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咩城。
蒼山如屏,洱海如鏡。
妙香皇宮。
紅牆黃瓦與蒼山的翠綠交相輝映。
夜幕降臨,月華如練。
在妙香皇宮的後院裡,一場晚會即將開始。夜風輕拂,帶著暮春的微涼,穿過雕梁畫棟,拂過朱紅宮牆,似乎也在為晚會預熱。
段皇爺端坐於寶椅之上,麵容威嚴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期待。他已是人到中年,身體微微發胖,小腹微凸。然而他的膚色依然潔白如玉;那張俊秀雪白的臉除了透出一種清新脫俗的氣質之外,還增添了中年男人的成熟美。他的雙眼不但依然清淨如水,而且更能洞察人心。雖然繡著五爪金龍的寬大的龍袍把他的“長身玉立”的好身材遮蓋了,但又顯得更加高貴俊雅。這樣的客貌,不僅讓女人心生愛慕,就連男子也難以抵擋其魅力!這就難怪巴蜀郡主趙綽韻當年為何為他拋去棄女了!
隨著一陣悠揚的鐘鼓之聲響起,整個後院瞬間安靜下來,隻餘下樂器的和弦在空氣中緩緩流淌。樂師們各司其職,手指在琴弦、琵琶、笛簫之上跳躍,編織出一曲曲令人心曠神怡的樂章。那樂聲時而激昂如戰鼓催征,時而婉轉如溪水潺潺,引人入勝。
這一曲名字叫《洞經古樂》,在大理國很多地方廣為流傳。段皇爺非常喜歡。此曲融合了宮廷音樂的典雅和白族民樂的飄逸,既有宮廷音樂的典雅,還融合了道家音樂的飄逸、江南絲竹的柔美和儒家音樂的渾厚等多元化表現形式。
在這一悠美的樂章中,舞池裡的舞者們身影隱隱約約。她們身著華麗的白族服飾,隨著旋律翩翩起舞,如同彩雲飄動,色彩斑斕,美不勝收。她們的臉龐被精致的妝容點綴,眉眼含情,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看著,聽著,段皇爺從寶椅上站了起來,開始手舞足蹈。
到高潮了。領舞的女孩身著一襲流光溢彩的漢族紅色長裙,旋轉、跳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優雅,如同花間飛舞的蝴蝶,輕盈而不失力度。她的身影在燭光和月光的交織下,幻化出一道絢爛的光影,令人目不暇接。四周的舞者隨之舞動,綠葉映襯著嬌豔欲滴的紅花,形成了一幅幅流動的畫卷,美輪美奐。
段皇爺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領舞女孩的身影,眼神裡滿是關愛和驕傲。
領舞女孩是段詔月,是段皇爺和巴蜀郡主趙綽韻共同養育的女兒。
三年前,段詔月從淤泥湖水寨回到大理國之後便開始改編並排練《洞經古樂》。她把領舞女孩的白族服飾改為漢族紅色長裙,並且自己擔當領舞。她改編時廣泛吸納了漢族音樂的精華,使得此樂曲豐富多彩。排練好之後,段詔月又鼓動父皇把這樂舞用來接待外賓。段皇爺欣然同意。今晚的晚會是段皇爺應段詔月的要求舉辦的,算是最後一次彩排。
隨著樂曲緩緩落下帷幕,舞池裡舞者們以一個完美的隊形定格,整個後院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段皇爺兩眼盯著段詔月,輕輕鼓著掌,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段詔月走了過來,跪在段皇爺麵前,說道:“稟告父皇,新編《洞經古樂》彙報演出結束,請父皇打分數。”
段皇爺笑著說道:“一百分。”
段詔月問道:“敢問父皇,同意把新編《洞經古樂》作為今後迎接外賓的主樂舞啦?”
段皇爺上前抱住自己的掌上明珠,大聲說道:“父皇百分之二百同意!”
“謝謝父皇!”
