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封建其實是各種不同的個人之間的依附關係。
如統治者與臣屬、保護者與被保護者、地主和佃戶、雇主和雇工、地方豪強和貧弱者等,並不是隻有封君和封臣一種。
領主和臣屬更沒有因為封賜土地而由人身關係變成地域關係。
在這中世紀之社會,底層庶民謹遵最為質樸無華之生存鐵則,那便是拚儘全力躋身於大人物之光輝圈層。
在關於封建主義的詞彙中,任何詞彙都不會比從屬於他人之“人”這個詞的使用範圍更廣,意義更泛。
在羅曼語係和日耳曼語係各種語言中,它都被用來表示人身依附關係。
而且被應用於所有社會等級的個人身上,而不管這種關係的準確的法律性質如何。
如同農奴是莊園主的“人”一樣,伯爵是國王的“人”。
就像現在,我是雷薩裡特的侍從,我就是他的人,他得罩著我、照顧我。
雷薩裡特呢,他是佛蘭德斯的騎士,他是伯爵的人,伯爵殿下不僅得保護自己的人,還得給好處呢。
對其騎士而言,便是分封那令人豔羨之采邑。
一旦投身他人麾下,便需為其肝腦塗地、辛勤勞作。
此等封建的義務與權利的邏輯並非僅為貴族所獨有,中世紀之芸芸眾生皆遵循此道,如星辰拱衛明月,絕難悖逆。”
卡洛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對農奴(莊園領民)來講,成了貴族的農奴(莊園領民)之後,貴族就得給他們一大片肥地讓他們種,反正不缺土地。
還得給他們提供那種特彆靠譜、誰都彆想破壞的保護,這就跟上帝定下來的規矩似的,神聖得很,誰都不能亂動。
而農奴呢,給領主賣力氣乾活,死心塌地地忠誠服務,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想推都推不掉。
要是貴族沒好好儘到保護農奴(莊園領民)的責任,農奴其實也可以放棄自己的權利(種地),來逃脫自己的義務。
而且貴族就連他手底下最忠心的人都得尋思尋思是不是要造反了。
這和近代沙俄時候的農奴可完全不是一碼事,沙俄那時候人口呼呼地漲,地可沒那麼多,所以矛盾才那麼大,連一戰和二戰都給整出來了。
中世紀的歐洲呢,就因為農耕技術不咋地,也沒有土豆玉米那種產量高的玩意兒,地多人少得很,其實是缺乏勞動力的。
可就因為封建製度那一套,地全都在封建和宗教貴族手裡攥著,那是有法有理的。
而在這個與天鬥,與地鬥的年代,有實力做自由的(法蘭克的)人其實沒有那麼多。
自由農(租地自耕農)一代代往下傳,地也不能多占,沒招兒了,隻能慢慢變成農奴(莊園領民)給貴族種地,好有個地方能活下去。
這其實也不是自由農想要就可以的,封建義務是相互依存的,附庸服從的條件是領主和領民都需要認真履行契約規定的義務。
但其實領主老爺可以從自由農(租地自耕農)身上收取更多的佃租,還沒有法律的約束,可以隨便漲。
所以想成為某些好領主的領民是需要契機和爭取的。
夏爾在那兒眼巴巴地等著卡洛的回應呢,大氣都不敢出,心裡直念叨:
“卡洛啊,你可千萬彆怪我呀,我可都是實打實地彙報的。
你要是有啥指示,我肯定上刀山下火海,啥都不帶怕的。
我現在就跟個等著判刑的犯人似的,心裡七上八下的,老難受了。”
卡洛深吸一口氣,又慢悠悠地吐出來,接著琢磨:
“除了社會關係和製度的原因,也存在客觀的物質條件。
自中世紀中期起,這片大陸曆經諸多變遷。
往昔四處侵擾的侵略者在各國頑強抵抗下最終被擊退。
與此同時,這一時期氣候宜人,尤其是北方地區,氣溫較以往及後世均高出數度,降雨量也有所減少。
漫長的夏季裡萬物蓬勃生長,農作物生長態勢極為旺盛。
在此良好環境的助力下,可耕種土地麵積與收成均大幅增長。
部分農民不僅成功擴大了耕地麵積,還顯著提升了耕種效率,采用“在耕地”與“休耕地”交替輪作的方式。
中世紀的歐洲,肥料稀缺,保持土壤肥力的最佳途徑便是讓土地休耕。
早期的輪耕製度僅有兩塊地,農民耕種一塊,閒置一塊。
而後輪耕製應運而生並日益普及,三塊輪耕地以三年為一個循環:一塊於春季播種、秋季收獲,一塊在秋季播種、次年夏初收獲,一塊則休耕。
如此一來,任何時候都有三分之二的土地處於耕種狀態,相較於以往僅使用一半土地的輪耕方式有了極大的進步。
不過,並非所有農村都能推行三地輪耕製,一些土地肥力不足,還有些地方夏季過於炎熱,無法進行春季播種。
但也有部分先進的農村在這一基礎上更進一步,開展四塊地甚至五塊地更為複雜的輪耕模式。”
卡洛站起身來,在屋裡溜達。
夏爾瞅見卡洛又站起來了,心裡直犯嘀咕:
“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就拉倒唄。給個準話兒啊!”
