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純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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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會後就放學了。

李雙睫活了過來。

回家。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小臥室過來,小手機過來,小床床過來,小貓貓更是過來中的過來。李雙睫在世界上唯一喜歡的生物就是家貓,家貓是一隻純黑的小貓,名字叫家貓。

李雙睫不是喜歡所有的貓,她對生物一視同仁,貓狗和人也沒什麼區彆。

但是家貓不一樣。

第一次見到它,李雙睫就知道它好特彆。它和其他的流浪貓都不一樣,它給她一種疏離感,很孤獨的感覺,若即若離。李雙睫一瞬間愛上了它,仿佛孤獨的宇宙裡找尋到同頻的電波。

她看向家貓。

家貓也看她。

心電感應刹那,根本不需任何言語,家貓走了過來,走到李雙睫的腳邊。

它不是諂媚的,而是“今天天氣不錯,我的朋友我們回家吧”這麼熟稔的方式,是突然降臨到李雙睫身邊。

家貓就這樣來到李雙睫家。

可李雙睫爸爸常年犯鼻炎。

矛盾就意味著行不通,需要做出一些改變。李希看著李雙睫帶回來的黑貓,這隻貓有雙和女兒一樣漆黑而剔透的眼,像盛滿墨水的玻璃珠。李雙睫一蹲下,黑貓就跳進了她的懷裡。

但李爸爸的鼻炎也很麻煩,一到換季就不停用藥,有時候寫作都不順暢。

李希看著李雙睫和她的貓,走近仔細打量,黑貓也歪著腦袋看她,她問這隻貓取名字了嗎,李雙睫說還沒取。

“取了名的小家夥,就有感情了。”

李希感慨,“既然這樣,送走吧。”

李爸爸說:“雙睫,也彆太難過了,爸爸會聯係對小貓負責任的人家。”

李希說:“我說的是送你走。”

一時間,家中寂靜一瞬。

聆聽李爸爸破防的聲音。

李爸爸臉上掛不住:“我、我走?”

“那不然呢?難道還讓小貓走嗎?”

李希淡淡的嗯了一聲,從女兒的懷裡抱起承認了身份的小貓:“回家了哦小貓,以後再也不用流浪街頭了。”

小貓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幅度揮舞著爪子,不會傷害到李希。或者說傷害了也沒關係,李希的身體經曆了許多的傷痛,打狂犬疫苗就和打封閉針一樣簡單。她捏著幼崽那柔軟的身體。

“太瘦了,要買點增肥的貓糧。”

李雙睫說:“再買點化毛膏吧。”

李爸爸:“那我走?真讓我走?”

他很受傷,作勢回臥室收拾行李。

沒有人攔著他,零個人在意。

李雙睫和媽媽下單了貓零食。

兩個女性躺在沙發上,很快第三個女性跳了上來。它左挑右選,最後還是選中李雙睫懷裡。小貓並不臟,或者說非常乾淨,李希猜測它是家養的,但又評價它有一雙熱愛自由的眼睛。

李爸爸拎著行李箱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二人一貓的溫馨畫麵。他的家庭地位太低下,如今貓都能騎在他頭上。

他乾脆屈從了,過去和家人一起擼貓,李希問他鼻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李爸爸哂笑兩聲:“我剛問了朋友,他說這種是短毛貓,不怎麼掉毛,看看我的鼻子和它能不能和平共處。”

“小鼻子出去!”李希說。

李爸爸說不出去,不出去。

李爸爸在沙發旁邊繞圈,比貓更像寵物,一會兒嫉妒李雙睫懷裡的貓,一會兒抱怨李希因為貓就要把自己趕出家門。可當小貓跟著他在客廳裡轉圈時,他又要把小貓抱回沙發上放著。

“地上那麼涼,把它腳給涼著了。”

小貓就這樣一躍成為了一家之主。

李希:“你有文采,起個名字吧。”

李爸爸左思右想:“叫烏雲嘯鐵。”

李雙睫也是讀書多的人,明白其中的典故:“因為是玄貓所以這麼叫吧,鐵寓意黑金,嘯金會不會好聽些?”

李希聽了半天:“聽不懂。”

她認為寵物取名越俗越好。

“叫它咪咪或者招財不行嗎?”

“哪有給家貓起這個名字的?”

“家貓?這名好聽。”

李希沒讀過多少書。

李雙睫怒道:“家貓就是家裡的貓的意思!沒人會給家貓取名為家貓!”