妙香皇宮的後院洋溢著滿滿的父女情。
後院的夜是溫柔的;月很明亮。
香妙皇宮議政殿。
清晨,段皇爺剛坐在龍椅之上,便對殿頭官說道:“宣太仆寺太仆張久齡覲見。”
霎時,整個香妙宮廷都似乎屏住了呼吸。“宣──太仆寺太仆張久齡覲見──”宣詔官高亢而清晰的嗓音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著。
一位身著華麗朝服的中年官員步伐穩健而莊重,穿過一道道厚重的宮門,最終來到議政殿前。他便是大理國負責管理馬匹的太仆張久齡。
隻見他步入殿內,跪地拜道:“微臣張久齡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皇爺笑著說道:“張愛卿快快請起,免禮。”
“謝陛下!”張久齡站了起來。
段皇爺問道:“張愛卿,今年初朕便下詔給太仆寺,進行全國馬匹全麵普查,快一年了,結果出來了嗎?”
張久齡連忙從衣袖裡拿出一本統計本,一邊看著一邊說道:“啟稟陛下,經過十個月的調查統計,到本月底,我們大理國馬匹存欄量為七千萬匹,其中公母四千萬匹,母馬三千萬匹,成年戰馬四百萬匹。”
段皇爺驚歎地問道:“成年戰馬有四百萬匹?有這麼多嗎?”
張久齡看了看統計本。說道:“啟稟陛下,這幾年由於朝廷注重畜牧業,尤其是對養育戰馬加大扶持,目前全國戰馬存欄量達四百八十三萬匹,是準確數據。”
段皇爺問:“都是成年戰馬嗎?”張久齡答道:“是。”
段皇爺問道:“張愛卿,現在出售一匹戰馬價格是多少呢?”
張久齡說道:“稟告陛下,現在是和平時期,一匹戰馬的售價大約為二十五貫。若是戰爭時期,戰馬供不應求,戰馬的價格大約為八十貫。”
段皇爺又問道:“張愛卿,今年我國已經出口戰馬總共有多少匹呢?”
張久齡又打開統計本看了看,說道:“稟告陛下,今年我國戰馬出口數量隻有四萬多匹,不多!”
段皇爺站了起來說道:“張愛卿,是太少啦!你可知道,我們大理國每年外銀收入一是靠進口茶葉,二是靠出口戰馬。我國每年育有成年戰馬達四百八十三萬匹,可是出口的隻有區區的四萬多匹,實在是太少啦!”
張久齡聽了,慌忙跪在地下叩頭道:“這是臣等無能,請陛下降罪!”
段皇爺說道:“造成這一狀況的原因很多!你張愛卿是太仆寺太仆,當然負有責任,但朕應負的責任更多!”
張久齡依然跪在地下說道:“微臣確實負有責任,請陛下降罪,微臣心甘情願受罰!”
段皇爺說道:“張愛卿,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朕問你,對今後如何增加戰馬的出口的途徑,你有好的建議嗎?”
張久齡說道:“開設邕州馬匹埠市,向南漢朝廷出售戰馬!”
段皇爺聽了,哈哈笑道:“張愛卿的建議同朕的設想不謀而合!”
妙香皇宮的禦花園。
午後,陽光明媚,花香四溢,鳥語花香。段詔月一個人躲藏在禦花園的花叢之中,靜靜地坐著,正在享受片刻的寧靜與美好。
這段時間皇祖母又忙著給段詔月物色駙馬了。隻要段詔月待在房間裡,皇祖母便來嘮叨,因此她很怕見到皇祖母。皇祖母是個強勢的女人,年輕時是國中才女。她“幼學於本慧國師,精奇門。”皇祖父年輕時曾作讚妻之文,言:“國有巾幗,家有嬌妻。夫不如妻,亦大好事。妻叫東走莫朝西,朝東甜言蜜語,朝西比武賽詩。丈夫天生不才,難與紅妝嬌妻比高低。”如此強勢的女人竟然生了個意氣風發、容貌俊美、一雙大眼睛攝人魂魄的兒子──段詔月的父皇。而段詔月遇著這樣的皇祖母且自己的母親又不在自己身邊,想清靜不叫苦真難!