卡洛坐回椅子上,眉頭也鬆開了。
夏爾在旁邊都等得快成石頭了,眼神裡全是哀怨,心裡直嘟囔:
“這卡洛少爺是把我當空氣了吧,可真能折騰人。
卡洛,你可真行啊,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小透明,你太牛了。”
卡洛像是豁然開朗,意識到諸多“穿越前輩”的觀點存在嚴重錯誤。
在中世紀歐洲,多數情況下農奴的生活相較於自由農更具保障。
而自由(法蘭克)這個詞現在代表的是事務決策等方麵有一定的參與權和自主決定權的人。
這是因為有較多的財富,所以需要承擔相應的義務,這是需要交血稅的!
這跟後世倡導且宣揚的“自由”是完全不同的。
這個時代因為生產力和社會關係的原因。
無論是農奴還是貴族,若提及“自由”(liberty)一詞,定會驚恐萬分。
因為這其實是領主和國王不認可他們的奉獻,要沒收他們的領地和耕地。
而這對他們而言,比死亡更為可怕。
倘若自己將熱斯村和蘇爾村的農奴轉變為自由農,他們可能認為是要沒收他們耕作,為領主服務的義務。
這在他們沒有犯錯的時候提出,極有可能會令他們陷入極度恐慌,深感自身失去庇護。
如此一來,必將適得其反,好心辦壞事。
諸多穿越小說中的主角往往如同龍傲天一般,仿佛開了無敵外掛,實則荒誕不經、毫無根據。
真正付諸實踐時,便會發覺,行事如同登山,需腳踏實地、步步為營,否則必然會摔得慘痛。
即使在中國這種大一統王朝,皇帝權力至高無上,然而死於非命的皇帝亦不在少數。
就拿明武宗朱厚照來說,他已然掌控大權,最終卻命喪豹房,世事無常由此可見一斑。
曆史上每當新秩序取代舊秩序之時,哪一次不是曆經無數艱難鬥爭,血流成河?
這皆是沉痛的曆史教訓。
反觀自身,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少年,無權無勢。
在這種情形下,那些打破原本社會秩序就能帶動發展的之類的想法還是摒棄為好。
當務之急是保全自身性命,穩健地謀求發展。
卡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自信的笑容。
不過,這種依靠契約與臣服精神管理農奴的方式存在一個弊端,即農奴生產的主觀能動性不足。
有恒產者則有恒心,這也就是自由的人(法蘭克人)的意義,但現在我哪有這個實力讓蘇爾熱斯村的人都能自由(法蘭克)呢?
在現有的莊園經濟體製下,並不追求利益最大化,生產出的優質物品幾乎皆被領主占有,農奴自身僅能留存極少部分,生活困苦。
因此,真正能夠提升眾人工作積極性的途徑,便是自身變得強大,或者能夠創造更多價值。
若能為自己的“下屬”提供充足土地與安全庇護,他們必定會對自己忠心不二,這是一種當下相互依存的關係。
卡洛望向夏爾,眼中滿是期許。
對於這些農奴,起初可多分配些食物,讓他們手中能有更多餘錢,如此一來,他們的積極性便會迅速提升。
對待那些願意追隨自己的人,無需過多空談大道理,也彆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情誼。
應該效仿劉邦對待手下的方式即可,即便有打罵之舉手下都會理解甚至歌頌你,隻要錢和好處不要吝嗇,給的夠多就行!
但總感覺很奇怪啊,這個時代怎麼了?
難道鄉村地區除了貴族就都是農奴了?
我怎麼記得佛羅倫薩不是這樣的,不過以後再慢慢探究吧。
卡洛終於張嘴說話了:
“夏爾,我有個問題,我年紀這麼小,你為啥要向我臣服。
而不是找個更大的人物?
難道雷薩裡特、羅伯托他們不願意接納你嗎?”
夏爾長出一口氣,把腰杆挺得直直的,按照自己心裡想的就說了出來:
“卡洛大人,我夏爾雖然不敢說自己有多大本事,但是我這觀察和調查的能力,我覺得還是挺厲害的。
在這個世界上,我見過老多英雄豪傑了,也見過一堆昏庸無能的家夥。
您雖然年紀小,但是從圖爾奈大戰您的表現開始,我就發現您這智慧和勇氣可不像個小孩子啊,那是遠超您年齡的。
後來您能讓兩個騎士都聽您的,還真正掌控了這兩塊領地,這成就,那可沒人能比得上。
我堅信您以後肯定有大出息,您就是我心目中的王者。”
說著,他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袋金幣,高高地舉起來:
“對於像您這樣值得效忠、有潛力的主人,像我這樣的小奴仆,早點臣服那是再好不過了。
大人,這是 20個金幣,是我獻給您的禮金,這可代表著我對您的忠誠呢,雖然這和我對您的崇敬之情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