除非這個人是李希。

女主人大手一揮決定:“這小玩意就叫家貓,聽我的,起名隨便一點才好養活!你看看它、就鼻嘎一點大小,你媽我一屁股坐死它都綽綽有餘!”

確實,家貓太小隻了。

後來它也總是吃不胖。

李爸給家貓稱體重的時候也總抱怨,為什麼吃那麼多還是不長肉?家貓的兩腮總是瘦瘦的。身材纖長而勻稱,看來吃進肚裡的貓糧都變成肌肉,就連這點也和家中兩個女人如出一轍。

不過,必須承認李希是個糙人,她腦子裡不沾墨水,所以對取名持著無所謂的態度。當初給李雙睫取名也是同理。李希是退役後懷孕的,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窩在家看現代言情小說。

夫人喜歡看,李爸爸也不說什麼,有時候還跟著品鑒兩篇。對一個拿筆杆子的人來說,文章不是越深晦越好,也不是越低俗越罷,人民喜聞樂見的就是好的文章,具備其探討的意義。

但夫人想給女兒起名叫雙潔。

李爸遲疑:“夫人這是何故?”

“因為我愛看雙潔文。”李希坦言。

李雙睫問:“女非男c不行嗎?”

“也看。”李希什麼都不挑,“隻要男處就行了,但是我不太看評論區,總是有女德大婆說什麼女主配不上男主。看到這些話我就來氣,懷孕的人看不得這個,動了胎氣可怎麼辦?”

好在李希生產完坐月子的時候,就有大把時間和這些大婆們鍵盤對線了。

大婆:“男主都是億萬總裁了怎麼還這麼純情?女主明明喜歡彆的男人還老釣著他,根本不配和他在一起!”

李希說:“男主都愛慘了沒說什麼,顯你多嘴了,難道你是男主媽媽?”

大婆:“這女主一天到晚隻知道裝瘋賣傻,飯也不做錢也不掙,菟絲花一樣,不明白男主們為什麼喜歡她。”

李希說:“有的人彆太恨女人了,天真一點被你們說傻,精明能乾的,你們又要說她歹毒。你們是不是沒搞懂一件事,這些男人存在的意義就是圍繞著女主啊,沒女主哪來的他們?”

李希被一群女德大婆罵暈了。

她喃喃:“給我乾男頻來了?”

確實是女性向讀物啊。李雙睫說媽,你這樣不行,攻擊力太弱了,讓我來。她拿過李希的手機,開始吟唱:

“你兒子會娶這樣的女人。”

李希的私信直接被衝到99+。

李雙睫把手機一扔,把家貓抱起猛吸:“看吧,婆婆媽最喜歡乖乖男寶了。女主明明很優秀,有主見還事業有成,絕對不會看上她們的垃圾兒子,但她們還是挑挑揀揀選兒媳婦,這種人咒她生不出兒子就老實了。”

“我以為這是誇人的呢。”

李希還是太有素質了些。

李爸爸趕緊去廚房切了果盤端出來,讓兩人一貓都消消氣。他說沒必要和這種人較勁:“文學品鑒也是分年齡段的。年輕人比較容易接受新思潮,老一些的大多固守自己的舒適圈。”

李希:“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李雙睫接上話頭:“時代在進步。”

不愧是她生的,真懂她。李希滿意地點點頭,讓李雙睫繼續說下去:“這兩者是不妨礙的,掀起新思潮,就意味著舊浪拍在沙灘上,也許會拍死陳年的老貝殼,但新蚌會結出珍珠。”

李爸爸也滿懷讚許地看著自家孩子。毫無疑問李雙睫就是最好的,繼承了李希的身體基因、性格底色,同時也繼承了自己的文學素養。這樣文體兩開花的人,以後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但李雙睫還有一個問題。

“我為什麼沒叫李雙潔?”

爸爸解釋:“因為護士剛從產房裡把你抱出來時,你是沒有睫毛的。但是爸爸和媽媽的睫毛特彆多,爸爸害怕你是媽媽和彆的男人的孩子,起名雙睫,是希望你多長一些睫毛出來。”

“如果我沒長出睫毛來呢?”

“那我當然是選擇原諒她!”

李希說:“你爸有臆想症,特彆喜歡幻想我出軌,或者根本就不愛他了,然後一個人哀怨地創作妒夫文學。”

作品的女主人公抱怨:

“真不知道受眾是誰!”