這幾天段詔月的父皇段明也正在為戰馬出口的門路煩心呢。為了調節心情,段明午後也來禦花園散步。他本是一個情種,看見花草都有聯想。他漫步到一片桃花林時,看著惹人醉的一片桃花,突然想起不知何朝代一位詩人寫的一首《題都城南莊》。他伸手折了一枝桃枝,一邊聞著一邊吟唱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挑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他吟唱的聲音很感人,但卻帶著沉沉的憂傷。
段詔月被這吟唱聲所吸引,循聲而去,隻見父皇站在一棵桃花樹下,手裡拿著一枝桃枝。他臉上布滿了遐思,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靜止。段詔月知道,父皇此時正在思念他心中的那個她。也許是自己的母親趙綽韻,也許是彆的女人。
父皇很愛段詔月。她是不願在這個時候打擾父皇的,於是輕輕地離開。但段明還是嗅覺到女兒就在附近,低聲說道:“月兒,彆離開。”
段詔月連忙走了近來,行禮道:“驚擾了父皇的清靜,請父皇降罪。”
段皇爺微笑地問道:“月兒真的心甘情願受罰嗎?”他看女兒的眼神滿是慈愛。
段詔月說道:“隻要是父皇降的罪,月兒都心甘情願領罪!”
段皇爺突然板起臉孔說道:“那好!父皇要你答應嫁給你表哥庫爾丹!”
段詔月馬上走到池塘邊,說道:“父皇,這個罪月兒心甘情願來領,但以跳池塘去死代替!”
段皇爺連忙丟掉手裡的桃枝,走過來抱住女兒,笑著說道:“父皇這是逗著月兒玩的呢!月兒怎當真了呢?”
段詔月說道:“父皇是皇帝,說出的話是聖旨,誰敢不當真呢?”
段明緊緊地抱緊女兒,說道:“剛才那道聖旨下錯了,朕已經收回啦!”
段詔月嫣然一笑,說道:“父皇,真的嗎?那臣女謝謝父皇收回成命啦!”
段明鬆開了抱著女兒的雙手,示意段詔月一起走走。他重新撿起掉在地下的桃枝,對段詔月笑道:“月兒,今日無君臣,隻有父女。來,你告訴父親,你是不是已經看中南漢某個公子哥啦?”
段詔月心頭一震,便羞澀地將自己在玉津園陪表哥趙原練習馬槊見到顧玉人時內心欣喜若狂的事情向父皇說了。她羞澀地漲紅了小臉,說道:“父皇,月兒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但月兒一想到他心就高興!父皇,您是過來人,您給月兒說說,這到底是不是愛情呀?”
段明真誠地對段詔月說道:“月兒,你遇到真愛啦!父皇祝賀你!”
段詔月高興地說道:“真的嗎,父皇?那月兒也為自己慶賀!”說著,雙手合十,祈禱起來。
段明突然問道:“月兒,你了解他嗎?”
段詔月說道:“月兒隻知道他是南漢刑部員外郎,是表哥趙原皇子的陪練。”
段明又問道:“月兒,你想去南漢進一步了解他嗎?”
段詔月說道:“月兒當然想啦,但沒有機會啊!”
段明說道:“機會已經來了!”
次日清早,太仆寺太仆張久齡、女扮男裝的詔月公主段詔月等一行人騎著幾十匹大理戰馬離開了妙香皇宮。
段皇爺叮咐女兒道:“月兒,你們這次是以馬販子的身份進入南漢,千萬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你這次進入南漢的目的有二:一是協助張久齡愛卿與南漢兵部官員接觸,把咱們大理國的戰馬賣到南漢去;二是你去進一步了解顧玉人這個人,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托付終身的那個男人。為了安全起見,你們先到遊泥湖水寨找到你的母親,請她幫忙!聽明白了嗎?”
