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前院。
崔禹哲帶著妹妹崔文瑾,看著相送的李老夫人,以及李靖節,連忙拱手行禮道,示意不必相送。
“老夫人、叔父不必相送,還請放心,等禹哲回去,若有機會,定會請求族人幫勸解伯父,勿因昔日之事,而耿耿於懷!”
崔禹哲言語間,也是親口許諾,回去後定會讓族人幫忙,讓自己伯父與李家和解。
“那便有勞賢侄!”
李靖節聽到崔禹哲的話,臉上滿是笑容。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日先是竇公上門拜訪自己,而後又碰到清河崔氏的崔禹哲,許諾願意請求父母幫忙,化解李家與清河崔氏的嫌隙。
當真是雙喜臨門!
“有勞禹哲!日後有空閒,便多來李府坐坐!”
李老夫人一臉笑容的說道。
看著崔禹哲點點頭,連連保證,隨後與伏子厚行禮,方才轉身離開,老婦人便囑咐兒媳鮑氏送兄妹二人去到大門。
此刻。
望著崔禹哲兄妹二人離開的背影,不管是李老夫人,還是一旁的李靖節,以及周氏等人,全都看向伏子厚。
李家四郎與崔禹哲伯父結怨的事情,都要追溯到七八年前,彼時鬥氣的二人,也導致李崔兩家始終都有嫌隙,這在李府早已不是秘密。
隻是那麼多年以來,李家之人無法上門,其他外人又不想摻和,也就導致事情一直僵著。
“厚兒!方才可是你與那崔禹哲說了什麼?為何崔禹哲願意在兩家中間撮合……”
李老夫人率先開口詢問道,看著伏子厚,一把年紀的她,始終覺得,崔禹哲不會無緣無故的幫忙,其中定是與伏子厚有關。
“李阿婆,崔兄不嫌子厚出身,與子厚結交好友,故而提及此事,表示他願意幫忙!”
伏子厚看著李老夫人疑惑的目光,笑著解釋道,隨後看向幾步外,躲在長孫叔母身旁的李姹。
“說起來,幸好因為姹兒!若非子厚去為姹兒買發簪,子厚在蓨縣,也不會結交到清河崔氏出身的崔兄,作為好友!”
伏子厚望著李姹,言語中毫不遮掩自己的慶幸。
這句話是伏子厚發自內心之言,伏子厚也沒想到,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認識其他望族子弟。
若非為李姹買下那支發簪,崔文瑾也不會追上門!
而以李家目前的處境,哪怕有李家幫忙,伏子厚也沒機會結識崔禹哲兄妹,更彆說與崔氏兄妹合作。
沒有崔氏的名頭,伏子厚是絕不敢與謝家交易。
伏家在謝家麵前實在是微不足道,就像三歲孩童抱金磚於鬨市,在沒有忌憚的情況下,任何人都可以化作惡徒,奪財殺人。
“好友?”
李靖節聽到伏子厚的話,微微皺眉。
前有博陵崔氏子弟崔履行,來李府說是伏子厚的好友,雖說被他與母親看穿,可眼下,那離開的崔禹哲,可是清河崔氏的弟子,更重要的是,崔禹哲沒有一絲絲惡意。
這個賢侄,居然能與崔禹哲結交好友,這是李靖節想不到的。
奇怪!
那崔禹哲居然能看得上伏家的這個賢侄!
“天色不早,李阿婆,子厚還有要事,便先告辭!等過幾日,子厚再來看姹兒!”
伏子厚看到李姹有些慌亂的低下頭,目光看向李阿婆,沒有再過解釋,而是提前離開。
從始至終,伏子厚都沒有與李老夫人提及與謝家合作的事情,還有為李家三郎報仇的計劃。
伏子厚清楚,事情沒有成功,說出來沒有一丁點幫助,反而還會讓李阿婆擔心。
所以還不如讓李阿婆、鮑叔母她們什麼都不知道,無憂無慮的過著日子。
“這才來多久?”
李老夫人有些無奈,雙眼看著伏子厚,有些責備。
伏子厚也隻能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崔禹哲嘴裡的幫忙,歸根結底,是要見過酒,確認自己沒有欺騙他們兄妹二人才行,眼下還是要早些回去準備。
“今後有空閒,便多來李府!把李府當做自己家!”
李老夫人沒有再為難伏子厚,隻是叮囑要記得多過來一些。
“子厚記住了!”