李雙睫:“……受眾是我。”

她確實很愛看爸爸寫的書。

李爸爸很欣慰,雖然他在文壇已經成就不小了,但女兒的肯定還是給了他繼續前進的動力。李雙睫喜歡爸爸的儒雅,喜歡媽媽的粗獷,喜歡家裡的家貓。她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

無論哪個家長都會說一句。

李雙睫爸媽把她養的很好。

雖然李雙睫在學校裡是有些潑辣,但在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叔叔阿姨眼中,她是頂好的孩子。就連和李爸交好的教導主任張國棟,私底下也要探討:

“你是怎麼養出李雙睫這女兒的?”

不過,最喜歡李雙睫的還屬宋恩丞的父母。倆口子是做服裝生意的,兒子卻對此一竅不通,是個四肢發達的貨色,好在運動方麵很有天賦。宋母是某次合作時通過廣告商結識了李希。

就兒子的籃球天賦方麵攀談一番,沒想李希竟然願意給恩丞做技術指導,兩家人一來二去,就這麼熟絡起來。

宋母見到李雙睫的第一眼,就心想:

天殺的,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媳婦!

她自己就是經商的,最喜歡李雙睫這一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臟話的嘴。

更彆提李雙睫長得是俏生生的,自家兒子一個慣收情書的主兒,竟然都不敵其半分風姿。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做男做女都精彩,老一輩人看來好比賈寶玉,但有一張王熙鳳的嘴。

怎麼能不喜歡呢?

但宋家高攀不上。

李雙睫這麼優秀的孩子,家世又這麼好,母親是國家級運動員不說,父親還是作協主席。這種彆說普通人家,高乾人家都要掂量掂量。宋恩丞把她娶進門肯定不太可能了,宋爸爸提議讓恩丞當上門女婿,宋媽媽冷笑,就怕送上門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咱們!

宋爸爸看了兩眼自家的渾小子。

“給雙睫送去做妾,倒是不錯。”

宋恩丞嚷:“我就這麼下賤嘛?!”

“這麼多年,你不也任她打罵嗎?”

這倒是實話,恩丞和雙睫兩小無猜,每周家庭聚會都要見麵。李雙睫打他像吃飯一樣簡單。一開始被李雙睫扇巴掌,宋恩丞還有些發懵。李爸爸也覺得不太好,走過去想提醒一下女兒。

宋恩丞的父母卻雙雙攔住他:

“親家……啊不,雙睫他爸。”

“你有所不知,咱們家恩丞能被雙睫打是他的福氣。小孩子之間就這樣,打是親罵是愛,扇一扇就親熱了。”

宋恩丞就這麼被扇習慣了。

如今他一天不被扇就難受。

今天是家庭聚餐的日子。

李雙睫走出班門被喊住。

她著急回家呢,差點忘了這件事,宋恩丞一提醒她才想起來。回家的路上又多了艱難險阻,不是不喜歡聚餐,隻是今天扇人扇得有些累了。她一蹙起眉頭,宋恩丞就知道發小生氣了。

“要扇嗎?”他把臉遞了上去。

李雙睫搖了搖頭,她興致全無。

她不喜歡主動送上門求扇的,那樣不就失去了扇人的樂趣?這時候正好看到鄭攬玉,頎長的少年從陽光盈滿的門楣走出,那張混血兒獨有、深邃而憂鬱的麵孔,像巧奪天工的收藏品。

李雙睫心說,讓人想上的,叫風騷。

讓人一看見就想扇,那才叫風情呢。

她一把拽過新同桌,賞了他一巴掌。

鄭攬玉頓時捂著臉,委屈地看向她。

他問:“同桌,你為什麼又扇我?”

李雙睫:“在校內的時候稱職務。”

“哦。”鄭攬玉輕聲細語。

“班長,你為什麼又扇我?”

“因為你善。”又問,“你回家?”

鄭攬玉說是,她就揮手讓他滾蛋了。

宋恩丞不滿地打量著這混血兒。

直到鄭攬玉走遠,他才挑眉問:

“這就是你那個……新同桌?”

“是啊,還是個中美混血呢。”

原來如此,宋恩丞想。

肯定隻是圖新鮮而已。

彆的男人都是過客。媽媽叮囑過他,李雙睫這麼優秀的女生,身邊沒彆的男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宋恩丞心底始終清楚,他和李雙睫是兩小無猜。

這些人都是旅館。

他宋恩丞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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