段詔月說道:“聽明白啦,父皇!”
明月島。
當年鎮南將軍奉旨平定桃花寨,殺死了大寨主邢梵男及敢死隊幾十號人。幸虧邢梵男早作安排,命令二寨主陸文亭和自己的獨女邢楚憐帶著婦女兒童及其他好漢從後山密道裡悄悄潛逃。他們兩百多人來到明月島後,陸文亭成了大當家,邢楚憐成了二當家。他們男人造船捕魚,女人在家織網種地,過著桃花源式的隱居生活。
一天早上,陸文亭剛從外麵回到聚義廳,隻見邢楚憐進來說道:“文亭哥,為咱們桃花寨報仇的機會來啦!”
陸文亭問道:“什麼機會?”
邢楚憐說道:“殺我爹爹和桃花寨幾十號勇士的那個鎮南將軍被朝廷充發到大埔兵營當營妓來啦!”
陸文亭說道:“真想不到鎮南將軍竟然是個女子!她現在在何處?”
邢楚憐說道:“據探子回報,她尚在被押轉途中。”
陸文亭哈哈笑道:“鎮南將軍,你死期到啦!”他轉頭對著邢楚憐,“楚憐妹子,你通知‘暗殺十玫瑰’做好準備,隨時行動!”
邢楚憐說道:“文亭哥哥,我早就讓她們在門前等候啦!”
“十玫瑰”第一位是紫玫瑰,她是個孤兒,父母隨武武元帥戰死沙場;第二位紅玫瑰……
邢楚憐上前說道:“文亭哥哥,我也要參加行動!”
陸文亭說道:“你不是‘十玫瑰’成員,去了會阻手阻腳的”。
邢楚憐流著眼淚說道:“我想親手殺死鎮南將軍這個女魔頭,為爹爹報仇!”
陸文亭心軟了,說道:“一起去不是不可以,但要聽我的號令行事。”
邢楚憐連忙擦乾眼淚,說道:“謝謝文亭哥哥!”
在京都到大埔州的官道上。
刑部的役吏李文和張甲正在押解蕭歸沐去大埔兵營的路上。中午的時候,他的三人正在一片小樹林裡歇腳。
李文對張甲說道:“張甲兄,刑部員外郎顧大人委托你我,在路上要多關照這位犯人!這是他送來的五百兩銀票,咱倆一人一半吧?”
張甲說道:“李文兄弟,這趟差事咱倆都發財啦!”
蕭歸沐戴著枷鎖,背靠著一棵大樹,坐在地下休息。
她被押出刑部大牢時就想,如果在路上能見到阿媽趙柔雅和阿爸蕭天劍一麵,該有多好呀!
也許是老天垂憐吧?在郊外路上,她見到了打扮成尼姑的阿媽和打扮成和尚的阿爸。雖然不敢相認,不敢正視,但蕭歸沐心滿意足了。她在心裡說道:“能夠見到阿媽阿爸一麵,我蕭歸沐死而無憾啦!”
其實,此時蕭歸沐一點也不知道,她好命是他的母親趙柔雅和當今聖上妥協,用自己的頭顱換下來的。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她與母親分離之後的第二天早晨,她的母親便在打扮成平民模樣的當今聖上麵前自刎了。她的頭顱被宮廷護衛砍下,送給皮大後過目後,再被送到北真國,現掛在北真國首都南城門上──同婁明杆在夢裡聽的一摸一樣。她的父親也自殺在趙柔雅的無頭屍體旁。真是黑暗無比的朝廷!
一日,他們三人踏入大埔州的地界多日了。
役吏李文對張甲說道:“張甲兄,大埔州是個蠻貊之邦,癢癘之地,小弟已經來過三趟,適應這裡的氣候,不知你感覺如何?”
張甲說道:“李文兄弟,愚兄感覺還好!這裡高溫多濕,人容易感染病。前年我也押送一個‘大罪惡’來此地,可剛踏進這大埔州沒幾天,他便染病死了……”話未說完,隻見樹林裡衝出一隊人馬來,把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這隊人馬便是陸文亭、邢楚憐和他們的“暗殺十玫瑰”。
陸文亭大聲喊道:“鎮南將軍,今天你死期到啦!”