伏子厚點點頭,轉頭間看向李姹,發現李姹也在看向自己,見到自己後神情驚慌的低下頭。
伏子厚忍不住笑起來,轉身離開李府。
李府前院裡。
長孫弄珪看著伏子厚的身影離開前院,從花苑離開,於是轉頭看向身旁的李姹。
“姹兒,關於你的事,他都放在心上,你應當聽得出,他方才的話,是說給你聽的!”
長孫弄珪輕聲說道。
看著連丈夫李立言,都不願意見麵的女兒,長孫弄珪眼下也滿是複雜,再說李姹可憐得讓人心疼,但想到那伏子厚,這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長孫弄珪看著李姹頭上那精美的發簪,想到清河崔氏崔文瑾那氣哭的摸樣,想到連李姹看著發簪都有些失神的樣子,就連她提及李姹的一字一句,都被伏子厚記在心裡。
眼下,連長孫弄珪自己,都有些羨慕李姹,或許李姹受過無數的苦,但唯獨在夫婿這件事情上,她從沒有受苦,反而讓人羨慕。
一旁。
低著頭的李姹,聽到後娘的話,沒有回答,但抓著後娘衣角的她,卻輕輕抬頭,那雙好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花苑一眼。
………………………
伏家住宅內。
接下來的兩天裡,伏子厚在城內找到幾個木匠,分彆讓其都按照自己的圖紙製作木具,隨後在家中閒置的前院,搭起一個簡陋的木屋。
然後去藥鋪買來一些草藥,去城外不斷用竹簍背著一筐筐野草回來。
一通舉動下來,把阿翁、劉老、張氏、陶氏等人,全都給看得迷糊,特彆是伏子厚還不允許他們進入木屋之內。
直到看到伏子厚把糧食、木柴全部都搬到前院,然後就是釀酒的器具,這才明白伏子厚打算乾什麼。
“厚兒,你哪來的錢?”
“厚兒,你的劍呢?這幾日怎麼都沒看到?”
“唉我說厚兒你可彆浪費糧食啊!你釀過酒嗎你?”
麵對家人的詢問,伏子厚沒有回答,埋頭繼續弄自己的東西。
好在有經驗,前世一個北方的舍友,為了顯擺自己故鄉的美酒,純天然,特地當麵弄出來,伏子厚喝過的確有被驚豔到,於是默默記下方法。
眼下沒有太多的時間,伏子厚倒也沒有打算完美複刻。
反正在這個時代,哪怕這個酒有些瑕疵,能有前世七八分,也足夠驚豔其他人。
要知道在幾百年後,綠蟻酒都還是常見酒,白居易、杜甫之類的世人,更是把綠蟻酒寫入詩詞中,而後世大名鼎鼎的才女李清照,更是連有兩首詩詞,都有綠蟻酒。
隻要了解那些詩句,就能知道綠蟻酒依舊充斥著百姓生活。
就伏子厚的了解,更多地方的‘酒’,都還是指糧食和酒曲放在一個裝滿水的大缸中,然後等到發酵完,再加入石灰,停止發酵之後出來的酒上麵,會漂浮著一些渣子,這種酒被稱為濁酒,也是另一種常見酒。
而用頭巾過濾酒的事情,後世很多詩人就沒少乾!
在隋朝,由於天下幾百年戰亂,很多地方都沒糧食而餓死人,更彆說用糧食來釀酒。
能比濁酒、綠蟻酒更好一些的酒,全都是達官權貴、皇室宗親才能喝。
並且在釀酒工藝方麵,繼漢朝之後,因為戰亂,停滯三百年都沒有什麼發展,直到隋朝開皇年間,方才逐漸煥發生機,然而還沒幾年,隨著隋朝官吏上報的田頃越來越多,隋文帝開始大量征收糧食,天下百姓便再遭受苦難,等到大業年間,更是饑殍遍野。
如果伏子厚沒有猜錯,等下一次釀酒工藝複蘇,要等到盛世來臨之時。
簡陋的小木屋內。
伏子厚開始上鍋,把買來的米放入水中,把鐵鍋下的木柴燒起來。
“按照曆史上楊廣的喜好,不需要超過隋朝所有酒,隻要能占據上流美酒的一席之地,就足夠!謝家必然也無法拒絕!”
看著麵前爐灶生起的火,伏子厚知道,與崔家兄妹的約定,與謝家的約談,以及李府三郎的仇,全都看這一鍋酒,能不能釀出來。
隻要它獨一無二,隻要讓謝家知道楊廣會喜歡!這就足夠!
有時候東西太好反而並不是一件好事,伏子厚一直都記得一句話;水滿則溢,月盈則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