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帝都悠閒賞梅,有的人卻在荒原之上亡命狂奔。
出身玄劍門的少俠,是玄劍門的最後一把劍,也是被全門關愛的小師弟,不少師兄都把活命的機會留給了他。
他身上背著人命,十二條人命,玄劍門滿門的命。
秉承著全門上下的遺誌,他本該留在雪原,殺妖,或者被妖殺。
此刻,他卻逃了。
從冰天雪地的荒原,逃向這世間最繁華的帝都
少俠絕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下山以來,他先後經曆了生死之戰大小三十餘次,逢戰便舍生忘死,尤其是在玄劍門近乎滅門之後,他更是走火入魔,倒不像是在殺妖,更像是在自殺。
可他卻偏偏逃了。
他要逃去帝都,要把消息傳回去,要告訴那裡的人們
“它下山了!”
“它下山了!”
無比狼狽的少俠,此刻滿腦子隻有這一個念頭。
北方雪原,堪比極限武者的妖獸,當年被大端太祖趕走的那匹老狼,下山了!
玄劍門並不弱小,甚至稱的上一句一流勢力,門主便是臨限武者,大師兄深得門主真傳,十三把劍聯手,便是麵對極限武者,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隻可惜,玄劍門練劍練得太好了。
他們隻專注於練劍,卻忘了這世上還有賤人。
玄劍門下山,赴關外斬妖,關外三狼聞名而來,師尊本以為,兩方合力,可斬關外妖獸,除天下大害!
誰曾想,關外三狼降妖除魔的膽子沒有,背後偷襲的膽子不僅有,而且很大。
實力最強的師尊和大師兄在偷襲之中身死,眾師兄帶著小師弟撤離,之後甚至不需要關外三狼出手,光是關外的妖獸,就將玄劍門近乎趕儘殺絕!
埋了自己最後一位師兄,小師弟本是打算死在關外的。
至少,三天前,他是這麼想的。
逃亡之中的小師弟,神情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三天之前。
他簡單養個養傷,便提著劍準備再次去關外斬妖,至於能不能活著回來,已經不是他考慮的事了。
然後,有兩個遠道而來的人,風塵仆仆,身穿白袍,麵戴玄鐵麵具。
他們帶來了一張皇榜,三個人頭,三個小師弟做夢都想斬下的人頭。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上一次見麵時,對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師尊,和最照顧自己的大師兄!
小師弟怎麼也想不到,卑鄙無恥的關外三狼去了一趟帝都,竟然成了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患難兄弟!
“好!死得好!”
那兩名白袍人,來自國師府,自稱‘天殺’。
小師弟本打算邀他們一同外出斬妖,對方婉拒,隻收下了他的地圖。
那兩人,赫然是臨限武者!
本已絕望的小師弟,不知道為何,黑暗的心底竟燃起了些許不真實的幻想。
他決定多養兩天傷,決定多活幾年,最好能活到親手斬下那狼頭!
小師弟從未想過,幾天的時間,他的人生能夠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再見麵時,是在關外的土牆上。
小師弟負責戒備,遠遠就看見了那兩道身影,本來一塵不染的白袍,此刻滿是鮮血。
不僅有妖獸的血,更多的是臨限武者的血!
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又一次破碎了。
關外三狼的橫死,兩名臨限武者的殺戮,終究是引來了那頭畜生的警覺。
本該待在界線,尋求突破契機的老狼,破例親自下山!
隻是一個照麵,國師府的兩位武者,就被打斷了全身的筋骨,被老狼用鐵鏈拴著,在雪原之上拖行!
小師弟目瞪欲裂,他從未如此想要拔劍,和那位生死大敵拚個你死我活!
對方近乎滅了他玄劍門全門,甚至沒有親自出手,如今更是出山,一旦南下,不知多少生靈塗炭!
在此生最想出劍的時刻,小師弟收起了劍。
他轉身逃了。
必須把這個消息傳回去,必須把這個消息傳回去
極限武者是世間的頂尖存在,但並不是絕對無敵的!
隻要準備好兵陣,用人命去堆,遲早能把極限武者的內力耗儘
倒不是說,能將這頭老狼當場斬殺,而是說,極限武者之間,也會相互狩獵!
若是消耗太大,被其他極限武者察覺到了破綻,便會毫不猶豫出手,坐收漁翁之利!
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把消息傳回去,讓大端王朝提前做好準備!
不然的話,萬事皆休!
一位堪比極限武者的妖獸,若是進入大端王朝腹部
小師弟仿佛已經看見那血流成河的場景,玄劍門的慘案,會發生在每家每戶!
而能夠挽救這一切的,也隻有他!
北方沒有任何一個臨限武者,就算有,那頭狡詐的老狼也會將對方拿下。而尋常快馬、信鴿根本比不上小師弟的速度,他即使把消息告知當地官府,也無法將信息傳回。
隻有靠自己這雙腿,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因此,小師弟一直在逃。
越過一條長河,小師弟回頭看了一眼,那道灰色身影距離他隻有十裡!
這灰色身影不是旁人,正是那頭最強妖獸,雪山狼王!
該死!該死!該死!
小師弟眼又紅了幾分,從他出發開始,這道身影就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雙方始終距離十裡地
這說明,對方的速度遠在他之上,若是想把他拿下,不費吹灰之力。
這根本不是生死追逐,這是貓捉老鼠,獵人在殘忍地戲耍自己的獵物!
遠處的狼王,手裡提著兩個人,不緊不慢跟著,眼眸裡卻有幾分狡黠。
“玄劍門那幾把破銅爛鐵,本王即使不用親自出手,也能解決。”
“倒是沒想到,你們大端出了一位好國師關外三狼是我養的一條狗,你們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打狗也要看主人”
“既然下山了,有些事就順手做了。”
老狼提著兩人,神色之中儘是冷漠與淡然,從雪山之上走下的它,來教一教這人間,天下無敵這幾個字,該怎麼寫。
它嘴角勾起一抹殘忍,
“此去,先殺了那天殺的國師,再搶了那狗日的太後。”
“這大端皇帝,天下共主,我這頭畜生,也想坐坐。”