蕭歸沐問道:“你等是誰?”
陸天亭說道:“我是原桃花寨的二當家陸文亭,今天帶著姐妹們為桃花寨報仇來啦!”
邢楚懷說道:“我是被你殺死的大當家邢梵男的獨女,今天要為我爹爹報仇來啦!”
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中年女人罵道:“鎮南將軍,你這個女魔頭,快還我們桃花寨!”
一位身穿紫色衣裙的姑娘,揮舞著劍說道:“你這個朝廷爪牙鎮南將軍!”
一位身穿紅色衣裙的少婦說道:“快還我丈夫的命來!”
……
蕭歸沐說道:“桃花寨的陸二當家和姐妹們,冤有頭,債有主,既然你們是衝著我來的,就不要為難這兩位官差好嗎?”
陸文亭說了一句:“好!”
李文和張甲顫顫抖抖地跑出包圍圈,躲藏到深林裡去了。
蕭歸沐說道:“好啦!我蕭歸沐的命就在這裡,你們有本事就來拿吧!”
陸文亭一聲令下:“殺!”
十二個人,十二把利劍,從四周向著蕭歸沐刺來。
林子裡霎時刀光劍影,叮叮當當,劍聲有時呼嘯,有時清脆,有時沉悶。蕭歸沐身帶枷鎖,赤手空拳,鐐銬被撞擊鏘鏘響。
不足半柱香的功夫,陸文亭、邢楚憐和他他們的“玫瑰花”個個手裡的寶劍都飛落地下,趴在地下哭爹呼娘。
官差李文和張甲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張甲哈哈笑道:“你們簡直是一群飯桶!十幾個持刀舞劍的人都打不過一個赤子空拳且身帶枷銷的囚犯,還有臉在喊!”
李文即走過來對蕭歸沐低聲說道:“鎮南將軍,我看這些人是亡命之徒,留著後患無窮,不如殺了他們吧?”
“不!”
蕭歸沐走到陸文亭旁邊,說道:“陸二當家我不殺你們。你快起來,帶著她們走吧!”
陸文亭等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著樹林深處逃去。
蕭歸沐在他們後麵喊道:“你們落了寶劍……”
大埔兵營。
大埔兵營的營指揮姓杜。
一天,他的一個心腹對他說道:“啟稟杜大人,這一千兩銀票是兵部侍郎顧玉生大人派人送來給你的。”
杜營指揮問道:“憑白無故的,他為何送給我銀子呀?”
他的心腹說道:“來人說:請您關照新來的營妓蕭歸沐。”
杜營指揮笑道:“要我關照她嗎?……哈哈哈,本營指揮會好好‘關照’這位美麗的丫頭的!請告訴來人放心。”
“是。”
蕭歸沐來大埔兵營當營妓已經有六七天了。
她也帶過兵,知道營妓是什麼回事。她們每天要給將士們做飯,洗衣服,護理傷員。每天有乾不完的話。白天勞累了一天,晚上還要給將官們“服務”。
這一晚上,蕭歸沐剛給傷員換完藥,正往睡房走,猛地從路旁走出一個人來說道:“末將給鎮南將軍請安!”
蕭歸沐猛然地退後,問道:“這不是營指揮杜大人嗎?”
杜營指揮笑嬉嬉地說道:“正是末將!”
蕭歸沐連忙跪下施禮道:“罪女蕭歸沐拜見營指揮杜大人。”
杜大人連忙上前抱住蕭歸沐道:“大妹子快起來!哥哥我已經接到兵部顧玉生大人的委托要關照你!因此,沒有安排大妹子晚上去給將士們服務。”杜營指揮一麵說著話,一麵色脒脒地盯著蕭歸沐看,且兩隻手慢慢把蕭歸沐摟緊。
蕭歸沐是個聰明人,十分已經猜透十二分。這幾天,她從其他營妓口中得知,這位杜營指揮是一個既吃銀子又吃人肉的“通吃”家夥。據說,來到這裡的大多營妓都死在他的手中。
蕭歸沐在心裡暗暗罵道:“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遇著我蕭歸沐,命該絕!”
