嘛,目前李雙睫還是個小小的體委,如有虛名,沒什麼實權。並不是體委權利都很小的意思,隻是她曾經是當班長的,上山的路總是很光彩的,下山卻不免窘迫。且趙澤手握大權,多的是機會對付她。譬如第一次班乾部開會,甚至沒人告訴李雙睫。

還是班主任事後問責她。

“你怎麼沒來開會呢?”

李雙睫說自己不知道。

“我不是讓班長通知下去了嗎?”周麗蹙眉,“趙澤沒有和你說過嗎?其餘的班委也沒有?”她又說,“最近咱們班大課間出勤率很低,體育課也總有人逃課,都反映到我這裡了。”

李雙睫沉默了。

那幫人都是趙澤慣的,誰和他關係好,就可以不用去做操、不用上體育課。班長都這麼縱容了,體委要是去班主任那裡上眼藥,就太得罪人了。

李雙睫不能那樣做。

她不能失了同學的心。

她還有一場翻身仗要打,一場漂亮的、帥氣的、瀟灑的翻身仗要打!她比任何人都想讓趙澤下台,那是她的王位!本就是她的寶座!李雙睫心平氣和地接受批評,說自己會改進的。

事實上,她反其道而行之。

她對趙澤的徇私裝聾作啞。

李雙睫是恨趙澤,也覺得選他當班長的人都是瞎了眼,但不代表她是個蠢貨。隻有蠢貨才因為開局劣勢而選擇擺爛,趙澤給她顏色,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放棄爭奪一班之主的位置。

荒謬!

她怎麼會被小小賤男打敗?

李雙睫的花語,是隱忍。

她重任班長之日。

諸逆臣皆當死去!

李雙睫表麵上就此作罷了,也是,她是年級第一,哪有那麼多閒心思和趙澤掰扯。她安安靜靜當她的光杆司令,喊不動人下去做操她就不喊,體育課十幾個人曠課她也不記。趙澤一個班長都不慌,她慌什麼?這回不光是李雙睫挨批,班主任周麗也意識到班子出了問題,一個個叫出去談話。

衛生委員是最生氣的:“趙澤!憑什麼你犯了錯,老師把我們幾個一頓罵?每次輪到你們男生做值日,一個個就跑了精光!能不能彆那麼懶啊!周四的大掃除也是,臨到要搬桌子,你們倒好,拉幫結派地出去打球!”

趙澤聳肩:“又不是沒人搬。”

“那也不能總是他們幾個吧!”

趙澤自己倒是清閒,臨到大掃除要麼是去打球,要麼是拉著對象唐歆去逛操場,每次都安排老老實實待在班上的男生去搬桌子。人家要是願意也無可厚非,但一次次容忍就形成剝削。

“我這次不想搬了!”一男生撂臉。

另一男生:“憑什麼每次都是我?”

趙澤頓時氣急敗壞:“你們倆……”

“我來吧。”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

李雙睫走了過來:“我力氣挺大的,能幫上些忙,而且身為體委,本來就應該為班級做事。”她側目,對上趙澤慍怒的視線,“你不是要去打球?你和唐歆今天的值日也交給我吧。”

“你怎麼……?”

他狐疑地打量她。

“之前是我不對。”李雙睫表現出適當的乖順,“下周就重新選班乾了,希望班長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幫我拉一回體育委員的票。”趙澤心想這才對麼,再剛烈的女生也會被他折服。

“好吧。”他重新審視李雙睫。

唉,真漂亮,就是愛扇人巴掌。

如果他和唐歆分手了。

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她。

趙澤無法預料,十幾個小時後,他會掐死那個輕信了李雙睫的自己。但他畢竟無法預知未來,就像他不知道,李雙睫是怎樣一個陰險狡詐的女人。

次日他到學校,卻看到許多同學圍在班門口不肯進去,一個個掩住口鼻,神色十分複雜。他感到不太對勁,剛撥開人群進班,先聞到一股子屎味。

是的。

答辯。

周麗聞訊而來,臉色鐵青:“今天是學生會來檢查衛生的日子!昨天誰做的值日?怎麼把屎抹得到處都是?”

趙澤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暗算了。

他看向人群裡的李雙睫:“你!”

“看我做什麼?”李雙睫很無辜。

“昨天不是輪到班長您做值日嗎?”

“還是說,班長根本沒有做值日?”

她恍然,“難道說你在班上拉屎?”

“李雙睫!!”趙澤氣得要跳腳。

他左看右看,突然一把攥住夏雅。

“對了,夏雅!你不是管鑰匙的嗎?你應該最後一節晚自習下了才走的,你看到了吧!就是是李雙睫乾的!”

夏雅確實看到了。

昨晚李雙睫借口要做值日,從她手裡借走了班門的鑰匙。夏雅沒說什麼,當即背上了書包離開班級,卻沒有走遠,而是折返上了樓,就那麼躲在五樓的柱子後麵,一眨不眨地、虔誠地,圍觀了李雙睫的“傑作”。

她的心怦怦然。

夏雅並不是愛撒謊的人。

甚至這是她第一次撒謊。

夏雅的家教良好。父母為官數十載,教育女兒最多的一句話:做人得須坦蕩,心如明鏡高懸,彆做違心的事。夏雅知道這樣不算公正,可她又沒有違心,她遵循的就是理想中的正義。

此刻,她將手背在身後,指尖摁住另一隻微微顫抖的腕骨。第一次撒謊,同第一次見她做壞事一樣,新奇、刺激,又充盈著不安定的勇氣和無畏。她不能看李雙睫,儘管她好在意她。

夏雅清了清甜軟的嗓:

“我什麼也沒看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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