她假意含笑地說道:“罪女在被押送來的路上一直想入非非,希望在兵營裡找個靠山,如今看來,我真的走遠啦!竟然遇著憐香惜玉的杜大人您!真讓人高興萬分!”說著,用自己沉甸甸的胸口朝杜大人的胸懷裡撞了又撞。
杜營指揮全身酥軟,色眯眯地說道:“大妹子,哥哥願意做你的靠山,哥哥是最愛惜女人的人!”
蕭歸沐貼近他的耳邊悄悄說道:“杜哥哥,冬夜漫長,咱們尋找一處既暖和又無蚊子螞蟻咬的地方享受享受吧?”
杜營指揮心花怒放,癲抖地說道:“哥哥我……全聽大妹子的!”
第二天早上,杜夫人發現丈夫死在床上。
她報了官。杜夫人跪在公堂前麵。
在公堂上,大埔州知府向她詢問案件發生的經過時,她羞澀地說道:“知府大人呀,那個挨千刀的從來沒有那麼牛過!船杆子一次次倒了又豎起來,幸虧我這隻大船龍骨硬,才陪著他乘風破浪一夜!”
知府強忍住笑問道:“他是趴在你身子上死的嗎?”
杜夫人說道:“天快亮時我說我頂不住啦,那個挨千刀的才翻了下來,睡了,我也睡了,醒來時發現他死了。”
知府大人說杜夫人說話真幽默。
杜夫人卻問道:“知府大人呀,你知道大埔州最近有沒有死了老婆的男人呀?”
知府大人說:“本官最近就死了大老婆。”
杜夫人看了看知府大人,說道:“太好啦!隻是知府大人頭發卻全掉光了,不知那個船杆子還豎得起來嗎?”
在堂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陸文亭和邢楚懷帶著“暗殺十玫瑰”悄悄地回到明月島。
他們出島時,鬥誌昂揚。回島時灰心喪氣。他們兩腳踏在柔軟的沙灘上。心裡噴噴不平。龍其是外號為“暗殺十玫瑰”的女劍客們,心裡都尷尬極了,都低頭走路。
邢夢憐跪在沙灘上哭道:“爹爹,女兒心餘力絀,技不如人,您的仇不知何時才得報!”
紫玫瑰勸道:“二當家,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咱們還活著,大寨主的仇總有一日報的!”
那楚憐搖著頭問道:“總有一日是那一日呀?”
紫玫瑰說道:“那一日我也不知道……”紫玫瑰突然說不下去了。她心裡知道,這次若不是蕭歸沐仁慈,他們十二個人已經是陰曹地府裡的鬼了。
紅玫瑰走了過來,對紫玫瑰說道:“阿紫妹子,日上三竿了,咱們還練劍嗎?”
紫玫瑰說道:“練!”
霎時,海灘上又響起叮叮當當的練劍聲。
紫玫瑰對紅玫瑰道:“紅玫姐,若鎮南將軍是咱們教頭,那該多好啊!”
紅玫瑰罵道:“你真糊塗!她還欠著我們的血債呢!我的丈夫就是被他們殺死的!
紫玫瑰說道:“她是軍人,奉旨行事!”
紅玫瑰說道:“她是十惡無赦的軍妓。”
紫玫瑰說道:“她敢於與北真畜生抗衡,是一位民族豪傑。”
紅玫瑰生氣了,罵道:“你這個吃裡趴外的死丫頭,我這些年白教你劍術啦!”
紫玫瑰也生氣了,說道:“誰稀罕學你那三腳貓功夫呀!”說著,收劍回去了。
“你?”紅玫瑰站在沙灘上,久久不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